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错?乱!
作者:耿大炮      更新:2021-10-05 01:42      字数:12851

耿润峰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走过远路了。

如果不是陪着心血来潮的老鬼发疯,他绝不会徒步走十来公里的路程。

临近家楼下,耿润峰抱怨老鬼,不出好主意,走一身汗,澡白洗了。

老鬼说:「要不再洗一悠?“耿润峰啐道:「肏!闲得蛋疼。

上楼冲一下得了。」

嘴上说了上楼,俩人却谁都没有上楼的意思,找了张不知谁丢在楼下的旧沙发坐下来歇脚乘凉。

不远处,几名邻里的中年汉子正借了路灯甩着扑克。

耿润峰摸烟,发现烟盒空了,就到楼前的小超市去买烟。

小超市里年轻的老板娘正喜眉笑眼地盯着电脑聊天,俏脸微粉,荡漾着春情,对上门的顾客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耿润峰敲了敲柜台,老板娘才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从烟架上拿下来两盒红七匹狼烟。

耿润峰是这里的老顾客,只要他进门不开口,来买的必然是烟。

递过去钱,耿润峰看着老板娘满是性欲的脸,忽然想起上个月有一天早上,看到她和一年轻小伙子搂着走,路上,那小伙子还亲了她脸一口。

耿润峰问:「那天看着的是你对象?」

老板娘暧昧地笑着,片刻后回答:「朋友。」

听老板娘这么说,耿润峰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他抬起四根手指勾了勾,示意老板娘靠过来。

贴了耳朵,耿润峰说:「是可以打炮的朋友吧?」

老板娘似恼似羞,顺手在耿润峰胸口来了一拳,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趁她打这一拳时,耿润峰看到了她小衫内的真空。

耿润峰说:「露点了,看着奶头了……”老板娘一惊,下意识看了下胸口,随后便懂了耿润峰说的是什么,立刻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要追打耿润峰。

耿润峰赶忙一溜烟跑了。

回了旧沙发边,耿润峰拆了烟,递给老鬼一支。

余下的烟顺手丢在沙发上。

点上烟,耿润峰突发奇想似的说:「哎,对了,今天说起东莞才想起来。

前年去深圳,碰着沈阳一哥们儿。

那哥们儿就是干特服的,原来在沈阳混。

老许当市局局长以后,他就去东莞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在那混得还不错。」

老鬼冷笑:「沈阳这情况,不走,他准备等死?」

耿润峰阴阳怪气地叹息道:「人才外流啊……”老鬼仍然冷笑:「外流的人才又不止他一个。

东三省的人才都在外流,各行各业。

整个东北的人力结构都在扭曲,明显中空化。

早几年还有逃离北上广的说法,你看这几年,呵呵,全都逃回北上广了吧。

东北明显留不住人。

留不住人,拿什么发展经济?所谓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不过是句空话而已。

振兴十来年了,有毛的起色?经济增长还不是全国倒数。」

耿润峰半天没搭话,连抽几口烟才道:「累不累?你操这心……真够鸡巴远的。

这事,该特么是省长操心的吧?市长可能都担心不到那么远。

和咱有个鸡巴毛关系。

你还当咱是青春年少,指点山河那时候呢?你这人忒没劲。

一句笑话,也能上纲上线。」

老鬼不以为忤,调侃道:「不是某些人跟我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的时候了?」

“那时候我什么岁数,现在我什么岁数?」

耿润峰任着烟从口鼻喷出。

“和岁数有关系?」

耿润峰又是半天没接茬,直到把手里的烟头弹出去,才说:「我现在不想合计那么多,就想过点简单日子,轻松点。」

“你真这么想的?你要真这么想的,别在沈阳呆了,离开这,赶紧走。」

“为啥?」

“你鸡巴明知故问。

这样的环境,你干啥能简单轻松?你回来几年了,都遇到什么了,你自己不清楚?」

耿润峰又是沉默,而后辩驳说:「照你的说法,在东北的都该活不下去了。

我看别人活的也都挺好,我差啥?他们能活,我也能活。」

然而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乔老鬼呵呵一笑,也不戳穿耿润峰的言不由衷。

好半天,耿润峰换了种口气叹道:「家里老头老太太岁数大了,怎么走啊?没法走。

前一阵王朝阳找我去上海做运营,我都给推了。」

听耿润峰这么一说,老鬼话锋也缓下来,转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整?老死在沈阳?」

