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
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大庆家的状况一点也不为过。当然大庆家的战争也因为高分贝的缘故,邻居们都知道了。大庆的父亲因为脸上无法消失的抓痕只得给领导请了假,理由:身体不适。大庆父亲不敢走出家门,怕邻居笑话,老伴也扔下父子俩回了娘家。
两个女人的离开真的让这个家凄风苦雨,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老马一时手足无措,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小马仍然在楼上大睡,老马也想出去买点菜,可是又不敢出门,无奈的老马只得做自己最拿手的饭:稀饭。
睡到中午大庆叫唤着下了楼:「妈妈,饿死我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可是没有人应大庆的话,刚到楼下,大庆却看到父亲一脸憔悴的端着碗在喝稀饭,并且脸上的抓痕分外醒目,大庆楞住了:「爸爸,你脸上怎么了,谁把你抓成这样?」。
老马看到儿子下来,也抬起了头,这下老马也愣住了,儿子的脸上的抓痕竟然一点不比自己轻多少,都在左脸上,老马苦笑了一下,那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叹了口气说道:「还有谁,你老妈抓的。快点洗脸,下来吃稀饭。」
「啊,不会吧,中午就吃稀饭?爸爸,妈妈和青青人呢,上班去了吗?」大庆问道。
「都走了,回娘家去了。有稀饭吃就不错了,要不你下来去买菜,自己做饭。」老马没好气的说道。
大庆站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的抓痕,顿时一股无名火上来了,想到昨晚青青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青青面无表情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就是大庆最后制服了青青霸王硬上弓时,青青那一脸的不屑和木头一样的别过脸去。大庆觉得吃完稀饭就去找青青算账,并且要青青交出那个野男人。
毕竟是坐过牢的人,也许脸皮没有了也就不在乎了,大庆没觉得难为情,骑上老马的车子就出发了,大庆到青青家才停好车,青青的母亲一盆洗菜水兜头就向大庆泼了过来,顿时大庆成了落汤鸡,接着岳母的话就来了:「你这个畜生,第一天回来,就把我女儿折磨成那样,你还是个人吗?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我女儿要和你离婚,再不滚,我拿刀劈死你个畜生。」
毫无防备的大庆被岳母这样一泼一骂,霎时没有主意,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和雕塑一样,心里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如果现在站在大庆面前的是个年轻人,马大庆早就冲上去拼命了,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岳母,还是个老人,打是没法打,骂也没法骂,急楞了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大庆很努力的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气,低声下气的说道:「妈妈,你怎么这样啊,我是来青青回家的。」
「接什么接,青青不在家,出去了,你滚回去吧,我女儿不想和你过了,我给女儿的陪嫁也不要了,我不会让我女儿再进你那个如火坑一样的家,嫁不了人家,我当老姑娘养,也不会再和你这个畜生过下去了。」
青青母亲说完,拿起晒衣服的木棍向大庆跑了过来:「你滚不滚,难道还真的要我这把老骨头打你出门。」
大庆知道,今天没法讲道理了,只得在青青母亲快要接近自己的时候,骑上老马的车子落荒而逃。
此时的青青站在楼上目睹了楼下的一切。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
郁闷到极点的马大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老马看到儿子浑身湿透的从外面回来,知道儿子去岳父家没有讨到好,心里一阵难受,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自己的老伴走了,媳妇也走了,怎么能不让这个极爱面子的老马好受得了。
老马希望自己脸上的抓痕早点消失掉,那样才能开展工作,老马相信毕竟自己做过农村工作,相信自己的口才,只要老马出马,老马有足够的自信把媳妇和儿媳妇的工作做通。可是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家门呢?最后竟然还真被老马想出了个法子:戴口罩。
老马出马
老马戴着口罩出门的时候,活脱脱像战争年代的地下党,邻居们心知肚明的知道老马为什么戴口罩出门,老马家的战争邻居早已经一清二楚,因为老马的老婆每天早上大嗓门叫的周围邻居都知道,突然几十年习惯的大嗓门不见了,说明老马家出问题了。
老马像个贼一样,躲避着左邻右舍的目光,骑着自己的摩托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开了出去,因为平时稳重如山的老马开车速度是极慢和小心的。
