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的视线从傅庭谦身旁略过,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被逼问的那个工作人员,她也眼熟有些印象,平时在剧组里都是兢兢业业的。
看到他战战兢兢额头冒出了冷汗,又听到傅庭谦要把他送警局的话,池念心里头动容。
眼睁睁地望着那位工作人员被林临带走。
过了会儿,注意到傅庭谦也要离开了,池念攥起的双手紧了紧,让唐修怀继续去忙,她自己则迈开步伐快速上去挡在傅庭谦身前。
傅庭谦脚步微顿,掀起眼皮瞧着她,当下他没再急着走,不带半点情绪缓缓道,“有事?”
“他操作不当导致苏蔓之受伤,是该好好得到教训。”池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复杂地说,“只是如果你也没问出什么故意的成分,能不能稍微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傅庭谦双手抄在大衣的衣兜里,他身材笔直修长,即使是面对面站着,池念也比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矮上一个截。
他闻言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在为那个工作人员求情?”
算是吧,池念想。
她抿了下唇,“让他在监狱里蹲几个月,实在是有些严重了,相信你问过他之后也知道,他只是无心之失而已,谁也不想看到苏蔓之受伤。”
傅庭谦漠然的把她脑袋微垂的模样纳入眼底,“这件事本来应该是你们给我一个交代,现在既然我来处理了,那你就该明白没有你再插手的余地。”
他不容置疑几乎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池念眉梢微弄,还想试图再争取一下,但很快傅庭谦又接着打断她。
“不想让你们整个剧组的工作都无法进行下去,关于我如何处置那个人,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傅庭谦波澜不兴的看她,“一个人和整个剧组上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池念喉咙梗住。
其实想也该知道,他那么在乎苏蔓之,哪怕别人是无心之失导致了她受伤,傅庭谦肯定也是难以容忍的。
求他宽宏大量这种事……本不该抱有期望。
她半垂着睫毛,心情难以言喻的晦涩着,慢慢又道,“那关于苏蔓之的赔偿……她的一切住院治疗费都由我们公司承担,你看这样行么?”
池念努力的想把他们的诚意表达出来,但傅庭谦似乎并不买账,“这些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
从他冷淡的态度,看不出来苏蔓之伤情转好之后,是否还会让她继续拍完剩下的戏份。
她咬着唇,心里头全是不好的预感,“傅庭谦,苏蔓之已经跟我们签了合约,这部戏她是必须要拍完的,所以等她伤情好转后……”
“你的意思是,即便她伤成这样,也还得回来继续拍你们的戏?”
“是。”池念眉宇复杂,“否则,她就是违约。”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傅庭谦靠着墙壁,缓缓从大衣里取出一盒烟,不急不缓的取出一根烟点燃,淡而讥讽的道,“跟她能恢复如初相比,你们这个剧有算得了什么?违约……我会在乎违约的那几个钱?”
“即便你不在乎这些违约的钱,可苏蔓之若是违约,将来对她在圈内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她说的实事求是,傅庭谦再怎么本领滔天,只要苏蔓之还混在娱乐圈,就不得不在乎自己的口碑。
但傅庭谦听了她的话,他眉眼都裹上了寒凉,“池念。”薄唇轻起,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你知道她的腿受伤,于她而言的打击会有多大么?”
打击?
池念懵懂不知,“我问过医生了,她的腿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只要转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她喜欢跳舞。”
傅庭谦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徒然阻断她,池念喉咙失言,愣愣望着他。
“她虽然走的是演戏这条路,但她真正喜欢的,是能够自由自在的起舞。”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掩在烟雾后他冷峻的脸庞让她看不真切,听见他的声音说,“你知道双腿受伤,对于一个喜欢跳舞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即便舞蹈不是苏蔓之的事业,可哪怕作为爱好……倘若失去了爱好,跟人失了灵魂又有什么区别。
池念呆呆的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苏蔓之原来也喜欢跳舞。
“她能不能恢复如初,继续她业余的喜好尚未得知,你觉得你这个时候跟我谈,要让她继续回来拍戏这种事我能答应?”
池念不可置否,傅庭谦留下这句话后,扔掉烟蒂便踱步离开了。
倘若苏蔓之的双腿因此而落下什么后遗症,导致了她不再能继续她的喜欢舞蹈,的确是一件于她而言不容小觑的打击。
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工作人员,扔进监狱几个月的理由吗?
那的确是她没法求情的。
可是,他们这部剧都进行了大半,整个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心血,因此而付之东流……他们所遭受的打击,池念也承担不起。
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好久,直到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池念手指动了动,心灰意冷的接了电话,“小唯。”
“池念姐,苏蔓之醒过来了。”
“好。”池念闭了闭眼睛,用力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我马上过来。”
医院里。
苏蔓之醒过来,瞧见陌生又简陋的病房,隐隐约约回忆发生了什么后,腿上以及身上各处传来的疼,让她不可自持的倒吸凉气。
尤其是那双腿,脚踝处深入骨髓的疼痛感直逼感官,望见被打了石膏的双腿,苏蔓之当下脸色愈发惨白,“我的腿……”
蒋雪跟她的助理都在病房里候着,察觉她醒过来,连忙都围了过去,“蔓之,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的腿……怎么了?”她看向蒋雪。
蒋雪凝重地说,“粉碎性骨折了,不过医生说还不算很严重……”
“你去叫医生过来。”苏蔓之双手倏地抓住床单,紧紧地咬住失了血色的唇,见蒋雪半响不动,低吼道,“去啊!”
“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