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风雪向来寒冷,驻守在雁门关的边军个个都动得缩成一团,不是围在篝火边,就是躲进营帐里。但韩显是个例外,戍边三年,他越发成熟,曾经的他或多或少还带着些年少轻狂,而今却已是银须暗生,此刻的他正端坐在自己的大营之中,也不添置柴火,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一封奏折:
「臣韩显启:臣得陛下皇恩,戍关三年,深知任责重大,不敢一日懈怠,而今边关形式已变,鬼方一族已於十日前兵围庆都,匈奴一族覆灭在即。臣观此鬼方一族,深感其将士训练有素,作战勇猛,我大明边军虽也英武,但依旧不能及也,因而臣忧那鬼方一族若是做大,集草原之力再度南下,我大明恐有昔日大同之危,还望陛下允臣出兵,臣当结匈奴而抗鬼方,以安我大明边境。
诚惶诚恐,叩请圣裁!」
刚刚落笔,便又一文士打扮之人掀帐而入,见韩显在案上写信,笑道:「韩将军又在上奏啊,叫我说你还是安稳些吧,上面主张坐山观虎斗,你这三年都寄了十二封了,还不是石沈大海,毫无反应。」
韩显听得此言颇为无奈,但依旧唤了亲信进来,吩咐道:「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我爹爹手中!」
「令尊韩老大人还不是得听左相的,这世上人呐,都得吃饭。」这文士继续感慨道。
韩显反唇一句:「也不是人人都得朝那左相折腰的。」
「是啊,右相一家不折腰,而今却是门庭冷落,听说慕容章的孙女都快二十了还在待字闺中,这不是无人问津是什麽。」
韩显心中岿然一叹,不由得想起昔日那位英姿飒爽,一身白银亮甲的绮丽女子:「莫非你忘了昔日的惊雪将军!」
「嘘嘘嘘!」这文士赶紧走得近些,急声道:「我说韩将军啊,这名字你也敢提,不怕军法处追究了,你要是想死可别连累着我。」
「哎!」韩显怅然叹息,心中念着:「若是惊雪在,岂会管什麽皇命,若是此时率那威震天下的『饮血营』北上,莫说退鬼方,败匈奴,就是一统草原都并非不无可能。只是这一别三年,再也未见过惊雪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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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儿,你说这鬼方当真有那般可怕吗?」吴嵩端着韩显寄来的奏折看了许久,眉头稍稍有些皱起。
「父亲今日是怎麽了?」吴廉倒是一脸不屑的笑道:「父亲却是老了,连自己当初定的主意都要改了?」
吴嵩微微摇头,将奏折递给了这不学无术的儿子:「今日韩韬那老匹夫又找我吵了,说再不出兵,总有一日会落得个国破家亡啊。」
「哼,他还敢顶撞您,怕是不想要那身官服了罢。」
「韩韬虽是莽撞,但对治军一事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这是韩显递来的,若是鬼方真个灭了匈奴,若说他不会南下,连我都不愿相信。」
吴廉听得此言,才稍稍觉得事态严重,当下接过奏折,草草读完後立刻急道:「那父亲打算如何?这就遵了那慕容匹夫之言,父亲可要知道,而今我们斗得正凶,若是此刻妥协,岂不叫底下的人看了笑话。」
「啪!」的一声,却是吴嵩狠狠的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水四溢,吓得吴廉身子一耸,但见吴嵩怒道:「若是国家都不在了,还谈什麽位高权重,还谈什麽笑话?」
「是是是,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见得吴廉服软,吴嵩才缓过气来,稍稍摸了摸长须,缓道:「不过嘛,也不能叫那慕容老匹夫好过了。」
「那父亲的意思是?」
「越儿不是一直喜欢那慕容家的孙女嘛,越儿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替他操心。」
「越儿他都不知纳了多少姬妾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操心。」
「哼,你还有理说,还不是跟你学的,但这姬妾都当不得数,去,明日你便上那老匹夫的门,给越儿求了这门亲事,慕容父子不是喜欢忧国忧民嘛?我倒要看他愿不愿意赔上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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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向来安静,即便是奔驰的骏马驶过亦不会带来多大的动静,可若是一群呼啸的战马,那确是沙尘漫天,大地震颤。韩显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之上,身边早已站满军士,个个弯弓搭箭,全神戒备,都将目光对准了那草原之上的一阵黑烟。
黑烟之下,却是一支黑衣铁骑正全力向着雁门关奔来。
「是匈奴人,是匈奴的铁骑!」有士卒早已辨别出来,匈奴铁骑,一向奔袭如风,在草原上来去自如,眼下匈奴这支铁骑来势汹汹,却是不知为何?难道他们要撕毁盟约,大举进犯雁门关?