到了亲家的家里,老马一改往日的威严和高高在上,用极其亲民的态度和亲家开始交心,青青不在家,因为老马知道,媳妇去上班了。这样老马做工作少了很多的顾虑,看着吐沫横飞的老马,青青的父母凝神倾听老马滔滔不绝的道理,青青父母非常礼貌的跟随老马的语言点头,微笑,叹息。到底是被党培养多年的干部,说起道理来一套接着一套,把青青父母说的心服口服。在老马离开青青家时,青青父母一再向老马保证,等女儿回来一定竭尽所能做通女儿的工作,绝不辜负老马的一片苦心。
青青父母明白,老马这个亲家还是相当相当不错的,对待青青像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着,从来舍不得青青受一点委屈,虽然女婿大庆不怎么样,但也没有让青青受多少苦,酒后一时糊涂也情有可原,如果真的和马大庆离婚,要想再嫁个好人家已经很难,第一女儿是嫁过人的,第二女儿的年龄也摆在哪里,何况谁愿意娶一个二婚的女人,那样势必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糟糕状况。老人考虑问题就是深刻,所以有了老奸巨猾这个成语。
老马回家时的心情和出去时的心情截然不同,回来的时候,老马觉得神清气爽,并且很有成就感,到家后,老马给自己泡了一杯珍藏的虞山绿茶,放在鼻子下面体会虞山绿茶独有的香气,原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老马知道,儿媳妇的回归也意味自己老伴的回归,老马甚至知道老伴都不需要自己去接,只要通过中间人给老伴传个话,老伴会立即飞一样赶回家。
小马怕媳妇和自己离婚,而老马却没有这个上面的压力,老马心里清楚,老伴打死也不会和自己离婚,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让人舒心的茶香,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小样,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和我玩离家出走。」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马上又出现痛苦状,因为笑牵扯到了脸上的抓痕,捂着左脸,嘴里又说道:「女人除了有一双魔爪还会干什么。」。
只顾喝茶的老马这才想起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可是跑到楼上,儿子却不在,「这臭小子刚到家就不安分了,又死到哪里去了。」。老马第一个就想到了永衡,打通永衡的电话,果不其然,马大庆到永衡厂子里视察去了。
马大庆到访
马大庆乘坐一部黑摩的去永衡厂子,摩托车停下,马大庆下车付钱给司机的时候,因为少两元钱两个人大吵起来,马大庆很嚣张,摩托司机也不示弱,两只公鸡打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妈的,说好十元,怎么到地了就涨了两元,你他妈的抢钱啊。」马大庆嘴里骂道。
「你骂谁呢,瘪三样,你才他妈的,信不信老子派人搞死你,妈逼的。」
摩托司机脏话更厉害,这下马大庆跳了起来:「妈的个野人,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耍横,你不想活了,老子废了你。」说完冲上前来挥拳向摩托司机打去,看来摩托司机不是等闲之辈,整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见识过横的,但没见到为了两块钱和自己动手的,马大庆的拳是打出了,但没打到,而摩托司机厚重,粗糙的拳头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马大庆的鼻子,顿时马大庆天旋地转,仰面倒地,摩托司机见把人打翻,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摩托司机知道,警察来了,可不是两元钱的事情,说不定是几十,几百倍,搞不好还要到号子里去呆几天。
四五分钟后,马大庆才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血,很是吓人,可是刚站起来又觉得头晕乎乎的差点再次摔倒,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卫想要张餐巾纸堵塞不停往外冒血的鼻孔,可是马大庆这个样子把看大门的永衡父亲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了杀人或者抢劫案。
战战兢兢的永衡父亲给马大庆递去一卷自己上厕所的草纸。马大庆也顾不了许多把自己鼻孔的血止住,对永衡的父亲说道:「王叔,我找永衡。」
鼻子被塞住,马大庆的声音怪怪的,加上一脸的鲜血,永衡的父亲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人是儿子最好的朋友马大庆,躲在墙角声音都在抖动的问道:「你找我儿子干什么啊,我儿子外面不欠账,也没有仇家的,你快点走吧,要不然我打110。」
马大庆哭笑不得,一想也许这个样子永衡父亲没有认出自己,赶忙说道:「王叔,我是大庆啊,永衡的兄弟啊。」
永衡父亲这才细细打量,十几秒后才确定这个满脸鲜血的年轻人真的是马大庆,刚才的紧张没有了,永衡父亲连忙走出门卫室把马大庆放进了门:「大庆啊,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变成这样啊,你和谁又打架了?」。