耿润峰咬牙道:「对,不走了。

老死在这。

吃在沈阳,喝在沈阳,日屄也在沈阳,死了就埋在这。」

说完,耿润峰自己先笑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暂时真的不打算走了。」

老鬼哑然,跟着笑起来。

夜见深,半片月亮当空如水。

俩人在外面坐得倦了,便一起上了楼。

经了这么一出,老鬼的作息时间正常了不少,不再没白天没黑夜的研读戴平原的笔记,只是在空闲时间翻翻看看。

时不时的,会出门大半天。

至于他忙些什么,耿润峰不知,也不问。

老鬼借住这段日子里,耿润峰学会了用微信和陌陌,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不为了别的,就是想体验一下这传说中的约炮神器。

用一阵以后,发现不过如此。

无非是从过去的网络聊天室,或是bbs,或是qq上转移了阵地而已。

人,还是那些人,都市中的男男女女们,泛滥着腥臊的荷尔蒙。

约炮这个事儿新鲜吗?不新鲜。

无非过去的ons、419换了个说法,一切都是换汤不换药。

若硬要说和过去有些不同,那就是节奏快了,交流更便捷了,手机在手边,零碎时间都可以用来勾搭。

换个角度说,人也更浮躁了。

新鲜劲一过,耿润峰也就没了兴致,渐渐把这玩意工具化。

他不得不承认,微信用来沟通的效率很高,便捷程度超乎以往的通讯工具。

于是,耿润峰开始把朋友间的联络方式向微信上转移。

小惟是转移名单中最早的一批。

刚加上微信,小惟那边就发来了鼓掌的表情:「老耿,你可算会用微信了,可喜可贺。」

耿润峰颇不以为然。

稍后,小惟发来一张两腿交叠的照片。

图上只有两条腿,别无它物。

耿润峰问:「你的?」

“怎样?美不?」

“美个锤子!细得麻杆似的。」

换做寻常女人,耿润峰可能礼貌性地恭维几句。

面对小惟,耿润峰从来没有过妥协与迁就,更谈不到虚与委蛇。

耿润峰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子,会如此刻薄。

小惟立刻发来一连串不屑的表情:「没有审美!」

临近八月底,一段时间没见的林悦约耿润峰去三好街,耿润峰应邀前往。

眼前的林悦比月初时候黑了不少,不过那双晶亮的眼睛依旧神采飞扬。

“咋黑成这样?」

耿润峰问。

林悦抿嘴一笑:「和我妈去海边玩了,晒的。

这两天还好点了呢,要不都不敢出门了。」

林悦要买笔记本电脑,让耿润峰带着去买。

耿润峰说:「你是先跟我四处走走看看,寻寻行价,还是直接就买?」

林悦直接挽住耿润峰的胳膊道:「怎么走,你说了算,反正我就买苹果的本子。」

耿润峰说热,却也没甩开林悦,任她那么挽了手臂。

“你要就买苹果的本,我直接带你去买得了。

那玩意价基本透明,比官网上便宜也便宜不多少。

天死热的,就不挨家走了。」

耿润峰说道。

林悦一点热的觉悟没有,把头靠在耿润峰肩上晃来晃去:「都说你安排了。

我不管。」

耿润峰狐朋狗友遍天下,三好街里也不缺熟人。

带着林悦,耿润峰到了老诚大数码广场。

老诚大门前,还是那群中年男女,逢人便问“要盘吗」?

