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有钱吗？有钱，从他收购玉辉火腿肠加工厂，再到慈善拍卖捐赠一台桑塔纳，以及生产无肉火腿肠的亏损和这半个月以来的价格战支出，统计起来已经接近了一百万。

1990年，万元户都是极为稀有的存在，当时能拿出一百万的，整个曹州能有几个？

所以，贺远从始至终都没怕过李斯文，因为他不仅有着十几年的家底，还有着陆明等人的支持，后方更有金果其他产品的支撑，输？没有理由会输。

可当他听见李斯文已经打到了他的后防线，之前的自信终于动摇了，因为他知道，一旦金果的支柱产品受挫，那么他的整个防线就会像大坝决堤一样瞬间瓦解。

“慌什么慌？一点也不像老子，遇到问题就知道怎么办怎么办。”贺远沉默许久才装作淡定的责骂起贺光：“不就是弄了两件新产品嘛，他还真以为能把我的后院掀翻？别忘了，老子霸占曹州的食品市场已经十多年了。”

贺远说完，对着陆明几人道：“哥几个，我先回去了，否则这些下手没一个能稳住脚的，有时间我在安排几位。”

贺远脸上堆着笑容，看样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当贺远走后，包厢内陷入短时间的宁静，江镇涛等人发现陆明始终没有抬头，一直盯着报纸，异口同声的问道：“老陆，你有什么看法？”

“先去问问服务员，贺远有没有结账。”陆明依然在看报纸。

几人一愣，不明所以，陆明的身份似乎不应该关心这个问题，但江镇涛还是出去询问了一下。

片刻后，江镇涛回来道：“没结账。”

听见这句话，陆明把手中的报纸放下，看着几人道：“你们觉得我是害怕贺远跑单么？”

众人同时摇头，陆明则淡淡的一笑：“今天是他请客，却忘了结账，这说明什么？他已经慌了而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慌。”

“至于么？”众人同问。

“声东击西，釜底抽薪，李斯文表面在打价格战，实际却布局食品市场，而且打击的还是贺远的支柱产品，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李斯文新建的生产线是为了生产火腿肠，却没料到他有这样的打算。”陆明的声音透着几分凉意：“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你们觉得至于么？”

阮文才和孟国栋同时一惊，轻浮的表情已经开始慎重起来，而江镇涛的背后则流下了冷汗，因为他很清楚李斯文的厉害。

“而且最让贺远心慌的，不仅仅是李斯文的手段，还有他的产品。”陆明把报纸放在桌子上：“热狗面包，三包料方便面，你们之前听说过么？”

“热狗我倒是知道，国外的一种烤肠，但热狗面包却第一次听说。”商报主编阮文才说道。

“我们把东西买回来就知道了。”陆明轻声说道。

一个小时后，四人吃完面包的同时，碗里的方便面也吃完了，就连面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看你们吃的都不错，有什么感觉？”陆明问道

“酥软的奶香味面包，搭配上果酱和火腿肠，这味道简直绝了。”阮文才不假思索的回道。

“尤其这个方便面，不仅有调味包还有蔬菜包和酱包，我是头一次吃方便面把汤喝干净的。”孟国栋说道。

听见两人的话，陆明的眼神变的极为复杂，突然问道：“你们觉得，面对这样的产品冲击，贺远坚持的住么？”

众人互相对视，却没有任何的答案，很快他们便看向陆明道：“老陆，还是你说说吧！”

“你们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把李斯文踢出局，但我觉得贺远这杆枪怕是不管用了。”陆明的声音略显无奈。

“您是觉得贺远会败？”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贺远把我们找来，说明他资金已经遇到了问题，而且我听说他从银行那里贷了不少钱，如今面临李斯文的反扑，他若守不住便会彻底崩盘。”陆明认真的道。

“难道加上我们的资金也不行？”江镇涛有些不甘愿的问道。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他和李斯文的差距已经是金钱无法弥补的了。”陆明说道。

“那我们还帮不帮他？”孟国栋问道。

“三天时间，贺远如果挺了过来，我们倒是可以施以援手，但若他挺不住，我们就算投入再多的钱，也是石沉大海。”

陆明是什么人？曹州首富，商场大拿，虽说曹州只是个县级市，但他能走到今天，足以说明他的本事。

而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

他答应给贺远三十万，不过是想捞到更多的好处，也想借助对方的手把李斯文踢出局。

可当他觉得贺远胜利无望时，之前的承诺便化为了泡影，别说三十万，就算一万他都不想拿。

——

商场瞬息万变，仅仅三天时间，曹州的食品领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李斯文亮出两大杀手锏，他的产品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金果的腹地。

这对于金果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最重要的是，金果根本无法在短期内复制李斯文的产品。

当时金果的面包，还是老式的酸面包，采用的也是面团发酵直接烤熟的老式加工方法，和李斯文生产的奶油面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至于方便面，产品质量更是相差甚远。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李斯文这次采用的设备，完全是进口设备，而金果还用着几年前的设备。

双方无论从硬件还是‘软件’都存在极大的差距，这样的仗怎么打？更何况这是在价格战的背景下的新型战役。

贺远根本反应不过来，更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三天时间，他的产品滞销严重，库存里的面包因为卖不出去很多都发霉了，火腿肠的补贴也因为资金的原因彻底断了。

更让贺远绝望的是，因为快要过年的原因，银行的贷款迟迟不批，陆明等人答应了借款，也彻底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