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经来了,夏天果然不远了,眨眼间已经到了春末,临近初夏。
温暖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直直洒落,晒在躺子手衣襟大大敞开的黝黑胸膛上,浸着汗水的结实肌肉油光水滑,给人一种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的感觉。
当先一骑,威风凛凛,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镇远镖局”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这并不是一趟看起来十分贵重的镖,并没有见到繁多的马车和货物,两列镖师中间只有一辆轻装马车,一顶软轿,策马跟在软轿外的前行是“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柳长风。
镖局总镖头傅青天年岁已高,近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尽数交由副总镖头柳长打理,而能够让柳长风出面护送的镖,已经足见这趟镖的油水充足,价值不菲。
但是,外表看起来,这次护题送的却不像是什么贵重稀罕之物,只有那一辆随处可见,样式很普通的马车和一顶轿子。
护卫马车的四个人都是镖局里精干的镖师,身材高大,背悬长刀,红色刀穗随风轻摆,威凛飒爽。
前行一阵,本在官道行进的镖队走进了一条林间小道,旁边是一条小河,河面反射阳光,光华潋滟。
突然,柳长风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他年纪轻轻就当上镖局的副总镖头,除了结实了一位大贵人之外,那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也是他能从众多对副总镖头职位虎视眈眈的同僚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之一。
挥手制止了队伍继续前进,柳长风一夹马腹,打马上前,朗声道:“不知是哪路的好汉,既然已到,何不出来相见?”
此次护卫之人可不是寻常之人,出不得错,柳长风一路上沿途皆已小心打点,以“镇远镖局”数十年来的根基,不会有绿林好汉不卖这个面子的。如今既然有人拦截,接下来肯定有一场恶斗。
柳长风喊话声中气十足,远远送出,喊声过后,静待片刻。
一个高瘦的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斗笠遮住了他的面貌,看不清此人容貌年纪,黑衣黑裤,腰悬一柄护柄极窄的窄刃长剑,剑鞘上刻有典雅的仙鹤纹路。
对方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让包括柳长风在内所有的镖师心里都莫名的感觉一阵寒意,好像那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地狱吹来的阴风一样。
“敢问尊驾是哪里的好汉?”
柳长风下马拱手,客客气气的问道:“阻我去路,有何指教?”
“我从不喜欢浪费时间,对快要死的人说名字,岂不是很可笑。”
冷冰冰的语气,毫无任何波动的传过来,“站在这里,自然是来劫镖的。”
柳长风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暗中凝聚真力道:“阁下可是来寻仇的,烦请告知姓名,改日在下自当备齐赔礼登门谢罪。”
“寻仇?”
那人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之意,不屑道:“你还不配。”
“那……”
柳长风沉吟道,“阁下此行究竟所为何物?”
只听那人声音平淡冷漠道:“在下仰慕王小姐已久,想请她跟我回去,做我压寨夫人。”
柳长风脸色铁青,猛然拔剑在手,身形一展,出手便是杀招,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察觉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杀气,柳长风一出手便是狠招,剑如闪电,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响,刺向那人喉间。
眼力稍差的镖师几乎只看到柳长风的身形一动剑尖就已经到了那人喉前尺许,只有他的两个副手鹏怀远和张子常两人看清了他的动作。
几个实力远逊的镖师忍不住喝起彩来,但喝彩声尚未出口,只闻一声轻吟,柳长风连退数步,对方拔剑在手,剑上沾满鲜血。
柳长风右胸口位置,裂开一道口子,汩汩血水浸出。
衣衫破裂,血流如注,柳长风脸色苍白,以剑撑地,惊恐道:“阴……阴阳剑……你……你是段玉寒?”
段玉寒是黑虎寨的大当家,同时也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日月双剑独孤裘的传人,他的剑法狂烈凶猛,血腥无情,乃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江湖恶鬼。
“算你有几分见识。”
段玉寒缓缓走过来,手上的三尺青锋尤滴着鲜血,“只要你把王小姐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柳长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张子常和鹏怀远等几个镖师连忙过去架住,忙乱的掏金疮药,为他急救。
手捂着伤口,无力点穴止血,柳长风紧闭,不再说话,但双眼还是不自觉地看了那轿子一眼,闪过一丝不忍。
柳长风当然知道良家女子落在强盗恶人手中,会面临何等凄惨命运,一众镖师纷纷拔出刀剑,可是最厉害的副总镖头都不是对方一招之敌,他们哪里敌得过?