这“盘”里,既有盗版软件,也有色情电影。

只要文化局不下执法队,这群人是风雨无阻。

进诚大前,耿润峰问林悦:「你是刷卡还是取现金?刷卡有手续费。」

林悦说:「刷卡。

我带的信用卡。」

耿润峰想了下说:「行。

卡你先放我这,等一会说给钱时候,我拿卡,你自己输密码。」

林悦也不问原因,直接把卡交给了耿润峰。

分开堵在门口卖盗版光盘的人,也不管迎头来问买什么的招呼,耿润峰领着林悦,一口气走到了一楼里面拐角处的一个档口前。

耿润峰往柜台里扫了一眼,没看到想找的熟人,便问:「老杨呢?」

耿润峰话毕,一个矮胖男子就从柜台后面探出了头:「这呢。」

看到耿润峰,老杨开口招呼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闲着呢。」

耿润峰说,来买东西。

俩人简单寒暄几句,老杨问要买什么。

耿润峰告诉他,买苹果笔记本。

“你说型号吧,我给你调货。」

老杨掏出电话,等耿润峰报型号。

说到这了,耿润峰拿眼神示意林悦,林悦会意,爽快地报了型号。

等了约莫二十来分钟,货到了。

开封验完机器,耿润峰和老杨说起了价钱。

老杨报了九千四百八,这是他的进货价。

他告诉耿润峰给九千五。

耿润峰说自己用。

自己用的意思就是,只给九千四百八,那二十不给。

老杨气得直瞪眼,说:「你能不能再抠点了?给我跑个费用钱都不行!」

耿润峰不接话,掏出林悦先前交给他的那张卡,递给林悦:「刷卡手续费咱就不跟他算零头了,那两毛给他。

记着,手续费是九十五。」

耿润峰说完这,连林悦都忍不住笑了。

老杨骂骂咧咧接过卡,刷前一看,愤怒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我肏,你特么拿牡丹白金卡的土豪,还跟我算计这俩屄钱儿,你还能行了不?」

耿润峰心中一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耍无赖答复道:「勤俭节约是种美德……”应该说,林悦的戏码做得很足。

信用卡账单打出来时,林悦拿着账单,一副用眼神征询着耿润峰的模样,像是要他签字。

耿润峰那情商多高?秒懂其中的韵味,直接大手一挥,你签吧。

于是林悦就在账单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名字。

耿润峰没看出来林悦写的是啥,不过可以确定,账单上写的不是她自己的大名。

付完帐,林悦忽然说要在笔记本里装上windows系统。

耿润峰问为啥,林悦说自己不会用macosx。

耿润峰又好气又好笑,说:「不会用你要什么苹果本。

买苹果机器就是为了用那系统,不然它有啥优势?硬件配置又不高。」

林悦理直气壮道:「好看!有品味!」

耿润峰连连摆手:「行了,别说了,败给你了。」

耿润峰招呼老杨,让老杨给做个系统,老杨眼睛一翻:「滚滚滚!你个抠屄,一分钱都不让我挣,你也好意思开口?自己整,你又不是不会。」

说完,丢过来一套带了系统安装文件的移动硬盘,便不再理耿润峰。

这回,骂骂咧咧的换成了耿润峰,一边抱怨着老杨是个懒屄,一边接了电源,自己安起了系统。

苹果的本子装windows系统,耿润峰一直认为这个事很蛋疼。

苹果的机器,硬件完全是配合着他们那操作系统来的。

硬往里安windows,能倒是能,不过不少硬件不支持,不匹配,导致不少功能用不了。

更恶心人的是,直接影响电池的续航。

还有一重麻烦就是,装完系统,还得下载不少组件,才能正常用。

总之,苹果机器装windows系统的问题多多。

此外,还有一分不足与外人道的因素,使得耿润峰不愿在苹果机器上装windows。

他认为那么干,有损屄格。

他那么装屄的人,损屄格的事,坚决不能干。

耿润峰给电脑做系统的功夫,林悦去了卫生间。

老杨看着林悦的背影,咂了咂嘴,对耿润峰意味深长地说:「挺下本钱啊……”突然来这么一句,耿润峰没回过神来。

直到老杨用肩膀靠了他一下,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干女儿啊?」

耿润峰这才明白老杨在说什么,立刻恼羞成怒状啐道:「滚!别鸡巴瞎说,那特么是我家亲戚……”在这件事上撒谎,耿润峰毫无压力,一点也不心虚。

老杨眼看没有八卦可寻,便讪讪地撤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在老杨那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耿润峰也没把电脑系统搞好,这不是他水平问题,实在是苹果提供的组件下载太坑,动不动就下载失败。