「韩显,你在等什麽?快下令放箭啊!」那督军见韩显无动於衷,急忙催促道。
韩显朝他望了一眼,没有做声,只是微微摇头,眼神之中充满着焦虑与担忧,回过头来,继续的望着这股呼啸而来的匈奴铁骑。
「将军,他们扑过来了。」身边士卒已然慌乱起来,可韩显依旧沈默不语,面对着匈奴的进犯而无动於衷。
八百米、五百米、一百米,匈奴铁骑终是在雁门关前停了下来,面对着大明边军的各个神色紧张,匈奴军中一位老者骑着战马独自奔袭至城楼之下,高呼道:「休要放箭、休要放箭!」这便是要谈话了,韩显深吸一气,赫然喊道:「来者何人,安敢犯我大明边境。」
那老者骑得近前,韩显这才看出这老者浑身破旧不堪,衣袄之上似乎还有血迹,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韩显更加疑惑,只听这老者高呼:「在下草原都尉康文生,我後面便是草原王汗,鬼方大军杀至,还望大明盟军能容我等入关,我主愿降於大明,永世效忠大明。」
「什麽?」康文生这一番话如晴空霹雳,军士们早已议论纷纷,即便是韩显亦是不知如何应答:「拓跋元通?当真在此?」
「千真万确,我主王汗拓跋元通与公主拓跋香萝均在军中,还望韩将军能开门啊。」
「这…庆都一战,败得如此之快?」韩显回想起前几日传来的消息,庆都兵精粮足,虽是被围,但若是指挥得当,守个一两年都不成问题,自己还本欲携明军北上,趁他鹬蚌相争之际渔翁得利,哪知这还没一个月功夫,匈奴人竟败了,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小心有诈啊,韩将军。」那督军在旁提醒道:「眼下匈奴式微,若是不能在鬼方那里讨得好处,转而将矛头指向我大明,我们可担不起这引狼入室之罪啊。」
韩显心道:「这支铁骑虽是行军齐整,但已显颓气,军中多有衣衫不整、血衣裹身之人,应当不似使诈。」可这督军所言却又不无道理,即便是他百般确定,可这支铁骑足有好几千人,若是一个不慎,他如何能承担得起这雁门关有失的重责。
「韩将军!开门啊!」康文生见韩显迟迟不语,当下急道:「鬼方大军快到了,我草原勇士还可助大明守关驱敌,韩将军切莫辜负我主一片赤诚啊!」
「驾!」正在这城上城下僵持之时,一声清斥之音传来,那铁骑军中,一道白色身影急速奔来,韩显定睛望去,只见一白袄女子骑着匹白马冲了过来,这女子马术甚佳,一路狂奔之後便在康文生身前猛地一顿,那白马立时一声长嘶,双蹄朝天,却又被这女子扯得安稳落地,「吁!」女子稳住白马,自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朝着城楼之上狠狠一掷。墙头自有兵士捡到,却是一块玉佩。
「我叫拓跋香萝,这是大明四皇子的信物,还望将军相信我等,放我等入城。」那女子却是曾经来过大明和亲的香萝公主,一晃三年,曾经天真率直的小公主已然成了一位身姿窈窕的绝代佳人,她的白袄之上早已布满血渍,但依旧掩饰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芬芳气质,这一声呼唤,立时叫城头守军软下心来。
「开…」犹豫再三,韩显终是咬了咬牙,正欲说出「开城」之令,却不料刚刚说出一个「开」字,那匈奴铁骑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惨叫,韩显瞪大了双眼,便见视野尽头突然冒出一阵飞箭,这一轮箭雨直洒在铁骑群中,直射的还未反应过来的匈奴人惨叫连连,立时戒备起来,可还未等完全戒备,视野的尽头之处,又是一股黑衣铁骑奔腾而来,这一股,较之於匈奴铁骑更快、更猛。
完颜铮冲在全军最前,不断着呼喝着胯下的战马,「杀!」一声长啸,却是完颜铮身旁的亍豹,这一声怒喝引得全军尖叫不止,「杀!杀!杀!」全军连呼三声,立时天地变色,大地震颤,看得这大明的军士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康文生与拓跋香萝见得此状,立时驾马回到阵中,面色凝重的望着声势浩大的鬼方人。
「拓跋元通何在,拓跋元通何在?」完颜铮见得匈奴人还未入城,心情大好,朝着前军吼道。
自匈奴军中走出一名贵衣穿着的少年男子,面色惨淡,但仍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斥道:「拓跋元通在此,哪个不怕死的胆敢一战!」这本是威风凛凛的一句话,但被这穿着华服贵衣的小子喊出,却是说不出的味道,匈奴军士依旧死灰着脸,他们都是自先王拓跋宏图时期起便四处征战的精英,眼前的拓跋元通,确实没有其父的雄风。
