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安看向辛志诚,“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说好,只要有人被活捉,就要更改之前的行动轨迹,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能一直躲过唐军还有黑龙军的围捕。”
“看来你们确实不简单。”辛志诚很是感慨地说道。
知道这是自己所能问出来的所有事情,辛志诚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手捂住后脖颈,嘴角稍带了些笑意地看向牢房中的杨旭安,“你其实看出来了吧?”
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不过杨旭安在低声“嗤嗤”笑了一阵之后,眼中仍旧带着些笑意地抬头看向了辛志诚,“你的审问方式确实和我知道的都不太一样,不过你的目的性太强了。”
“所以你刚刚是说谎了吗?”辛志诚捂着有些僵硬的后脖颈问道。
杨旭安摇摇头,“时至今日,我已经没什么好撒谎的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审我居然都用不着陈将军亲自出马,”说着,杨旭安又发出一声类似自嘲的笑声,不过鉴于他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所以辛志诚也不能确定他的那声笑究竟意味着什么,“看来只要被抓到的人不是六弟,陈将军都不会露面的。”
辛志诚挪开捂着后脖颈的手,歪着头看向杨旭安,“大人本来是要亲自审你的,不过临时下了大雨,就没能过来。”辛志诚往前走了一步,“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期待。”
坐了许久的杨旭安忽然站了起来,他背过身去抻了个懒腰,顺着牢房中那扇竟能容纳一只手进出的窗户,朝着外面已经满天繁星地夜空看去。
“雨停了。”
“时候不早了,睡吧。”
忽然,辛志诚丧失了和杨旭安继续说话的欲望,他看了眼杨旭安的背影,觉得牢里的人看上去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果今晚来的人是我家大人,你还会是刚刚那套说辞吗?”临走前,辛志诚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杨旭安扭回头来看向辛志诚,嘴角挂着意味不明地笑。
“谁知道呢?”
与杨旭安对视良久,辛志诚才终于知道,无论是那些隋杨余孽还是机锋营,都叫他眼前这个看上去阴险狡诈之中还带了些不屑一顾的男人给骗了。
没再与杨旭安多说一句话,辛志诚转身朝着牢房门口走去。
他才多大年纪?辛志诚忍不住想到,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就能有如此的胆量和气魄?方才与杨旭安的一番交谈,彻底颠覆了他脑海中对于隋杨余孽的认知,一手拉开牢房大门,一手紧握成拳地走出牢房,随着牢门的那扇石门在他身后紧紧关上,辛志诚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怎么样?”
先前,未免人多引得杨旭安猜疑,已经同辛志诚一道完全接手了追捕隋杨余孽的那色,还有暂时兼任雷虎营统领的施林通,都在外面等着辛志诚。
朝着两人看去,辛志诚忽然摇了摇头,“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这么说,没问出来?”施林通上前几步问道。
辛志诚捏了捏眉心,摇头说道:“问是问出来了,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去干嘛的,不得不说,这小子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
“看来机锋营的情报也出了问题。”施林通此时的表情可算不上太好看了,他从没想过机锋营的情报工作会出现纰漏。
“不是机锋营的问题,”辛志诚看向施林通说道:“他说有杨旭延和杨旭荣在,实在不必他去处这个风头,依我看,他先前在那头的时候,给人的印象应该就是个心直口快。”
“那他……”
那色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毕竟往往人们在家人或者亲近的人面前是,总是难免暴露本性,可杨旭安却能十数年如一日地骗过所有人。
辛志诚深吸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头的人也太没有识人之明了,如果不是杨旭荣锋芒太盛,他又只是老四,想来如今的局面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那色撇撇嘴说道:“也真是有些本事啊这个杨老四。”
虽然身为吐火罗人,那色对于隋唐之间的爱恨纠葛并没有很深的感触,对于那些隋阳余孽也并没想着一定要斩尽杀绝。所以,在对待杨家人的时候,那色总是能比旁人看得更加客观。
“他并不赞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看到施林通眼神一亮,辛志诚又连忙说道:“不过咱们与他可是也有血海深仇,施林通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什么血海深仇?”施林通一下子没想起来当年的事情,疑惑地问了一句。
辛志诚笑笑,说道:“杨政道,还记得吗?”
杨政道……提起这个名字,施林通才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事情。当年杨政道死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他是为了保护李明,可知道现在他们才回过味儿来,或许在杨政道眼中,李明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他真正想保护的是那些真正的杨家人,是他的那几个兄弟。
“他倒是也不遮掩,说起初是想看着黑龙军和那些隋杨余孽两败俱伤,不过后来也明白过来,隋杨余孽与黑龙军来说,不过是一颗轻而易举就能被石头砸碎的鸡蛋,所以他放弃了。”
听到辛志诚的话,那色和施林通都沉默了下来。
“看来他倒是和杨旭荣一样看得透彻,只可惜,他们改变不了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走上死路。”施林通长舒一口气说道。
辛志诚点点头,“杨家这几个兄弟的爷娘,几乎都是因为那些人而死,他们又能有多真心实意地对待那些人?”辛志诚说着,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笑,“更何况如今杨旭安也被他们逼迫得落在了我们手里,我想现在那几个杨家兄弟,只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些人。”
“那关于他们的藏匿地点,杨旭安可有说些什么?”施林通问道。
“他说,一旦有活口被抓,他们就是更换原来的落脚点,甚至会改变先前的行动路线。”辛志诚皱着眉头说道。
施林通又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今晚的审问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获了?”
“也不算一无所获,”辛志诚凝神说道:“我觉得我们仍旧可以派人去坛州城搜寻一番,也许会有些收获也说不定。”
“为何?”那色问道。
沉吟片刻,辛志诚又道:“既然他和杨旭荣的想法几乎一样,那么,杨旭荣应该能想到杨旭安会怎么跟我们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施林通有些诧异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