当然,老杨档口那操蛋的网速也难辞其咎,不知是诚大的问题,还是老杨那块自己的问题。

耿润峰痛斥网速问题,被老杨嘲弄好一会,除了说他要饭的嫌饭馊之余,还对他的人品进行了肆无忌惮的攻击,气得耿润峰一声大吼,装起电脑带着林悦直接拔腿走人。

出了门,耿润峰才掂对起如何处置林悦这电脑的问题。

装系统,肯定需要个有稳定网络的地方。

除了家里,耿润峰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哪里可以保证这点。

带林悦回家?让乔永为看着,恐怕又要是笑料了。

耿润峰颇为踌躇。

林悦没留意耿润峰的神情,倒是和他说起刚刚买电脑讨价还价的事,说不用计较得让人家一分不挣。

耿润峰笑:「我这替你省钱,倒成了恶人了。

你不用替他操心,他那卖完机器回头有返点,不至于分文不挣。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要知道你拿的牡丹白金卡,才不和他那么死讲价呢。」

“我爸的卡。」

林悦一笑,笑得有些冷清,“他能给我的,也就这了。」

耿润峰无意为这唏嘘,问林悦:「电脑系统没弄完,怎么整啊?得找个有网的地方。」

耿润峰本想说,自己带电脑回去,弄完给林悦送去。

可是林悦一句话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去我家吧。

我家有网。」

耿润峰看了林悦一眼,没言语。

林悦又道:「我家没人。」

听完这话,耿润峰自是免不了心猿意马,胯下三两蠢蠢欲动。

两个人从诚大出门的时间不怎么好,下午三点多,正是出租车交班的时间。

路上拦了几台车,一听去铁西,都表示不顺路。

无奈之下,俩人只能拎着电脑往公交车站走,一边走一边拦出租。

这是做好两手准备。

能叫到车,就出租走,实在没有车的话,就只能等公交了。

要么说人间事就是如此,赶着邪门时候,它真就邪门。

出租车没有,公交车也没有。

八月下旬的沈阳燥热依旧,恰逢下午,更是热得人心焦。

耿润峰开始怀念起诚大里那温吞的空调来,虽然不怎么凉快,那也聊胜于无啊,总比外面强。

他有点后悔出来早了,再晚点出来,起码不会这么热。

正在俩人为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发愁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林悦的名字。

耿润峰回头一看,是几个年纪和林悦相若的男孩子,只是眼神颇为不善。

其中一个男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原来以为他们说的是编的,看来还真是真的。」

林悦不解,问:「什么真的?」

“还装傻呢?咱们全校都知道你被人包了!」

男孩啐道,“婊子!下贱!」

林悦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你他妈放屁!你说谁是婊子?你说谁下贱?是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你给我说清楚了。」

男孩冷笑:「还用谁造谣?我自己亲眼看着的。」

“你亲眼看着?」

林悦张大错愕的美目,怒极而笑,“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你不就是想跟我上床吗?我告诉你,就是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这种烂人睡觉。」

林悦这番话让男孩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拦住转身欲走的林悦。

耿润峰站在一旁,这青春狗血戏看得他实在头疼。

大致他猜到了一些故事梗概,不过他没兴趣深究。

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带林悦脱离这无谓的纠葛。

耿润峰上前一步,拦在男孩面前:「小伙儿,作为一个长辈,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点:用惹女孩子生气的办法吸引她,太幼稚了,那个是小学生干的。」