完颜铮轻哼一声,并未将这草原王汗放在眼里,御马上前,自马背上解下一团物事,朝着对面一扔,狂笑道:「快看看,这是我送你的好东西!」
完颜铮孔武有力,正扔在拓跋元通的手中,拓跋元通接过手来,立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但见一颗熟悉的人头在手中摇晃,立时吓得他大呼一声,伸手便将这人头摔落在地。
「哈哈哈哈!」完颜铮见他狼狈模样,大笑道:「草原王汗?我呸!自今日起,我鬼方才是这大草原的王,你叔父拓跋威已然伏首,你还不下马受降?」
「哼!草原王权早有定论,我拓跋氏名正言顺,岂容你这叛贼质疑。」拓跋元通慌乱之际,却是妹妹香萝再次挺身而出,怒斥着完颜铮,旋即朝着身後的匈奴铁骑望了一眼,沈声吼道:「草原上,只有战死的拓跋,没有投降的拓跋!」
「只有战死的拓跋,没有投降的拓跋!」匈奴人纷纷扬起了头,仿佛感受到昔日拓跋宏图带给他们的热血与激情,他们是天生的勇士,是草原上最强的拓跋族人,怎能向区区鬼方低头。
完颜铮虽是恼怒於拓跋香萝的这一番训斥,但自拓跋香萝出现起,便是眼前一亮,拓跋香萝自三年前就名誉草原,无数草原勇士都向她表达过爱慕之意,荏苒三年,拓跋香萝越发美丽,精致的俏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与果决,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依然是那麽的质朴与纯真,完颜铮按捺不住,立时出声调笑道:「香萝公主,早就听说你是草原明珠,今日一见果真不凡,不若你答应跟着我,我定会向我父王求情,给你部族一条活路,你看如何啊?啊哈哈。」
拓跋香萝当即斥道:「我拓跋香萝的夫君,自是天命贵子,岂是你这叛军逆贼所能比拟。」
「哈哈,那便要看看我够不够资格。」言罢朝着身後的军士吼道:「孩儿们,拓跋元通近在咫尺,随我冲!」
「冲!」一声齐啸,鬼方铁骑闻声而动,犹如开弓之箭,一触即发。
「拓跋!」却是拓跋香萝率先发声,振臂一呼,身後铁骑亦是燃起斗志,齐声高呼:「拓跋!拓跋!拓跋!」
康文生老泪纵横,这三年来辅佐拓跋元通,深感匈奴铁骑不复当年之勇,而今看来,并非将士之过,自拓跋元通之下拓跋威、拓跋元奎父子尽皆草莽,哪里能有当年宏图大汗的威扬,而今,拓跋族的斗志却是被香萝公主一介女子点燃,叫人如何不痛哭涕零。康文生不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拖着老迈的残躯,拔出手中弯刀,高呼道:「拓跋!拓跋!拓跋!」
韩显凝立於城楼之上,望着这两股铁骑冲杀至一起,一边是雄踞草原多年的拓跋族铁骑,一边是草原新兴的征服者,战无不胜的鬼方人,刀斧裹身,战马嘶啸,双方不断来回冲杀,每一次冲阵,身边总有夥伴倒下,但久战之下依然斗志昂扬。
「将军?快看!」城楼之上,已有士卒发现远方动静,韩显凝目望去,心中立时一阵凉意升起,只见那鬼方铁骑身後,不多时扬起一支大旗,「完颜」二字清晰可见,一支步骑混合的大军正汹涌而来,草原的新主,鬼方的王汗,完颜铁骨正傲然立於战马之上,带着胜者的气势,缓缓驶入鬼方铁骑阵中。
「参见父汗!」完颜铮驾马上前拜道,完颜铁骨稍稍点头,却是立即左右挥手,自有两支骑兵左右包抄过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占据雁门关城下,将那拓拔族的铁骑团团围住。
「哈哈,小香萝,这回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完颜铮淫笑道,在他眼中,这拓跋族的最後部队已是待宰的羔羊。
拓跋香萝看着这如潮水涌动的鬼方大军,心中几近绝望,不由得回头朝那城头的大明守军看去,直看得韩显心中一阵戚戚。韩显双手颤抖,从军多年,他早已知道战争意味着什麽,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他望着身边几近被吓破胆的督军与众将士,心中一阵凄凉,鬼方强大,匈奴拓跋这般强大都不是对手,若是换做我手中的这支边军,到底又能撑到何时呢?
