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风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风雨过后,碧空如洗,丰收的喜悦正式降临,与此同时,又有一股勃勃的生机悄然开始酝酿。
便如秋播。
秋天播下的种子,不会马上发芽,却会在经历一冬的严寒之后,厚积而薄发,于阳光之下争取雨露,快速生长。
便在这样的日子里,郑仁基亲自带队,带着包括长子郑玄毅长女郑丽婉在内的一众族人前往长安。
悄悄走的,趁着夜色。
几乎同一时间,几个主要分支也都精挑细选了人马,各自上路。
便连一些早已淡出家族事物,平时在族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偏房,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也都纷纷派出子弟。
这真不是背叛。
更不是四分五裂。
应该说这是一记阳谋,跟武帝时期推行的推恩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便连包括长孙家在内的关陇,这次或多或少被算计了。
但本质上有着极大的区别。
因为推恩令带来的是分封制的瓦解,而新官学,却只是推动门阀世家内部洗牌。
换句话说,不论怎么选,不论谁起来谁下去,王氏还是王氏,郑氏还是郑氏。
姓是不变的,变的,只是代表这个姓氏说话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郑仁基带领的这一房又的确不一样。
因为这里面有一桩陈年旧事,就因为那件事,郑丽婉迟迟没能嫁出去。
这也是李二做梦都没想到的。
诚然,作为个人,他向往自然科学之道,他也清楚的知道那才是方向。
可作为帝王,他不可能就因为这一点就贸然把新官学推出来,而且推到一个那么高的位置。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其根本原因在于他知道没人能拒绝。
因为远离中枢的山东士族,江南士族,需要这个机会。
哪怕这所谓的新官学就是掘断他们的根基,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拥抱。
否则关陇就上了,好处全让关陇给占了,那样一来别说现在,便是将来,也不会再有他们什么事。
反过来,关陇也一样。
关陇以兵权起家,别看现在日子花团锦簇,如烈火烹油,实际上底蕴是不如山东江南的。
这一点他们也清楚,所以他们需要夯实底蕴。
此外,这新官学,自然科学,到底多厉害,位于中枢的他们可比在外的势力了解多了。
如此拥抱新官学本身就是首选。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不拥抱,那些远离中枢的势力就抱了。
这就是大势。
大势不可挡。
时代大潮之下,不进则退,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因为你不上,别人就上了。
也正因为这种必然,他才敢于直接将新官学置顶,并在一番博弈后顺利得到通过。
好处是很显然的。
如果说造纸术和印刷术提升了科举制度进程,大幅度加快了寒门士子步入朝堂的脚步,那么新官学的确立置顶,将会使得官场生态更加多元化。
尽管当下来说,关陇近水楼台先得月,切了新官学最大一块蛋糕,可终究台面上的人和势力越来越多了。
关陇贵族对朝堂秩序的垄断,也将迅速被打破。
可郑家把女儿搬出来,翻旧账,他是真没想到。
最近他的心情很好,一方面老婆产期临近,他的小公主要来了。
名字都想好了,就按当初说的,李明达,封号衡山,小名小兕子。
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连她那本该来,却注定不会再来的妹妹那一份一起。
一方面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今年注定是个丰收年,又正逢中秋佳节。
也因此,欢欣之余,他也很忙。
忙着给朝中官员和后宫嫔妃准备节礼,忙着田间地头以身作则到处作秀。
还要去炼铁厂,水泥厂,造纸厂,修路筑桥各大施工地点慰问。
另一边,陈远也挺忙的。
水电站确定没问题,李二等人走后,他便着手开始完善整个供电系统。
这事不难,但是耗时间。
光把电从水库接到村里,跟家里学校和超市的电器照明器具连上,就花了一天。
接着又开始弄供热房。
这是一个很笨的办法,但是实用。
因为供热房作为可变负载,不但可以用来调节负载,还能为村民提供热水。
等到入冬,没准还能作为暖气站供暖。
这事一忙又是两天。
此时距离中秋已经很近了,仅有两天。
这个时候,以骊山为依托,建设骊山学宫,打造大唐顶级新官学的事情,长安城内外可以说人尽皆知。
尽管佳节将至,此时此刻,那些离得近得到消息早的,也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
不出意外,不少人这个中秋要在路上度过。
骊山之上动静也很大。
既然下定决心要在骊山建学宫,那上面的人,不论是谁,不论干什么的,都是要撤出来的。
而人都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而然也要跟着撤。
再加上为了保证撤离的秩序与彻底,有大军压阵,是以一连好几天这骊山之上,是车辚辚,马萧萧,闹腾得不行。
这段本来颇显清净的官道亦变得十分繁忙。
到第四日,吃过早饭,李承乾三兄弟便提出辞行,要回家过节。
陈远本就没想留。
中秋佳节,团圆之节,这样的节日,自然而然还是要跟家里人一起过才好。
再加上现在农忙,地里的活要人干,所以书院,亲兵,他都给放假了。
还特意发放了丰厚的节日礼品,家不在村里的还额外给了路费。
闻言便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又对永嘉说道:“去把准备的月饼拿三盒出来,再装点大闸蟹,给他们带回去。”
“好哒!”
永嘉就喜欢这个。
这种当着外人的面不询问就直接吩咐她,也只是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这栋别墅里,也只有她有这样的待遇。
长乐便有些酸,永嘉刚带着鸳鸯姐妹走开,她便幽幽说道:“陈大哥,为什么一定是姑姑呢,其实人家也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毕竟还小嘛!”陈远莞尔,想想,还是没再摸头,转而言道:“你也该回了吧,别说这都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