“你谁啊?」

男孩对耿润峰的出头心理准备不足,色厉内荏地嚷道。

没等耿润峰答复,林悦拉住他的胳膊就走:「叔,别理他,他就是条疯狗。」

男孩还准备纠缠上来,可耿润峰神秘莫测的笑容,生生地断了他的心思。

“小伙子,冷静冷静。

不要听风就是雨。

其实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见得就是真事儿。

还有,该放弃的时候,就要学会放弃,不然会很麻烦。

纠缠,是种最蠢的选择。

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堂堂正正的像个男人,转身走开。

然后,让自己活得精彩起来,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后悔,这才是正道。」

耿润峰这席话,让对面的男孩一脸困惑,似懂非懂地把目光在他和林悦间逡巡,似乎想在这二人中间看出些端倪。

林悦昂起头:「他是我小叔。」

这句话,给眼前这狗血的巧遇做了了结。

不多时,出租车来了。

耿润峰和林悦就此上了车。

车上,林悦长出一口气。

“耿叔,你真棒!」

耿润峰觉得好笑:「这就棒了?」

“当然棒!他难缠死了。

你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难道还不棒?」

耿润峰笑笑,揽住林悦的肩头轻轻摩挲起来。

若是连这么个小毛孩子都对付不了,他耿润峰可枉活这些年了。

难不成,那些大场面都白见了?说起来,耿润峰并无任何成就感。

车在走,不知怎的,老杨那猥琐的笑容和刚刚车站前发生的事,在耿润峰心里骤然串到了一起,让他很不舒服。

冷不丁的,耿润峰开始琢磨起和林悦的关系来,这算什么呢?前思后想,耿润峰不觉得和林悦一起公然出入有多久,可是这事情,总像一滴墨水进了水杯,在洇洇扩散。

凡是见了他们的,所能联想到的,总和包养这个字眼密切相关。

说他们庸俗?还是说他们愚昧?总不能说自己独立的人格不为人们所理解吧?如果换个角度,自己抽身事外,看这差了十几岁的男女关系,自己又该如何去判断?能把那当成纯洁的爱情?恐怕不能。

为什么不能?这社会认可的逻辑就是如此。

归根结底,还是穷。

物质上穷,精神上也穷,导致看什么都是穷屄思维。

或者说,这就是唯物主义?一切都从物质角度做思考的出发点。

耿润峰又想起近来网上流行的段子: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

就这玩意,还有不少人给她点赞。

这人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了?除了说无耻还能说什么呢?说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乱了,全乱了……车停下时,耿润峰才停了胡思乱想。

下车才发现,到了兴工街。

耿润峰记得林悦家不在这,便问:「怎么在这下车了?」

林悦说:「我家就在这啊。」

耿润峰说:「难道是我记错了?我怎么记得不在这呢……”林悦很开心地笑了:「你没记错。

那个是我姥姥家,我妈那。

这是我自己的家。」

林悦特意强调了自己二字。

跟着林悦,耿润峰进了这叫宏伟茗都的小区。

进了家门,林悦才和耿润峰解释:「我爸妈离了以后,我一直跟我妈一起。

这房子是我爸给买的,写的我名字。

我高考完了,我爸就给我了。」

看着屋里的陈设和装潢,耿润峰乍舌不止。

光是肤皮潦草地一看,就知道,装修这房子没少花钱。

别的不说,单是迎脸看到的家电和桌椅,就得有个小二十万。

东西在那摆着,有数的。

这还没算眼睛没看到的东西。

房子的大小也够慑人,老式的跃层房,冷一打眼,就能感觉出明显的空间感。

粗略估算,少说也得有近二百平。

“这房子得有二百来平吧?」

耿润峰问。

林悦边换鞋边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你等我给你找房证看看。」

说完,林悦飞也似的找出了房屋产权证,说道:「建筑面积267平……嗯,两百多。」

耿润峰苦笑:「没想到,你这倒是土豪妹了。

嗯……现在流行叫白富美,是吧?问题你这也不白……”说着,耿润峰捏了捏林悦的脸。

“去!烦人!」

林悦打开耿润峰的手,却没有半点不快的意思。

而后,林悦道,“耿叔,钓到我这样的妞不亏吧?」

耿润峰看了眼林悦,没言语,心中却感慨:不怪有人说,有个好爹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从某种角度来说,拼爹的确是个人生捷径,这玩意客观存在,否定不了。

换完鞋,耿润峰拎电脑进了客厅,问林悦网线在哪。

林悦便带他进了书房。

插上网线,耿润峰继续着在诚大里没完成的工作,给电脑下载组件。

耿润峰收拾电脑的功夫,林悦屋里屋外地穿梭,忙得像穿花蝴蝶。

耿润峰懒得去多问,只是安心摆弄电脑。

期间,林悦办了件很得耿润峰心思的事:给他拿来了烟灰缸。

有了稳定的网络,处理下载自然容易,装系统的事也就变得简单许多。

装系统的事搞完,耿润峰喊林悦来检查机器,林悦却把他叫到了餐厅。

餐桌上摆了小半桌的菜,让耿润峰很是惊讶。

“你做的?」

林悦睁大眼睛点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耿润峰觉得很新鲜,随口道:「现在不少八零后的姑娘都不会做饭。」

