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是蒸汽火车，功率还不怎么大，车厢是实打实的好。

都是实木的。

还不是一般的是红木，都是上等老红木。

也别看车厢陈设简单，就桌椅过道，别的要啥没啥，但是宽敞, 很有早起西方贵族货车那味。

关键开得是真慢。

这速度，别说比火车飞机了，便是比公交车都不如，车外护送的骑兵队伍都能悠闲跟上。

也正因为此，整个旅程少了几分匆忙，多了几分闲情逸致, 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永嘉把特意带来的冰镇果味酸奶拿出来, 一人盛上一碗。

待初登火车的兴奋劲过去，李二便兴致勃勃问道：“接着说，什么是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本质上是均衡，简单来说，全国各地的发展可以有差异，但是不要太大，不要呈现出两极分化。”陈远大致解释道。

这话长孙皇后听明白了，揶揄道：“叔叔是要在大唐搞社会主义吗？

书上说了，社会主义的终极目标就是消灭阶级，消除两极分化，达到共同富裕。”

“貌似也没什么不好，这不，已经在朝着共同富裕的路上走了啊！”李二笑着说道。

这问题其实他想过，结论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不了若干年后最高处的人不姓李呗，但唐却依然可以是唐。

这样一来，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建立一个不衰的王朝, 千秋万代。

反过来说, 再不愿意放手，后人不争气又有什么用？

古往今来所有的王朝几乎都是这样，前期励精图治，夙兴夜寐，后期江山板荡，战火延绵，王朝更替不过数百年。

到头来连祖坟都守不住。

陈远却笑道：“嫂嫂别乱说啊，我可没那么崇高的理想，我就觉得吧，太集中了不是好事。

老祖宗不是说了么，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其实国家发展也是一样的。

就好比这长安城，长安城有没有错，问题是，不能光长安城有啊！

若是光长安城有，其它地方都远远不如，那么人往高处走, 久而久之, 势必就会造成包括教育医疗等在内的各种社会资源过度聚集于长安。”

“然后房价就会疯涨, 大家都买不起房。”

“也不止是长安, 由此推及开来，似乎整个大唐境内都不应该存在资源过于集中的城池。”

“……”

到底是接触现代社会最早，跟在陈远身边也最久的，永嘉和长乐很快就领悟到陈远话里的一些意思。

李二倒也能理解。

因为事实是明摆着的，历朝历代，包括大唐，顶级资源都聚集于国都。

不过还是问道：“先集中发展一些地方，然后发展起来的地方再带动剩下的地方，不好么？”

书是真没少读。

言下之意，先富带动后富。

陈远无奈道：“好啊，问题是，富的都只想更富，别人家富不富，关我什么事？

不信秦兄可以试试，我敢肯定没人有兴趣，即便是朝中下任务，也都不会特别上心。”

经是好经，问题是念着念着，有点念歪了。

事实也证明，必要的手段还是要有的，指望资本觉悟，真不如指望张三守法。

长孙皇后莞尔：“妾身觉得也是，富的都只想更富，当官的也只会看着自己眼前一摊，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系天下的。”

李二点头，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人性都是自私的，不论个人还是为官一方，往往着眼的都只是部分人的利益，如此长此以往，雪球会越滚越大，差距，阶级，也由此而生。”

说完又看向陈远：“只是如此一来，发展速度岂不就慢了，效率也会因此而降低？”

陈远就笑：“那就慢点低点呗，咱们后面又没人追，就是慢点低点，那也是一等一的快。”

“倒也是，除非还有贤弟这样的人出现在其它地方，否则还真没有什么好急的，别说慢点走，就是爬，也是其它国家望尘莫及。”

李二大笑，便以酸奶代酒敬了陈远一碗，随后又开始探讨具体怎么个去中心化。

这一块陈远也没什么太好的想法，当下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教育和产业两块。

而所谓的去中心化，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中心。

中心还是要有的。

不但国家中心要有，地方性的区域中心也一样要有。

不然也不会稳定。

但是不能差距太大，不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而这一块，恕他直言，只能靠国家去调控，指望资本人心自觉，那是痴人说梦。

他也不例外。

让他跑到西部地区去办厂创业，他必然也是不乐意的。

这样一来，虽然短期看上去似乎不划算，但长远来说应该是赢的。

也就是这些问题，聊着聊着，火车便进入管制区。

其实这边的管制相对来说还是放松了，就比如工匠，原来都是不许出去的，现在每旬休假也可以出去看看，逛一逛。

而究其根本，是产业在升级，朝着一种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方向升级。

就好比火车，别说给人看，就是给一堆钢铁，也一样只能干瞪眼。

武器装备也一样。

底火出现了，炮弹子弹也就不远了，这些东西不是简单有钢材就行的。

说句不好听的，钢材给了都不知怎么加工成想要的样子。

再说了，周围还有比大唐更强的国家么？

就目前这个条件，说得难听点，是给什么都没用，想跑也跑不掉啊！

给钱不敢花，跑还跑不快，担着杀头的风险，图什么？

所以风险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但其实很低。

而随着火车在终点站停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卸货行动由此展开。

这边还蛮先进的，有传送带，有吊车，虽然比较原始，但依然能有效的降低劳动强度，提升工作效率。

这也是为数不多金胜曼能看得懂的东西，暗叹大唐就是大唐，就是不一样，连这么高级的工具都能造出来。

其余就看不懂了。

她知道这里出优质的钢材，纸张，水泥，还有精美的玻璃。

甚至她都看到清楚材料有些什么。

但是很遗憾，放眼望去，一抹黑，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干嘛的，钢材纸张又是如何生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