段玉寒一声冷笑,缓慢走向软轿,四个抬轿的镖师连忙拔刀迎敌。
一道青光闪过,四名镖师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钢刀断成两截。
段玉寒迳自伸剑去挑轿帘,掀起帘布,露出一张如花玉容,精美雅致的芙蓉玉面如同精雕细琢般钟天地之林秀,凤眼柳眉,瑶鼻檀口,美艳绝伦,毫无瑕疵,洁白无暇的肌.肤让人心动,乌黑的秀发随意批在玉肩上,与她端坐的身姿相得益彰。
难得的是她那醉人的眼眸透着些许慌乱,让人既怜惜又想狠狠将她压在身下,听她哭喊呻吟。
她微红的玉唇,秀美雪白的玉.颈,加上高高耸起的玉峰,还有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婀娜多姿,充满了诱人的美态,充满了女人的韵味,好不撩人。
“果然是绝色美人,而且还是家财丰厚。看来我当真艳福不浅,财运亨通,哈哈……”
段玉寒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狞笑着正要将王小姐擒出,一声突兀响起的哈欠声打断他的动作。
段玉寒霍然转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白衣如雪的刀客正斜斜靠在路旁的树干上低头打盹,他对方双手环抱在胸前,腰间挂着一把刻有古朴花纹的黑色长刀。
白衣刀客甚至没有抬头用正眼看他,只是声音淡淡道:“你若肯自断双臂,我就饶你性命?”
要我自断双臂岂非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段玉寒眼神阴沉地盯着对方,眉头几乎凝成了川字,他看了半晌,突然惊道:“‘铭刀邪少’,你是楚……楚江南?”
看来自己终于也是名人了,再也不用过见谁都自我介绍一番的日子哩!楚江南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倨傲的笑容,仿佛对段玉寒的眼力颇感满意。
怎会是他?段玉寒紧了紧握着曾为自己斩杀无数敌人的阴阳剑,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楚江南这个名字原本在江湖上是默默无闻的,最初谁也不知道东溟派里有这样一个人。
然而,令楚江南一举成名的却是由风媒传出一个消息,据说他曾独战黑榜两大高手之一的“十恶庄主”谈应手和“逍遥门主”莫意闲二人,虽然这个消息最终也没能得到任何证实,但是只从莫谈这两个黑榜凶人都没有澄清的意思,也没有出手诛杀,便知空穴不来风。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楚江南已经成为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人物,与怒蛟帮“快刀”戚长征,邪异门“红枪”风行烈(现在他还没有叛出邪异门,以前的时间搞错了)并称武林三杰,风头甚至盖过对方,隐隐有问鼎江湖第一青年高手之势。
魔师庞斑退隐江湖二十载,能在休养生息的中原武林,人才济济的情况下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声,这样的人物当然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但是,楚江南似乎并不满足,不知是因为疾恶如仇,还是渴望江湖荣耀,一年间他转战天下,横扫血榜。
血榜是江湖中人对官府颁布通缉令的称呼,上榜的都是满手血腥,残忍邪恶之人,出道至今,楚江南大战小战三十余场,不少血榜凶强恶人都丧命在他手中名刀“井中月”之下。
楚江南渐渐成为了血榜恶人的噩梦,黑白两道武林中迅速崛起的明星,而且他与怒蛟帮和这公认黑道中的白道帮派关系密切,让人对他又敬又畏。
一战成名,三月扬威,黑道惊惧,威震天下。
楚江南成名之快可称史无前例,出道不过数月,他已经成为了江湖宠儿,是无数练武少年嫉妒和效仿的对象,东溟派也因为这位新宠在江湖上倍受尊敬,白道八派之下,声望无派可及。
看着楚江南斜挂腰间让无数凶人饮恨的黑色长刀,他令人毛骨悚然的辉煌战绩在段玉寒心头打转,令他浑身涌起寒气。
“你既然不愿自己动手,那就由我代劳吧!”
楚江南一挺身,在官道上站直了身子,仍然保持着他双手抱刀的慵懒样子,却将脊背对准了段玉寒。
“楚江南,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看到楚江南倨傲的样子,段玉寒顿时勃然暴怒,大声说话,壮胆提气。
冷冷一笑,楚江南声音淡淡道:“山贼流寇,人人得而诛之!”
“别以为最近你混得嚣张,就自以为了不起。”
段玉寒手中长剑“铮”地一声颤响,狠声道:“要我留下,莫不是把自己当成浪翻云了?”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黄芒一闪,段玉寒感到脸颊一烫,连忙用手背一蹭,鲜血满面。
段玉寒一只手臂跌落在地,那喷溅的血液冲出半尺高,喷在脸上,血腥妖艳。
强忍剧痛,段玉寒霹雳般大喝一声,疾驰而去,不战而逃。
望着段玉寒展开身法远遁的身影,楚江南缓缓转过头,双瞳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走多夜路终遇鬼,怎么叫我们碰上这凶神!”
段玉寒提气飞奔,发泄嘶吼道:“这楚江南也不知道是哪个石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好像一生下来就会武功似的,真是要命……”
就在这时,迎面官道上突然走来一位月白衣衫的绝色女子,身披白氅,仿佛一位从九天下凡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