「刚才送我来的那个蛮横的野人,等着,我会找到他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马大庆嘴里说着狠话,头还晕乎乎的。马大庆也许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个野人,因为这个野人的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这辈子自己也赶不上了,真去找到这个野人只有被打的份,没有还手的希望。
永衡的父亲怕马大庆这个样子会吓着儿子,拿起一个脸盆,倒了点热水又参和了一点凉水让马大庆把脸上的血迹擦擦干净,好在大庆躺在水泥地上,衣服上只是有点灰,拍拍也就看不清了,但鼻子里塞的那两捆草纸却分外刺眼,加上左脸清晰的抓痕,马大庆给人的感觉像是刚刚从战场负伤回来的兵。永衡的父亲摇了摇头,对大庆说道:「永衡在二楼西边最里面一间办公室,你去找他吧。」。马大庆跟永衡父亲说了声谢谢。
稍微清醒了的马大庆这时才有时间好好的看兄弟开的厂,崭新的厂房,气派的办公楼,欧式的厂区围墙,而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进牢房的这几年,大庆简直不敢想象永衡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和本事,在马大庆的印象里,永衡是个胆小怕事并且不善言辞的人,这个时候马大庆才真正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马大庆佩服这个兄弟,要不是自己虚度,如果和永衡这个兄弟在一起说不定事业会做的更大。但这只能是如果,只能是假设。
永衡在办公室里早已经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告诉了永衡马大庆刚才在自己厂子门口已经和摩托车司机干了一架,永衡的父亲希望儿子要有心理准备,永衡已经站在二楼的窗户看到了马大庆在参观自己的厂子,本来想下楼接接大庆,但看到大庆那么专心也就没有下来。
当大庆坐在永衡面前时,永衡注意到大庆脸上的抓痕,永衡心理清楚,这一定是青青的杰作,永衡并没有问大庆脸上的抓痕,也没有问大庆鼻子为什么流血,因为这关乎兄弟的自尊。大庆从坐下来,嘴里对永衡的赞美就没有停过,夸得永衡都觉得难为情。
永衡给了大庆一包中华,泡了一杯茶,听马大庆讲回来发生的事情,永衡几乎很少插嘴,当大庆讲到青青要和他离婚,永衡还是吃了一惊,虽然永衡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让永衡没有想到的是,大庆竟然问永衡:「兄弟,你知道青青说的那个野男人是那个吗?」。
永衡一脸的惊讶:「兄弟,你可不要胡说,青青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这是青青亲自跟我说的。」大庆的的脸都扭曲了,说话的语气也很气愤。
「呵呵呵,兄弟,这你就多想了,青青肯定对你因为女人坐牢耿耿于怀,说明弟妹心里有气啊,那是故意激你的,这点你都看不出,真是的,还自己和自己生闲气,值得吗?」永衡笑着说道,其实青青这几年是很规矩的,永衡相信,青青心里除了暗恋自己并没有出轨,好在自己把持住了,没有越雷池半步,否则还真的没法跟面前的兄弟交代。永衡的话让大庆思考了一会,想想永衡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庆,你回来了可要好好对青青,青青这些年够苦的,你要理解她,不要动不动就对弟妹发火,那样她真的会伤心的,你明白吗?」永衡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了,兄弟,你有时间也帮我劝劝青青,好不好?」大庆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这个当然,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永衡开心大庆的转变。
永衡对大庆好,大庆对永衡也不错,永衡小时候苦,就是开放以后,大庆家里条件好也没有忘记永衡,一直视永衡为最好的兄弟,这让永衡很是感激,如今大庆落魄,永衡也没有嫌弃大庆曾经坐过牢,仍然在大庆坐牢期间对大庆的家人多有关心,虽然大庆家的条件很好,但自己对兄弟父母那份心意到了,这些,大庆的父亲都告诉了儿子,所以大庆对永衡内心是感激和信任的。
永衡问大庆今后怎么打算,大庆说还没想好,永衡希望帮兄弟一把就对大庆说:「兄弟,要不就到我厂子里来帮我吧,跑跑材料和销售,也不远,上海,杭州这些周边城市。」。
大庆听永衡这么一说,马上心动了:「真的吗?兄弟,我行吗?我就怕我什么都不懂,给你添麻烦那样就不好了。」,大庆既心动也担心,如果自己到永衡厂子里来,万一做不好,做兄弟的不好说自己,还让兄弟难做。
「怕什么啊,不懂就学,又不是叫你做手艺,销售简单的,就是和人打交道而已,不复杂。」永衡笑道,大庆的口才还是不错的,脸皮也够厚,这是大庆的优点,更让永衡欣赏的是,大庆的死缠烂打的功夫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这样的人用好是非常好的人才,业务人员最可怕的敌人是怯场,而这个问题对大庆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