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晞苦口婆心劝了半小时,厉柏寒非但没听她的,反而越听越上火,“慕云晞,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蹲监狱蹭傻了。”
慕云晞:“厉柏寒,你不带人身攻击的?”
“我还奇了怪了,霍庭霜以前挺聪明的,怎么能说出那么白痴的话,原来是被你给带傻了,你们要坑就坑对方去,别想拖我下水。”厉柏寒说。
他心里庆幸,幸好宋薇薇很聪明,要不他们同这两傻子一样瞎折腾,估计这辈子都这么蹉跎过去了。
慕云晞就是泥人也被激出三分火气来,互相伤害谁不会啊?
“你聪明你还搞不定一个宋薇薇?”
厉柏寒:“……”
被戳了痛处,厉柏寒神情格外阴冷,直接按下内线,吩咐江淮进来送客。
慕云晞看他态度坚决,有一秒的慌张,她急道:“厉柏寒,你好好想想,和我假结婚刺激她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厉柏寒抿着唇,“我就算没脑子也知道这是最烂的方法。”
“最烂也最管用,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们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根本就没有复合的可能。”
江淮推门进来,就听到慕云晞这句话,再看厉柏寒英俊的脸上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杀气,他下意识减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厉柏寒寒声道:“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慕小姐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江淮,送客。”
江淮立即上前一步,“慕小姐,请!”
慕云晞见他油盐不进,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好道:“柏寒,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厉柏寒背过身去,给了她一道冷漠的背影。
慕云晞被江淮送进电梯,沈青元最近和江淮混熟了,再加上江淮比周正看着要亲切一点,她凑过去打听,“那不是霍大少奶奶么,她来找厉总做什么?”
当年霍慕两家联姻何其风光,只不过短短一年,霍家老宅起火,慕云晞下狱,这对新婚不久的夫妇就劳燕分飞了。
江淮见她一脸好奇,“老板的事别瞎打听。”
沈青元托着下巴,小声哔哔,“厉总艳福不浅啊。”
江淮:“……”
神特么艳福不浅,刚才他进去时那气氛像一脚踏进了冰窟里,也不知道慕云晞怎么惹着自家老板了。
*
一大早,小林给宋薇薇打电话,先关心了一下她的手伤,紧接着说正事,“老板,刚才雕刻委员会那边打电话过来,邀请你参加今晚的行业峰会。”
宋薇薇昨晚手疼了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什么峰会?”
“据说有国外的雕刻家过来交流,陈会长的助理邀请了业界有名的雕刻师,希望你也能出席。”
宋薇薇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我知道了,你下午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吧。”
小林受宠若惊,“我也能去吗?”
“嗯。”
挂了电话,她长吁了口气,想要再睡会儿,又惦记着去医院看晨晨,这段时间她没有去医院守夜,都是白天去的。
她收拾好下楼,容姨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看到她下楼来,“宋宋,怎么起这么早,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手疼了?”
宋薇薇垂眸看了一眼缠着纱布的手,“没事,容姨。”
“一会儿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换药,锅里炖了燕窝,早餐也温着,我去端出来,你吃一点。”容姨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抹布往厨房里走去。
宋薇薇跟在她身后,看她进了厨房,开了水龙头洗手,她倚在门边,听容姨絮絮叨叨。
“昨天夫人去医院问了,晨晨恢复得很不错,这周末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人肯定是接回宋家来休养,这眼看就要到八月了,在家将养一个月就要去上小学,现在的孩子也不容易。”
宋薇薇垂着眼睑,“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一转眼晨晨都要上小学了,我还记得他刚出生那会儿小小一团,还不足我巴掌大,在保温箱里住了两个月,后来又发黄疸,从保温箱里抱出来时,瘦得皮包骨头。那时候你还昏迷着,又没有母乳,夫人就一勺勺羊奶慢慢喂他,喂了半年,身上总算长了肉。”
容姨提起往事,无心之语却让宋薇薇心情沉重,她知道这次晨晨做手术,他们家又欠了厉家一份人情。
这份人情一直在左右她的思考,扰乱她的判断。
除此之外,宋母和厉母水火不容,其实都是想争取把晨晨养在身边,以前厉母可能没那么理直气壮,但在厉青成捐了骨髓后,厉母的态度也强硬了不少。
这些天她没少听妈妈抱怨,也曾旁敲侧击问她是怎么想的。
宋母的意思是她和厉柏寒之间要是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为了让晨晨健康成长,还是希望他们复婚。
但若她放不下曾经被伤害过,也不勉强她。
宋薇薇一直没表态,倒不是她不想表态,让妈妈操心,而是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容姨端着早餐出来摆上桌,招呼宋薇薇过去吃,她一边擦餐边柜,一边说:“夫人打心眼里疼晨晨,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难免舍不得,不过你要是决定好了,她也不会让你为难。”
宋薇薇只觉得喉咙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噎得她难受,“容姨,我不知道。”
容姨听出她语气中的纠结,“宋宋,你要没想清楚就慢慢想,厉大少人不错,性格虽冷,但对你和晨晨没话说,身为豪门大少爷,身上也没有那些豪门公子的陋习,倒是值得托付终生。”
宋薇薇闭了闭眼睛,“容姨,我再想想。”
容姨听了也不再提这事,其实这些年她一直觉得宋薇薇冷情冷性,明明才二十几岁,却沧桑得像历经千帆的老头子。
宋薇薇吃完早饭,家庭医生等在客厅,给她换了药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换好药,宋薇薇背着包出门,去医院看宋晨晨,她去的时候厉柏寒刚走,两人没有碰上面,她多少松了口气。
昨晚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此刻定然也不想看见她,以后她还是避着他一点。
病房里,宋晨晨穿着病服坐在圆凳上,正在画画,他美术细胞不错,再加上他小时候宋父宋母经常带他去看画展,陶冶艺术情操,后来又拜在一位知名画家门下,他的画生动灵气,色彩鲜艳,用色极为大胆。
他画的是一幅朝霞,旭日东升,霞光满天,金光洒落大地,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宋薇薇站在他身后,看他上色,过了许久,宋晨晨才放下颜料盘,回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宋薇薇,他眼眸一亮。
“妈咪,你来了。”
宋薇薇抬手将他脸上的颜料擦干净,余光扫过那幅画,说:“来了一会儿了,看你在认真作画,就没有打扰你。”
“妈咪,我画得好不好?”这是要送给救命恩人的画,他画得很用心,生怕救命恩人不喜欢。
宋薇薇点头,“非常棒,细节处理得也很不错。”
宋晨晨展颜笑开,“那我就放心了,妈咪,你是不是和蜀黍吵架了?你们都不一起来看我了。”
宋薇薇没想到宋晨晨这么敏感,她一时失语,宋晨晨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叹了一声,“妈咪,你们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要吵架那么幼稚?”