完颜铁骨却是未下令直接进攻,而是领着亲信御马行至雁门关下,眺望着城头上的守军,轻松唤道:「可是雁门关统领韩显韩将军?」
韩显不甘示弱,当即回道:「韩某在此,不知完颜可汗有何指教?」
完颜铁骨却是朝着韩显微微拱手,坦然道:「素闻韩将军少年英雄,曾在大同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哼,哪里比得上完颜可汗你此时的威风。」
「我鬼方向来仰慕大明,此番与拓跋氏的恩怨,是我草原自己的事情,待得事了,完颜铁骨定会派人修书明主,愿结同盟之好,韩将军以为如何?」
「同盟之事自有我朝陛下做主,但眼下拓跋氏与我朝已有盟约,你若执意妄为,我大明亦不会袖手旁观!」韩显亦是不愿在他面前失了气度,当下厉声威胁道。
完颜铁骨却是毫不在意,朝着韩显再度拱手道:「我说过,此乃我草原内事,与你大明无关!」言罢朝着围拢在身侧的鬼方大军吼道:「我鬼方儿郎听着,我鬼方与大明此刻为同盟邦交,若是大明的兄弟们楼上助威,我们自会更加英勇无畏,可若是有人背後捅刀…」
「杀!杀!杀!」随着完颜铁骨的引导,这城下的鬼方军立即斗志昂扬,这一番呼喊与前番几次不同,尽在城楼之下,这股杀意清晰可闻,许多守城边军居然被吓得双手频抖,连手中兵器都握不稳了。
「你…」韩显气得咬牙切齿,但他知道他已然无力抗争了,眼下莫说开城救人的风险如何,看着城下汹涌集结的鬼方大军,他知道,即便是他率全城边军出城一战,也未必是这鬼方铁骑的对手。
「呜!」的一声,鬼方军中战号响起,四面八方的鬼方人却是不似原先一般汹涌冲杀,而是马步军合为一体,缓缓有序的缩小着合围之圈。拓跋香萝见是这般场景,心中更是凄凉,不由得擡起了手中的剑,向着那白皙的脖颈拂去。「不要啊!公主!」康文生立时拖住香萝的腿,痛哭道:「公主,不可啊!」旋即又朝着一旁呆滞惊恐的拓跋元通喊道:「大汗,大汗你说话啊。」
拓跋元通依旧双目无神,看着外围的铁骑纷纷倒下,心中只剩一丝侥幸,不由跪倒在地,大喊道:「我愿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拓跋香萝见他如此窝囊,不由心中更是绝望,双眼一闭,脑中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位俊逸的少年,「香萝,等我长大一些,我一定娶你,若是旁人不肯,我便去草原寻你。」想着想着,拓跋香萝竟是露出些许甜蜜的笑意,目光决绝,低声呢喃道:「萧郎,香萝等不了你了。」持剑之手径直一挥,本以为会是就此了结,却不料「叮咛」一声,右手立时痛得失了力气,宝剑应声落地,香萝惊恐睁眼,却见那完颜铮正一脸笑意的放下手中长弓,大笑道:「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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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但雁门关城楼的守军却是不敢丝毫放松,韩显怔怔的望着城下,心中如有顽石一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因为城下,是鬼方人的狂欢盛宴。
一团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上万的鬼方人围坐在一起欢呼雀跃,载歌载舞。他们历经三年,终於从一个弱小的部落成长为草原的新主,从此,可以拥有草原上最丰沃的土地与战马,可以享用一切战败俘虏的女人与牛羊,这一份巨大的荣耀,便在今日完成。不多时,已有手艺人端来肥美的牛羊,据说这完颜铁骨每战之前便备好庆功之物,部队攻到哪里,他的庆功牛羊便擡到哪里,今日在此地擒下拓跋元通,那他的鬼方勇士便在此地庆功欢呼。