暗暗恼怒了一番后,沈从清撩袍重新坐下,“等衍王殿下醒了,劳烦血影大人替我通传一声。”
言下之意,他今天不见到凤衍,是不打算离开了。
血影拱手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到凤衍房门外候着。
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房内传出凤衍轻飘飘的询问声,“丞相还没走?”
“是,他让属下在王爷醒来时,替他通传一声。”血影应话的同时推门而入。
“啧!”
凤衍不耐烦的咂舌完,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袍,然后睨向角落的方向说:“你随本王同去。”
蟒儿随即从角落游移出来。
血影两眼一瞪,惊声问:“王爷要带着蟒儿去见丞相大人?”
凤衍转身时,云淡风轻的扫了血影一眼,眼里隐着对血影明知故问这一举动的不喜。
血影忙低垂下头往旁边退了退,“王爷……丞相大人到底是文臣,经不起吓,万一……”
没等血影把话说完,凤衍已经领着蟒儿出了房门。
直到行至偏殿外,凤衍才压着声音说了一句,“数万的虫子都吓不到他,一条蛇还能吓死他不成?”
蛇跟虫子那能一样吗!
这话,血影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然后他扬声冲偏殿内说道:“丞相大人,我家王爷来了。”
此时,沈从清已经等到昏昏欲睡了,闻得血影那话,他慌忙振作精神起身相迎,“老臣见过衍王殿下。”
凤衍仿若未闻,缓步越过沈从清,去到上首坐下后,才似笑非笑的开了口,“丞相大人乃是朝中百官之首,又深得皇兄倚重,对上本王这么个手无实权,还臭名昭著的王爷,着实不用行此大礼。”
沈从清心头一凛。
衍王手中确实没有实权。
但他这衍王府里的兵力,那可是比太子东宫还要多的!
再说他口中的臭名昭著……
其实世人也就是对他好男色,与行事张扬任性这两点有颇多不满罢了。
他不仅从来就没有做过对百姓,以及对他们赤南国不利的行径,还因为那次战败前早已立下了不少的功勋而至今都深得百姓们敬畏。
故他此时那般说,定然是有深意的!
在沈从清绞尽脑汁的琢磨凤衍用意时,凤衍扬起嘴角,笑容和煦的问了一句,“不知丞相大人今日登门是有何吩咐?”
沈从清当场就一脸惊慌的跪了下去,“衍王殿下言重了,老臣今日来衍王府,是来向衍王殿下请罪的,并无别的心思。”
“哦?请罪?”凤衍面露诧异之色,“不知丞相大人是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对本王不利的事情?”
“老、老臣……”
沈从清一时间是更加的困惑了。
他是收到了衍王的信,才亲自把沐府那母女四人送来衍王府的。
而他一直等在衍王府,是想借着向衍王请罪的机会,不着痕迹的威胁一番,好让衍王看着他在朝中的地位,还有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考虑考虑把沐可琪送回到他们手中。
没想到衍王竟来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不成,衍王已经知晓他的意图了?
思及此,沈从清心头顿时一片骇然。
就在这时,他身侧响起了些微异常的声响。
没等他转头去看,就又听见凤衍说:“丞相大人快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听到这儿,沈从清正欲顺势起身,却又听见凤衍说:“若是丞相大人今日对着本王下跪一事传扬了出去,只怕世人又要说本王仗着皇兄对本王的宠爱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沈从清顿时就不敢起身了,“衍王殿下身份尊贵,老臣对衍王殿下下跪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断不会有人敢就此事生出非议的。”
“哦?这么说来,本王便是一直让丞相大人这么跪着,也是可以的咯?”
“当、当然……”
沈从清应的忐忑,心里头却生出了几分不悦。
他自成为丞相后,就鲜少对人下跪了。
毕竟除去皇上皇后太后娘娘等身份无比尊贵的人之外,旁的人通常是不会让他下跪的!
至于衍王……
他以往与衍王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也就鲜少向衍王下过跪。
寻思间,他听见凤衍说:“本王鲜少瞧见丞相下跪,倒是觉得极为新鲜,既然丞相都说可以了,那便多跪上一会儿吧。”
闻言,且不管沈从清是何反应,候在凤衍身侧的血影反正是先要疯了。
王爷不是说丞相心思深沉不好对付吗?
他老人家这般戏弄丞相,就不怕丞相日后给他们衍王府穿小鞋吗?
良久,眼看沈从清额上就要跪出一层薄汗来了,凤衍才懒懒启口,“皇兄此前与本王说丞相处事严谨,为人圆滑,怎么今儿就如此老实,本王让你跪着,你就真一直跪着?莫不是你背地里所行之事,让你对着本王时很是心虚?”
“衍王殿下误会了,老臣不起,是因为皇上曾经说过,见到衍王殿下便如同见到了他,别说衍王殿下只是让老臣跪上这么片刻了,便是让老臣一直跪着,老臣也是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本王倒是想让丞相你一直这么跪着,但……”
凤衍话到一半拖长尾音,直到沈从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才扬起笑脸继续说道:“丞相你要是在本王府里跪出了个好歹,本王可没法儿跟皇兄交待,所以……血影,扶丞相起来吧。”
血影连忙上前去把沈从清搀扶了起来。
不想等沈从清站稳后,他刚松手退回到凤衍身侧候着,沈从清就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且还一脸惊恐。
因为他看到了那盘成一圈在凤衍另一侧吐蛇信子的蟒儿。
凤衍随即一脸意外的道:“数万只虫子丞相大人你都不怕,却怕本王这只爱宠?”
沈从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爱宠?
宫里头的娘娘们,与京城里头的贵妇们,顶多也就养个猫儿狗儿当宠物。
而那些武臣,也顶多就养条狼啊,狐狸什么的来当宠物。
他衍王却养了一条蟒蛇?
还是一条身形无比巨大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