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有说完,莫燕青就一阵抢白，“那你就把这上好的西湖龙井送了？”

“不。”沈重澜斩钉截铁的说，莫燕青立刻耷拉下俊俏的脸。

“那你就多来我这边坐坐,这边好酒好茶多得是。”沈重澜眼神狡黠,风流倜傥地煽动着桃花眼，眼神戏谑。

“哼，你这小白眼狼。白瞎了小师兄平常这般疼你。”莫燕青哼哼了半天,喝了好几口茶,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真的不多坐一段时间吗？”沈重澜挽留他,每次有小师兄在的地方，总是格外热闹。

“不了,小白狼,还得去通知下长老呢。”莫燕青凉凉地说，还是决定走了。

“那好吧,有空了再过来。”沈重澜将莫燕青送出了门口。

接下来这几天,沈重澜都感情顾轻舟有些奇怪。

他不说话了，不论自己跟他说什么，他都是用点头摇头答复，如同一个哑巴。就连晚上一起睡觉，也不再紧紧挨着自己,而是离得很远,偌大的床就如同楚河汉界,隔开了他们。

就连！让他喝药,也是直接拦在他跟前，用那双冷淡的眸子使劲看他，眼神无比冰冷地让他喝下。

最重要的是！居然没有糖果了！

每次自己喝得眼冒金星，满口酸涩的时候,顾轻舟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背着手，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

简直可怕，沈重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此时，他伸长了舌头，努力忽略口中苦涩的味道，苦着一张脸，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准备拿着药碗离去的顾轻舟，“小舟，慢着。”

顾轻舟慢慢转身，眼神没有波澜，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沈重澜试图做出温柔和煦的模样，但是实在太苦了，他蹙起起伏的远山眉，一边觉得很苦又一边试图微笑，整个人又哭又笑，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先过来。”

顾轻舟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只看到沈重澜慢慢摊开手心，往前伸，“小周，今日的糖果呢？”

原来只是为了糖果，不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心里话。顾轻舟垂下浓密的眼睫，摇摇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没有。’

他感觉到沈重澜的手在他头上，给自己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有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天使的诱哄，“小舟呀，这几日怎么不开心了？”

沈重澜记得顾轻舟刚到云仙门的时候，虽然寡言，但偶尔也是会有孩子气的举动，仰着一张稚气的脸，可怜兮兮地要自己陪他睡觉。

但是如今这些举动都没有了，他变得十分懂事乖巧，如同一个木讷的人偶，只是机械地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在沈重澜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是每天傻乐的，但顾轻舟的遭遇似乎让他的性格过于沉稳，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朝气。

他还那么小，就被百鬼将脸上的血肉啃去，在那么幽深的洞穴，受尽欺负，想到这里，沈重澜觉得，顾轻舟实在太可怜了。自己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好。

他柔软的心肠驱使他蹲下来，和顾轻舟平视，顾轻舟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是狭长的丹凤眼，眼尾飞扬，眨巴着纤长的眼睫，遮住了雾蒙蒙的瞳仁。

“可是师尊哪里让你不高兴了？”沈重澜揉着他绵软的耳朵，顾轻舟的脾气就如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但是耳朵却很柔软，像是天上的云朵。

“没有。”顾轻舟望着眼前放大了几倍的美颜暴击，再也没办法故作冷漠，他眨巴着鸦羽般的眼睫，眼神不敢和沈重澜对视。

沈重澜忍不住双手捧在他脸侧，揉捏他两侧嫩滑的皮肉，桃花眼将他的别扭看在眼里。哼，小样，这是在跟自己耍性子呢。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你不说的话，”他凑近顾轻舟的小耳朵，轻轻说，“以后就不能跟师尊一起睡觉咯。”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杀伤力极大，他看见顾轻舟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像是失去了光。

果然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呀。

“给为师说说，怎么不高兴了，小舟舟。”他看顾轻舟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觉得着实有几分可爱。

他发现了，顾轻舟不是那种性格很张扬很爱笑的小孩子，他有些闷闷的，就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过的石头，沉闷又澄澈。

“小舟舟”这个称号一出，顾轻舟垂着的脸突然抬了起来，用一种受宠若惊的眼神望着沈重澜，耳垂微微发红，嗫嚅道，“师，师尊。”

“快说吧，为师给你做主。”沈重澜揉揉他细碎的短发，很有耐心地给他时间。

“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给弟子做主吗？”顾轻舟绞着手指，漆亮的凤眼有几分犹豫，有几分猜忌，又有几分期待。

“当然。”沈重澜点点头。

“那，”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顾轻舟握紧了双拳，嘴唇抿的很紧，漆黑的瞳仁写满认真，“师尊可以不要再收别的徒弟吗？”

“啊？”沈重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回答，有些始料未及，转念一想，好像真的就是因为小师兄过来说收徒大会的事情，顾轻舟才开始缄默不语的。

他仔细想了想，其实选择收几个徒弟，师尊是不会干预的。而今年是自己第一次参加收徒大会，所以师尊师兄们会比往年重视一些。但是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就算是要收徒，也是为了能给顾轻舟收一些师弟给他作伴，如今顾轻舟自己本身都不需要，那自己也乐得清闲。

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沈重澜收了徒弟，就一定会对他负责到底。只收了顾轻舟做为自己唯一的弟子，还是会比广收徒弟要轻松不少的。

“你就是因为师尊要收小徒弟这件事，一直不开心吗？”

顾轻舟闻言，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认真道，“希望师尊只有弟子一个徒弟。”板着脸认真回答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老头。

他想着，这样就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抢师尊给的宠爱，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来缠着师尊。

沈重澜有些哭笑不得，真真是有些搞不懂小孩子的心思。看来自己以后要多找一些育儿方面的书籍来看看。这样才不会在顾轻舟各个年龄段被他的举动搞到措手不及。

“师尊可以答应吗？”顾轻舟见他嘴角擒着温柔的笑意，依旧有些不确信地追问，揪着他长而细软的发尾，目光灼灼地追问，“是吗是吗？”

“哈哈哈哈。”沈重澜被顾轻舟这急不可耐需要得到肯定的模样逗乐了，顾轻舟一直都表现出异于寻常孩童的成熟，像个阴沉孤僻的小大人。

但此刻拽着自己的衣袖，着急追问的样子，反而有了几分孩子气。

“师尊笑什么？”顾轻舟不明所以，愣愣地看他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嘴角上扬的弧度，那样恣意张扬的笑，如同火热的太阳，照亮了他晦暗的心。

“没事，”沈重澜笑得身体微微颤抖，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才强行打住，“为师只是觉得小舟实在太可爱了。”说着就顺手刮了一下他年纪小小就已经十分挺直的鼻梁。

“那师尊可答应了？”顾轻舟抓住他冰凉的手指，小脸端的是执着又认真。

“好好好，为师答应你，以后我沈重澜就只会有顾轻舟一个弟子。”

“这样你满意了吗？”沈重澜凑到他眼前，和他鼻尖贴着鼻尖，促狭道，“师尊都答应了，你还要继续跟为师闹脾气吗？”

那顾轻舟得了他的肯定回复，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收敛不住嘴角的笑意，却又要故作冷酷的转身离去。

“小舟又怎么啦？”明明说的好端端的又要走，沈重澜好脾气地抓住他的细胳膊，急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