宋薇薇被他数落得哭笑不得,“大人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晨晨,你不能这样知道吗,这是年龄歧视。”
宋晨晨一脸无可奈何,就像纵容孩子撒泼的长辈,他语重心长道:“意见不合可以好好沟通,不能动不动就吵架,吵架伤感情的。”
宋薇薇忍俊不禁,“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宋晨晨支着下巴,“容奶奶看的八点档电视剧里,那些长辈都这么劝吵了架的小辈的。”
宋薇薇:“……”
陪宋晨晨吃过午饭,又哄着他睡午觉,宋薇薇眼看时间不早了,这才准备去专柜一趟。
刚出了门,就看到厉母从走廊那边过来,自打宋晨晨做完手术后,她们还没有单独遇见过。
此时“狭路相逢”,宋薇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厉母走过来,看见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心情不怎么舒坦,当年宋薇薇寄住在厉家,他们也没虐待她,吃穿用度那样不是照厉明兰的份额来?
生怕亏待了她,厉母还经常给她买衣服包包鞋子,她上学那会儿她也天天让司机送她到学校,从没一天慢待过她。
可如今呢,她身份被拆穿,竟然连“妈”都不愿意叫她一声,想想她也实在心寒。
“伯母,您来了。”避无可避,宋薇薇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看到厉母瞬间黑下来的脸色,她知道她精准地踩到了雷区。
厉母看了一眼病房方向,“晨晨睡了?”
“嗯。”
厉母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保镖,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宋薇薇看她转身朝电梯间走去,她忙跟上,两人乘电梯下楼,电梯很快被挤满,两人从最顶层下来,只得退到最后。
电梯到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外面就是花园。昨晚下了一场夜雨,今天天气一直灰蒙蒙的,像布满了阴霾。
两人走在花园的小石板路上,中间有一片人工湖,有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出来散步,也有坐在路边长椅上聊天的病患。
厉母避开人群,带宋薇薇往偏僻一点的小路走去,宋薇薇只好跟上,前面人少了一点,厉母停了下来。
她比宋薇薇矮一点,需要仰起头来看着她,身高的悬殊却并未影响她的气场,“宋小姐,既然你不念旧日情分,我也不想老委屈巴巴的面对你。”
宋薇薇抿了下唇,她试图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不言。
厉母看到她这样,心里不知道有多气,可她毕竟是豪门贵夫人,修养总归还是有的,“其他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关于晨晨的抚养权,我一定要说一说。”
宋薇薇并不意外厉母会来找她说这件事,不说厉母,就是她妈最近也因为晨晨的抚养权归属问题心烦。
“伯母,我和厉总商量过了,晨晨一周三天住他那边,四天住宋家。”宋薇薇拿厉柏寒当挡箭牌。
厉母愕然,“你们都商量好了?”
宋薇薇点头,“嗯。”
厉母声音稍大,“你们打算让晨晨三天过着有妈没爸,四天过着有爸没妈的日子,你们怎么想的?”
宋薇薇忍不住纠正,“确切的说,是三天有爸没妈,四天有妈没爸的日子。”
厉母气得险些头顶冒烟,“胡来,你们把晨晨当成什么了,你们就没想过复合,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厉母知道自家儿子的想法,这话纯粹就是说给宋薇薇听的,当年她是受了些委屈,但当时的情况,厉柏寒也是为她考虑。
宋薇薇垂下眼睑,“伯母,这样做是目前对晨晨最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厉母嘴角扭曲了一下,“那以后呢,以后你们各自婚嫁,晨晨又该在新家里如何自处?”
宋薇薇抿了下唇,“我暂时不会结婚。”
厉母又是一愣,“你……既然你不会结婚,以前又那么喜欢柏寒,为什么你俩不能破镜重圆,给晨晨一个完整的家?”
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再为抚养权争来吵去的。
“伯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相信厉柏寒,如何能嫁给她?”宋薇薇直视厉母的眼睛,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是的,她不相信厉柏寒。
哪怕他现在深情款款,她也担心万一哪天再遇上什么事,他就会第一个放弃她,她与其在怀疑中备受煎熬,不如从未复合。
至少没有对他产生过期待,就不会失望不会难过不会伤心。
厉母没料到会逼出她的真心话,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年那种情况,他是不想连累你。”
宋薇薇看着厉母,“伯母,他的体谅才是对我对他的感情最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