林悦说:「我姥姥教我的。

姥姥说,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不像女人了。

女人就该会做饭。

这是一种生活态度问题。」

耿润峰若有所思,抄起筷子来,夹了口醋溜卷心菜尝。

一吃,还是那么回事,除了略咸,口感还不错。

对于这没到二十岁的姑娘来说,能做到这已经殊为不易。

“不错。」

耿润峰赞道。

听了耿润峰的表扬,林悦更是笑逐颜开。

不多时,俩人就把肚子填得沟满壕平,耿润峰撑得一动都不想动。

林悦强撑着要去收拾碗筷,被耿润峰拉到了身边。

“晚收拾会也不能死。

别那么强迫症。」

耿润峰说道。

林悦便顺从地靠在他的肩上小憩。

饭后的困倦让两个人都昏昏欲睡。

林悦幽幽道:「耿叔,我要去上大学了……”迷迷糊糊地,耿润峰应了一声。

隔了一会,他才想到林悦在说什么,忙问:「入取通知下来了?」

林悦嗯了一声。

“在哪?什么学校?」

“渤海大学。」

耿润峰长吁了一声:「锦州啊……”而后又补充道,“过去的锦州师范。」

听耿润峰这么说,林悦顿时来了精神:「耿叔,你知道啊?那么差的学校你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和自己同居了四五年的女人,就是从那个学校毕业的呵。

一丝苦涩由心入口,耿润峰眼神涣散起来。

尽管她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女人,彼此间有过千般不如意。

可那些岁月中,总有数不清的欢愉。

至今,耿润峰也分不清,和她在一起那段日子里,究竟是快乐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

留在心里的痕迹,任凭时光流逝,也难以抹除。

因为那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有这样一个词叫:镌刻。

曾经的笑颜,曾经的背影,就那样涌入汹涌的人海中,再也不见。

佳容,你在哪里?耿润峰合上酸楚的眼睛,缄默无语。

良久,耿润峰心绪才趋于平定。

他张开眼,和林悦四目相对。

“你看什么呢?」

耿润峰做出个笑脸,问。

林悦歪着头,不答反问:「你刚才怎么了?」

耿润峰伸出手,揉了揉林悦的头:「没事。

忽然有点累。

现在好了。」

“我给你放首歌吧。

想不想听?」

得了耿润峰首肯,林悦打开了音响。

当熟悉的旋律穿过耳膜,耿润峰忍不住心中暗自叫苦:今天是见了鬼了。

看来这小丫头不把我捅出眼泪来,怕是不能罢休。

斯卡布罗集市!“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听这歌。

那时候,和闺蜜逃课,在一个小饮料店里听了一下午……”盈盈笑语,犹在耳边。

耿润峰没法堵住耳朵,不去听这歌,也控制不了思绪不去浸润往事。

他实在不想在这小女孩面前失态,神思几经流转,他想到了克制情绪,分散注意力的办法——他一把拉过林悦,深吻起来。

只是片刻,林悦的呼吸便绵长起来。

稍后,趁着口舌分开之际,林悦低头低语道:「耿叔,先去洗澡吧……”说完,绯红爬上了她的脸庞。

温和的水掠过头脸,掠过身躯,耿润峰紊乱的心绪渐渐甯静。

拥住娇羞的林悦,耿润峰温柔地抚慰着她的身体。

青春的身体和微语低吟,是最好的催情剂。

耿润峰的胯下已经按捺不住,倔强地抬起了头。

林悦适时地把手搭到了耿润峰的阳物上,轻柔地把握。

从耿润峰的脖子吻起,渐次下行,胸口,小腹……直到屈身跪了下来,才从容地含住耿润峰的龟头。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仿佛这个动作早已有过无数次的默契。

林悦低垂眼帘,双手捧握着耿润峰的阳物,如信徒膜拜般虔诚,丁香小舌在那紫色的膨大上周旋。

耿润峰倒吸凉气不止,只觉得双腿在颤抖,抖得如地震中神庙的支柱,即将溃裂崩塌。

不知为什么,耿润峰忽然想起了米兰昆德拉的一本书:《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其实,有的时候,无论轻重,总有一些东西无法承受。

