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熙,”这还是陈桥头一次连名带姓叫熙丫头的名字,看到女儿难以置信的目光,陈桥深吸一口气,随即便又继续说道:“你说,你母亲还有岚姨所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我打人,是因为他们欺负老百姓!我——”
“那欺负兄长弟弟呢?气走父子还有不听长辈教导呢?”陈桥打断熙丫头的辩驳,一字一句问道。
听到陈桥的这些问题,熙丫头又再次沉默下去。
陈桥无奈叹气,却又实在舍不得当真对女儿说什么重话,便只能又耐着性子说道:“你告诉阿爷,阿爷不怪你,只要你跟阿爷说实话。”
听到陈桥的话,熙丫头的眼圈终于红了起来,她双眼含泪地看向陈桥,却见一向最是疼爱自己的阿爷,竟也用那样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不免更加委屈起来。
“你哭什么?”
还不等陈桥开口,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丽质便率先开口了,她低头看向自己跪在地上的女儿,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有难掩的失望。
“被你欺负了的瀚哥儿和谦哥儿哭了吗?被你搅和得不能好好讲学的骆夫子哭了吗?那些被你仗着身份地位欺负了的孩子们,甚至连来上门来辩驳都不敢,只因为这里是将军府,是黑龙军主帅陈桥的府邸。”李丽质并没有愤怒的吼叫,可她如此平心静气地说出这样,却让熙丫头更觉得害怕。
“我与你岚姨说了你们多少次?不要总是出去惹是生非,你可曾听过?”李丽质走到熙丫头面前,直直盯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你总说,你打过的那些人都是欺压百姓之人,既然你如此嘴硬,那我们便将那些人都叫来,我今日倒要好生问上一问,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李丽质面无表情地看着熙丫头,紧接着便看到了熙丫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李丽质心中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些人当真都是欺压百姓之辈实在该打,那你欺负兄长幼弟,扰乱夫子讲学却又有何缘由。”
陈桥听着李丽质的一字一句,看着熙丫头方才还十分倔强的小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也难免自责起来,若非他对两个女儿的一再纵容与放任,想必她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今日起,”陈桥忽然开口说道:“熙丫头和懿丫头全部禁足府中,没有夫人与二夫人的话,谁都不准放她们两个出来。”
陈桥这句话出来,这府中上下便知道他这回是当真下了狠心了,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因为担心自己之后会心软,便将这两个丫头禁足到什么时候的决定权,交给李丽质和伏岚。
说着,陈桥眼中带着些许愧疚看向李丽质和伏岚,随后又继续说道:“我之后也会一家一户去好好调查那些挨了你们打的人,是否都是欺压百姓之辈,若当真是你们两个不问缘由仗势欺人的话,我会亲自带着你们上门去给对方赔礼道歉。”
“阿爷!”
这些年来,熙丫头一直都知道陈桥在大唐是什么样的地位,所以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陈桥有朝一日竟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却给那些官职、地位都远远不如他的人去赔礼道歉。
“现在知道心疼你阿爷了?”
眼见着陈桥眼中又浮现出心疼的神色,李丽质当机立断开口道:“当初你在外面仗势欺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阿爷将来要为你所做过的事情而负责?”
熙丫头的眼圈更红了,眼中也浮起了一层泪光,可此时的李丽质却并不会因为熙丫头的眼泪而心疼,她将瀚哥儿、谦哥儿和骆宾王叫到自己身边,而后又看向熙丫头,一字一句说道:“现在,给你的兄长、幼弟还有夫子道歉。”
熙丫头扭头看向站在李丽质身边的三个人,尽管心中还有一丝不甘愿,可在李丽质严厉的目光之下,她终究还是低头认错了。
“虽然你道歉了,”在熙丫头道歉认错之后,李丽质又继续说道:“可我却知道你还远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说道这里,李丽质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如你阿爷方才所说吧,从今天起,你和懿丫头就都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待到你们真心实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我才会考虑让你们出来。”
“岚妹妹,你觉得如何?”说完自己的决定之后,李丽质又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伏岚。
伏岚点点头,说道:“我觉得甚好。”
伏岚话音滑下之后,懿丫头便率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仓皇无措地看向陈桥,在她看到陈桥眼中心疼之后,便想要凑到陈桥身边,可她才刚刚迈出一小步,便已经被伏岚拉到了自己身边。
“别想着让你阿爷心软从而饶过你们,这次决不能再放任你们了。”说完,伏岚便带着懿丫头率先离开了正厅。
“去将大小姐扶起来吧。”李丽质站在一旁,指挥着一个丫鬟上前将熙丫头扶起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搀着熙丫头站起身后,又扶着熙丫头走到了李丽质面前,“送大小姐回去吧。”
“是。”
丫鬟应了一声,不敢多做耽搁地便扶着熙丫头外面走去。
临出正厅之前,熙丫头又可怜巴巴地朝着陈桥看去,谁知刚一扭头就看到了挡在自己和陈桥中间的李丽质,“回去吧,不必想让你阿爷给你求情了。”
闻言,熙丫头失落地叹了口气,最终只能认命地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正厅。李丽质则跟在她的身后,也一路朝着熙丫头的院子走去了。
正厅之中的人走了一大半后,陈桥才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瀚哥儿和谦哥儿身上,不得不说,比起两个女儿来说,他虽然也很疼爱自己这两个儿子,却总归还是偏心的。
“是我疏于对两个女儿的管教,给夫子添麻烦了。”
看了眼低垂着头的两个儿子,陈桥转而先与骆宾王说起了话来。
骆宾王无奈一笑,“将军何等人物,自然是天下大事更加重要,至于两位小姐……向来此番之后定能有所改变的。”
陈桥知道骆宾王从来都是个还比较直言不讳之人,如今听到骆宾王这句话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两人有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骆宾王看出来陈桥应该有话要与两个儿子说,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