为了争抢最肥美的牛羊,军士们难免玩起了各类游戏,角斗、摔跤,亦或是蹴鞠,蹴鞠自然是从南朝传入的游戏,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这蹴鞠所用的球不是南朝的普通竹篓,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韩显自城楼上看得分明,那是匈奴的都尉康文生的首级。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康文生浴血奋战,以一介老迈文弱之躯,朝着鬼方的铁骑冲上去的情景之时,韩显心底无比沈痛。这康文生本是大明一介书生,按理说如今匈奴式微,他若是早些回到大明,也未尝不能苟活,再不济也不至於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他直到死也都跟随者拓跋家的勇士们一起。「这也许就是知遇之恩罢!」韩显怅然念道,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个将自己带到大同,带到边关的人,那个白衣银甲,长枪挺立的人,那个魅惑众生,却又狠辣嗜杀的人。念着念着,韩显顿觉肩上责任重大,他有些怀念那段跟着惊雪的日子,将令所及,全军呼啸。
远方的欢呼声再次把韩显拉回现实,鬼方人的狂欢自是他们的事,可韩显却一点也不能松懈,鬼方如今胜势如潮,将士们均是斗志昂扬,若是趁此机会责令攻城,那後果如何,韩显不敢想象,因而全军加紧戒备,通宵达旦的驻守在城头之上,看着鬼方人的动静。
「父汗,这雁门关的守军可还在盯着咱们那!」完颜铮掀开王汗的营帐,见完颜铁骨端坐於营内,不由得出声叮嘱道。
「哦?」完颜铁骨擡头深深望了望儿子,不由得笑道:「看来这三年你确实有些长进,知道胜不骄败不馁的道理了。」
完颜铮被他这一表扬不由得楞了楞神,笑道:「父汗过奖了,儿子只是担心这明军夜袭,我军此刻全军散漫,若是一个不慎被人钻了空子,岂不是功亏一篑。」
「哈哈哈!」完颜铁骨张口大笑,扶了扶鄂下长须,笑道:「他若是敢出城夜袭倒好了,我还担心他不敢出来。」
「啊?」完颜铮有些莫名,看着父亲炽热的眼神,更加懵懂,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铮儿!」完颜铁骨站起身来,将手搭在完颜铮的肩上,激动道:「还记得昔日我们的志向吗?我们父子才刚刚统一了草原,眼下望着大明的雁门关,你不心动吗?」
完颜铮这才醒悟过来,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昔日在雁门关内的酒肆之中,阿爸的一句「人定胜天,我完颜铁骨也未必没有机会」历历在目,想着今日擒拿拓跋元通不过是阿爸雄心的第一步,想着日後能够入主中原,南朝大好山河尽在手中的感觉,完颜铮激动得脸色通红,反手握住阿爸的手,说道:「阿爸放心,儿子这就去抓紧布置,若是那明军胆敢夜袭,必较他们有来无回!」
「不必了!我早已布置妥当,」完颜铁骨轻轻一笑,随口问道:「亍豹在何处?」
「他好像在看守那窝囊拓跋。」
完颜铁骨闻言稍稍沈思,不一会儿便计上心来,笑道:「铮儿不是看上了那个拓跋香萝吗?今夜父汗便把她赐给你,你便当着拓跋元通的面,当着南朝人的面,好好彰显我鬼方男儿的本事!」
鬼方虽是草原蛮夷,但完颜铁骨一向治军有方,军阵之间自是严禁淫乱之事,因而完颜铮自擒得香萝起便绑在营里不敢乱来,心想着等回到草原再慢慢享用不迟,哪里想到父汗会如此下令。完颜铮听得此言,立时淫兴大起,欢呼大叫:「哈哈,那便谢过阿爸了!」当下快步跑出营帐,直朝着自己的营里走去,边走边大声呼喊附近的亲卫:「亍豹呢?快叫他把那窝囊拓跋带过来。」
拓跋香萝全身都缠着一根粗绳,双手被缚在背後,双脚也被拴在一起,起初还能在这营中挪动,可她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从这满是敌军的军营之中逃出去,只得蜷缩在这营帐角落里,她不知接下来会面临着什麽,像康叔叔一样的英勇就义?她不怕,死便死了,本来就是成王败寇而已,像兄长那般苟且偷生?她不愿,她虽不是什麽草原英雄,但她有着拓跋氏的气节,她愿意为了草原南下和亲,但绝不为了性命而苟且偷生。想过这些,香萝的心中却是坚定许多,但她依然担心,她最怕的,便是完颜铮那双吃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淫欲,而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她等了三年的萧郎,她情愿死,也不愿意让这恶人得到自己的贞洁。