耿润峰猛将地面上的林悦拉起,重重地吻到了她的嘴上。

激吻过后,耿润峰抄起林悦的两腿,把她送到洗手台上,顺势刺入了她的身体。

林悦不由得一声惊叫:「疼……”坐在洗手台上,让林悦的紧窄更显突出,耿润峰每次抽插都觉得莫大的握力作用在胯下之物上。

林悦的敏感一如既往,哪怕只是轻柔的抽插,也足以把她送上云端。

短短几分钟,林悦就把两条修长的腿紧盘在耿润峰的腰上,连连告饶。

那不堪挞伐的脆弱,让耿润峰心软如绵,无法纵情驰骋。

年轻的身体,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恢复起来也快。

少做休整,便又有了索取的欲望。

这一次,战场换到了卧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从浴室到卧室的路上。

林悦像一只树懒一样,吊在耿润峰身上,随着他的脚步的节奏呻吟着。

这十几步路走完,她满身的汗毛孔已经数度绽起,等耿润峰把她放到床上时,她又一次瘫软如泥。

“我好没用……”林悦迷离地看着天花板,全身泛着高潮后的淡粉色。

“怎么叫有用啊?把我榨成人干?」

耿润峰调笑道,惹得林悦向他挥舞起了小拳头。

余波散尽,林悦躺在耿润峰的臂弯,喃喃低语道:「耿叔,我上学了,你会去看我吗?」

耿润峰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你不怕有人再说你是二奶?」

林悦听了这话立刻像踩了尾巴的猫,直起身子,道:「我自己的事,碍着他们什么了?他们爱说啥说啥!」

“人言可畏啊……”耿润峰悠悠叹息道,“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又如何呢?我就算是你包养的二奶又如何呢?现在这种事少么?多我一个?何况我还不是被包的。」

林悦倔强道。

耿润峰无奈地笑笑:「行,你赢了。

我答应你,有时间我会去锦州看你。」

林悦顿时脸上绽开了笑容,整个人都扑到耿润峰身上。

时间在汗水挥洒中流逝,夜色悄然覆盖了这个城市。

林悦新买的电脑,俨然成了一台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床上的一切。

看着林悦认真地整理刚刚录下的视频,耿润峰觉得好笑。

当初说和她录视频,她还推三阻四。

眼下她这比自己还热衷录这玩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摆弄完视频,林悦又缩回到耿润峰怀里温存。

只一会,林悦又耐不住寂寞地摆弄起耿润峰的胯下物,把那半软不硬的物件再一次拨弄得坚硬如铁,旋即弓身过去,舔舐着那雄起的部分。

稍后,林悦玩得尽兴,忽然回头道:「好奇怪,过去我一直很抵触口交。

现在是怎么了?」

耿润峰撇撇嘴,把林悦从身下拉回来,搂进怀里把玩。

林悦忍了乳头带来快感时的战栗,说:「我认真的,我怎么忽然就不抵触了?以前对象让我给口交,我从来都没答应过他。

我觉得我现在好主动……”“有什么不妥吗?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我喜欢……”说完,林悦忽然停了口,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转而又撒娇样地扑到耿润峰身上,满脸羞涩道,“耿叔你烦人!有你这么问的吗?我这成什么了!显得我多淫荡!」

耿润峰哈哈大笑:「那我该怎么问啊?」

笑闹过后,林悦道:「就咱俩人,丢人我也不怕,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说真心话,我现在是挺喜欢口交的。

含着那东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挺有意思……耿叔,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堕落了?越来越没节操。」