但噩梦还是来了。完颜铮一手掀开帐帘,朝着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她咧嘴一笑:「我的香萝等急了罢,我这便带你去见你那草包哥哥。」
「别碰我?」香萝见他大步靠近,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却依旧未能摆脱,完颜铮双手齐出,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足踝,发出淫邪的坏笑,接着双手一扯,便将这草原明珠扯到近前,也不多言,硬肩一靠,便将香萝扛在肩头,吓得香萝花枝乱颤不断哭喊,完颜铮却无动於衷,大笑着走出营帐,不时还用那空出的手在这美人的香臀之上轻轻拍打,看得沿路的士卒尽皆欢呼。
自营帐走向篝火,不断有士卒围拢过来,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见着这幅情景,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纷纷靠拢来凑个热闹,而完颜铮却是不离众人,大呼道:「亍豹呢,亍豹人在哪儿?」
自人群中走出一位壮硕大汉,手里拧着那拓跋元通朝着完颜铮走来:「少主,亍豹在此。」
「好!」完颜铮看着那唯唯诺诺的拓跋元通,心中早有定计,吩咐道:「亍豹,你就给我在此看着他,父汗交代我了,我吩咐你怎麽处置便怎麽处置,你可听好了?」
「好嘞!」亍豹也不问许多,当下朝着那拓跋元通一脚一踢,将其踢倒在地,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口腰刀,朝着拓跋元通身边的草屯狠狠一插,立时吓得拓跋元通牙齿打颤,不住求饶:「饶命、饶命啊!」
「放开他!」拓跋香萝见得他们如此戏弄兄长,当下也忘了自己处境,厉声斥道。
「嘿嘿,」完颜铮一把将她卸了下来,扔至人群中央,笑道:「我鬼方族向来不做赔本生意,要我饶他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可你总得付出点什麽吧,哈哈哈!」
拓跋香萝心知不妙,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完颜铮,你想做什麽?」
「兄弟们,你们想做什麽?」完颜铮却是转向身後的将士,一声高呼引得众人兴致大起,纷纷出声应和:「脱!脱!脱!」见身後将士如此默契,完颜铮不禁放声大笑,满脸淫邪的看着这犹如羔羊一般的香萝公主:「听到了吗,我的大漠明珠?」
拓跋香萝环视着这群如狼似虎的鬼方人,每个人的眼里都布满了兴奋和淫欲,她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香萝自出生起便是草原上的明珠,一路有着父亲与兄长的关爱,即便是战乱,却也从来没有波及到她的身上,可是如今,却让她承受如此场景,不由叫她心生绝望,甚至想着,莫不如一死了之。
完颜铮走了过来,将她身上的绳索一刀划开,见她眼中有些决绝的神色,不由出声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有什麽轻举妄动,你这窝囊哥哥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说完扭头看向拓跋元通,见那元通亦是怔怔的望着自己,完颜铮突然眼神一凶,恶狠狠的瞪着拓跋元通,吓得他急忙低头,连看着完颜铮的勇气都没有。
「你!」香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耳边是鬼方人的欢呼雀跃,眼前是完颜铮的闪亮尖刀,她依然没有动作。
「亍豹,给我削根手指下来让香萝公主看看!」完颜铮一声厉吼,确实换来兄妹俩的一齐痛呼「不要」,而亍豹却是毫不犹豫,当下一脚压住挣紮的元通,一手掰开元通的右掌,腰刀轻轻一割,立时血肉模糊。
「啊,啊!」拓跋元通痛得大喊,而亍豹却是冷声一笑,将那割下的小指朝着完颜铮扔去,完颜铮也不去捡,只是笑看着拓跋香萝瑟瑟发抖的场面,笑道:「怎麽样,你若还不动作,我可要割第二根了。」
「脱,我脱!」拓跋香萝泪如雨下,将手搭在领口之上,轻轻的解开那白绒雪袄,但其里间还有一身银装素服,完颜铮倒也不急,只是双手打开,向後微微轻擡,後面的军士纷纷会意,连声呼喊:「喔!喔!」
「这腰可真细啊,哈哈,今夜少主有福了。」
「我们大漠的明珠,自然是给少主享用的。」
「叫我说,那拓跋宏图可真是够意思,生了个窝囊儿子送给咱们江山,又生了个漂亮女儿送给咱们玩乐,当真可以,哈哈哈。」
拓跋香萝已是顾不得与这群士卒呈口舌之争,她的耳边不断传来兄长的呼喊,她咬了咬牙,终是将身上的银装服裙脱落,一时间,雪白的肌肤顷刻呈现,香萝上下只余了件亵衣亵裤,但在这群淫狼之前,她仿佛什麽都没有穿一般,此时依旧是寒冬时节,骤然除去衣物,即便是大漠子女依旧是冻得微微颤抖,拓跋香萝双手环抱,越发显得柔弱与无助。
「还不继续?」完颜铮却是丝毫未有放过她的意思,见她又迟迟不动,出声喝道。
香萝这才撒开了手,立时便引得众人欢呼,原来香萝用手挡住的正是她胸前的那对高耸,虽说还穿着亵衣看不真切,但那份凹凸有致的沟壑,已是叫人兴致大起,也不知有多少豺狼胯下高举,纷纷对着这草原明珠意淫起来。香萝不敢再怠慢,渐渐的羞辱已是让她心如死灰,双手麻木的解下亵衣,立时,胸前嫩乳尽展於人前,引来众狼纷纷尖叫,连带着完颜铮亦是跟着大笑起来,面露狰狞之色,吼道:「快,继续脱!」
香萝一手横档在胸前。一手伸了下去,轻轻将那亵裤丝带解开,伴着鬼方军士的齐声一「嘘」,亵裤从那纤细的美腿之上滑下,至此,这拓跋香萝已是全身不着寸缕,双眼紧闭,面色羞红的站在篝火之旁,尽管用双手遮住了胸前和腿根之处的私密风景,可依旧避免不了众狼吃人的目光。完颜铮大步流星,行至拓跋香萝身前,边走边开始解下身上的衣带,可行却几步,忽然脑中萌生一个想法,转身朝着那城楼望去,但见城楼之上灯火通明,无数守军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韩将军,你的将士们深夜守城辛苦,不弱让弟兄们下来喝喝酒解解馋,我这有草原最好的美酒与牛羊,还有…」边说着边用力一把将香萝搂至怀中,笑道:「还有草原最美的女人!哈哈哈哈!」
韩显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鬼方人的得意忘形,仿佛城下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般,可他掩在城墙之下的手中,却是狠狠的捏着那只玉佩,那是大明皇家之物,拇指的摩擦能清晰的摸出「萧启」二字。
「韩将军,」督军行至近前,小声嘀咕道:「韩将军,我观他鬼方一族此刻正疏於戒备,不若我们派出一军…」
「全军戒备,不得妄议出战!」韩显不待他把话说完便扬手制止,稍稍闭眼,实在不忍心看着城下的惨像,转身下楼,吩咐道:「鬼方若有异动立刻唤我,替我备好纸笔,我要上书!」
完颜铮不断煽动着身後将士的欢呼,已将拓跋香萝搂在怀中,一手自捏着那对胸间粉乳,一手探至身下,将香萝的玉手移开,朝着那玉穴之地摸索前行,而更让香萝受不了的,是他正压在自己的肩头,不断啃咬着自己的肩头锁骨之地,本是心如死灰的香萝只觉这恶人的唇舌恶心至极,稍一触碰自己的肌肤便激得她浑身颤抖,更不用说这恶人还在她嫩滑的肩头不断舔舐,令人作呕的口水沿着佳人玉肩滑下,香萝终是忍耐不住,小声「呜呜」的哭了出来。
「少主,瞧你急的,都把这香萝公主给弄哭啦。」不时有军士朝着完颜铮吹着口哨起哄道。