“从何谈起呢?节操又是什么呢?」

耿润峰这一问,倒给林悦问住了。

耿润峰又道:「其实这个事,看你是如何认知的。

如果你认为,这个事很丑恶,那么你说堕落,我认可;如果你认为它很美好,为什么要说堕落呢?」

林悦想了想,又问:「那你是怎么看这事的呢?」

“我?中性态度。

这本就是男女性活动中的一种,没什么稀奇的。

你接受它,认可它,那就可以进行。

不接受,不认可,那就不进行。

这事和你说的淫荡啊,节操啊,没有任何关系。」

耿润峰说完,顺着林悦的额头摸了摸她的脸蛋,“你习惯了,适应了,能在其中找到乐趣,自然就不抵触了。」

夜渐深,耿润峰准备抽身回家,却被林悦拦了下来。

林悦央求他一起过夜,耿润峰想了想,答应了。

随后,他致了一电给乔永为,告诉老鬼,自己不回家了。

“你又在外边肏上了吧?」

乔老鬼连脑子都没走,直接就蹦出了这句话。

耿润峰嘿嘿一笑,大萝卜脸不红不白,说道:「我也是男人嘛,有正常的生理需要。」

“你特么需要的也太频繁了点,真对得起你那沈阳市知名种公的外号。」

老鬼笑骂道,“本来合计找你说点正事呢……等你明天回来再说吧。」

耿润峰的电话不拢音,老鬼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林悦的耳朵。

林悦在一旁偷偷地乐。

等耿润峰撂下电话,林悦才假装严肃,试图收起笑容,可刚刚笑得太过开心,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耿润峰好奇,问:「你笑什么呢。」

林悦强忍笑意,道:「什么都没笑。」

耿润峰说:「什么都没笑,你还在笑……”说着,便呵起林悦的痒痒。

林悦怕痒,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投降了。

“我说……我说刚才笑什么……我知道你的外号了……哎呀,耿叔,我错了!别……别弄了……”不多时,夹杂着欢笑的喘息,变成了混杂了肉欲的呻吟,再之后,肉体的碰撞声就传了出来。

就这样,耿润峰又一次把生命的精华播撒在林悦那鲜为开垦的土地上。

翌日,耿润峰走时,林悦依然恋恋不舍,可是身体却不允许她再行纵欲。

胯下肿痛,自是无须多言,连小腹都隐隐做痛,让她颇为不爽。

耿润峰到家时,乔永为正坐在椅子上出神,桌上的戴平原笔记没有打开,只是随意地摆在那。

耿润峰问:「你看完了?」

“没。」

乔永为答得很简洁,又补充道,“不过也差不多了。」

“他到底写了什么?」

老鬼看了耿润峰一眼:「这你让我从哪说啊?他这里面的东西很杂。

简单点说,就是对过去的经济变化做个归纳总结,然后对未来的经济走向和变化,做个推论和猜想。

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就这些?」

“要是就这些的话,那还就好了。

哪用得着我看这么多天。

里面还有不少这个老愤青对时局、政治的看法。」

“你不会又想说幼稚吧?」

老鬼摇了摇头,缓缓道:「如果是三年前,我可能会说他幼稚。

现在……虽说我还是觉得他书呆子气,不过在某些东西上,我承认他的洞察力。

那种洞察力,是可以穿透历史,映射进现实的。

怎么说呢?客观存在的事实,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耿润峰纠正道。

老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耿润峰,干脆果断地吐出两个字:「谬论。」

而后道,“实践和真理没有必然关联,没有依据的实践更可能导致误入歧途。」

在这个问题上,耿润峰不想和老鬼辩论,一辩论,就又没头了。

耿润峰岔开话题道:「你昨天说,要说正事,什么事?」

老鬼半天没言语,隔了半晌,话题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问耿润峰:「你股票还做不做?」

耿润峰掏了掏耳朵:「这鸡巴行情咋做?套着的一直没解套啊,就在那扔着呢……你要说的正事就这个?」

老鬼又是摇头,也不看耿润峰,渐趋幽深的目光透过窗口,眺向无尽的天际。

“想不想玩点大的?」

老鬼道。

“停!你打住。

你一说玩大的,我就肝颤。

我怕被你玩死。」

耿润峰断然拒绝听老鬼的后话。

熟知老鬼秉性的他,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货又要搞飞机。

指不定这一出又要闹出多大的妖蛾子来。

没有高风险的事,在老鬼的嘴里,根本不叫事。

只有风险和收益都奇高无比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才能算得上大。

更要命的是,这货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子,哪怕撞了南墙,也得再试几次,才能决定罢不罢休。

起码他得再看看,能不能把墙撞塌。

只有觉得彻底没了希望,才会转向。

不让他说出来的事,他就能不做?耿润峰对这根本不抱任何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