完颜铮「哦」的一声,稍稍擡起头来,一把捏过香萝的头,看着梨花带雨的拓跋香萝,将手自佳人胯下伸了回来,再她脸上稍稍擦拭着眼泪:「我的小公主,这便受不住了,可这还不是哭的时候哟。」香萝见他停下侵略的步伐,稍稍缓和了下,抽泣的节奏渐渐缓了下来,鼻间一漱一漱,甚是可爱。
「嘿嘿,这便对了,做我的女人,我让你不哭你就不能哭,可我让你哭的时候…」说到此处,完颜铮面色突变,本是淫笑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按在香萝脸上擦拭眼泪的手突然擡起一扬,用力挥下,立时「啪」的一声打在香萝的玉颜娇脸上。
「啊!」香萝骤然吃痛,立刻痛呼出声,却是被完颜铮一掌扇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完颜铮快速解下裤头,挺出一杆骇人的赤红长枪。
「喔!少主打得漂亮!」鬼方一族向来崇尚武力,见得完颜铮如此做派不但不觉奇怪,反而是引得众人欢呼雀跃。
「哈哈,肏死这骚娘们儿,肏啊!」兵群气焰高涨,已然有人取出裤中的物事自个儿套弄起来,不时还朝着少主呼喊,显然是将自己代入其中,想象着自己正在抱着这草原最漂亮的香萝公主,使劲儿的冲刺抽插。
「哈哈,肏!」完颜铮听得兴起,快步扑了上去,一把握住香萝白净的纤腰,一手扶住自己的长枪,即刻便对准了香萝的蜜穴之处,「肏!」又是一声怒吼,也不做任何前戏,长枪笔直贯入,顷刻间便冲破了那层微弱肉膜,香萝如遭雷击一般,干涩的密道之处剧痛无比,不断的大声呼喊:「不要!不要,出去,拔出去。」
「肏!」完颜铮嘶吼一声,长枪抽出少许,还未等话音稍落便又是一记猛插,再度插进小穴深处,痛得拓跋香萝浑身颤抖,不断的向後轻移。
「肏!」这一声却是将士们齐声而喝,而完颜铮亦是伴着这声齐喝,再度抽出,再度插入。
「痛,求你,痛!」拓跋香萝已是没了力气呼喊,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鲜血顺着长枪的抽动而带出少许,顺着她洁白的大腿内壁缓缓滑下,终是沾染在她胯下的草地上。香萝感受着腿根的微微湿润,眼眶之中早已泪如泉涌,「萧郎,我好痛,我等不了你了。」
「肏!」将士们仿佛喊上了瘾,不断的齐声呼喊,完颜铮倒也乐得配合,每一声「肏」便是一次猛烈抽插,长枪被那香萝的处子初穴紧紧包裹,爽得他根本不愿拔出,渐渐的随着将士们的呼喊节奏加快而变得抽出少许便狠厉冲刺,而每一次插入都能肏得佳人声泪俱下。「肏~ 肏肏~ 肏肏肏~ 肏肏肏肏!」将士们的欢呼越来越快,完颜铮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得意的他不由得转头朝着雁门关城楼看去,但见城头毫无波动,心中闷哼一声,只得将失算之气发泄在胯下的香萝身上。
「肏死你这姓拓跋的贱人!」
「肏死你这草原的明珠!」
「肏!」最後一声,伴着全军的呼喊,完颜铮自己亦是一声大喝,似火烧一般通红的肉棒已是鼓胀得不能再大,终是在最後一次插入香萝最深内壁之时,浓精喷薄而出。
「哈哈,爽!」完颜铮狂笑一声,双手死死的按住拓跋香萝的肩膀,直到将最後的精液灌满女人的子宫,才缓缓抽出,随即荡出许多红白相间的淫液,完颜铮一阵舒爽,立时站起,跨坐在香萝的胸脯之上,将那稍稍软化的肉棒朝着香萝眼前一送:「来,贱人,替我舔干净!」
拓跋香萝只觉脑中一片眩晕,胯下火辣辣的开苞之痛还能清晰体会,鼻尖这股刺鼻的腥臭味道立时叫她难以忍受,扭过头去,只见满坐的鬼方军士尽皆淫笑的望着自己,更让她绝望的是,在那篝火之旁,亍豹脚下的哥哥,亦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目光里有着怜悯、悲痛,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淫欲与鄙夷。
「再见了!萧郎!」拓跋香萝心道,望着完颜铮那瘫软的丑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张开嘴,迅猛的朝它咬去…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