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高大的身躯屹立在船头,长须飒然,目光转动间自有一股威势。老人手捻长须,只是双目一扫间,便已分辨出方才出言刁难的是何人,原本温和的视线顿时变得咄咄逼人。
此时直面上官清的古齐只感到好似有一柄锋利的可怕的利剑抵住了自己,在这股气势下竟不禁倒退几步放在停住脚步。但这古齐倒也不负雪宫弟子之名,虽然被上官清的气势逼退,但马上便镇定下来,深呼吸了几下,古齐大大方方的回到原地,不卑不亢的回道:「雪宫弟子古齐,拜见上官先生。晚辈久仰风流神剑大名,如雷贯耳,本有心好生侍奉前辈,但无奈师门有令,若老先生要上雪宫,便需通过本门设下的几道关卡。否则……否则便请上官先生在此游玩一番便原路返回。」
见古齐面对自己凝聚了几分真力的气势还能如此镇定,上官清便心道此子不凡,可一听见古齐口中之言,却不禁皱眉。尽管早早便已料到此番前来雪宫定会遭到刁难,但也不想雪宫竟派出了一群小辈阻拦,上官清虽然涵养不错,但也不禁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阴沉了少许。
既然古齐与上官清同时沉默了下来,双方一时之间都不好先起话端。
可是此处却不止是这两方,还有一个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存在。
「呦,怎么都不说话了呀。」
葬月突然娇笑了起来,还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不就是几道关卡吗,我们闯就是了,难道还怕你们不成,你说是不是,上官老爷子?」
葬月说着,还不忘把身子往上官清怀中蹭了蹭。
「狐媚子,滚开。」曹鹿脸色一寒,一把将葬月拉开,转身冷冷的对上官清道:「你留恋烟花之地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既然已经到了惜月脚下,你便不能沾花惹草。」
「哎呀哎呀,小妹妹,姐姐又不打算和你抢,你吃个什么醋呀。」葬月突然大呼小叫起来。
「闭嘴。」曹鹿低喝一声,威胁似的抬起手。
葬月咯咯一笑,丝毫没有把曹鹿的威胁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带头走下了画舫,极富媚态的对着古齐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状,古齐也是松了口气,开口道:「这第一关,宫主命我等考较下上官先生的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
上官清皱了皱眉,虽说考较此等技艺他丝毫不惧,但这似乎有所深意的举动却不得不让他有所怀疑,怀疑这雪宫是否有所它意。
「愣着做什么,走吧。」
上官清有所思索,葬月却不由分说的搂着上官清的胳膊拉着老人走了过去。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起的简易亭台屹立,一位身着朴素长裙的少女蒙着面纱恭候在此,她的手边还放置着一张样子颇为不俗的古琴。
少女对着上官清几人盈盈一礼,便俯身做下,指尖轻按琴弦。
此时,几名雪宫弟子连忙抬着几张竹椅过来,仔细的摆放于亭台之前,随即退下。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雪宫下了战书,索性便应了。上官清带头大大方方的做下,面含微笑的看着蒙面少女。见几人皆是落座,少女也不客气,奏起了一首舒缓的琴曲。但不知为何,上官清却发现凡是雪宫弟子都急忙掩住了双耳,像是极为惧怕这琴音一般。
在座几人皆非平常人,见此情景心中随即明了这少女的琴曲定非一般,否则又怎会惹得同门如此如临大敌般举动。几人心中尚在思量这第一阵该如何接招,却不想那蒙面少女提前发难,一道包含真气的琴音犹如一把把利剑一般向众人刺了过来。
上官清眉头一挑,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少女的内功修为竟有如此火候。自古以来,敢用琴音做伤敌手段的皆是高手,否则真气稍有不济便是未伤敌,先伤己。
而这少女竟能轻易驾驭如此犀利的琴音,放在江湖上倒也算是一个高手。只是,这少女一味的追求琴音犀利,如此一来固然杀伤力不俗,但岂非违背音律一道本身含义?
想到此处,老人不由得大摇其头。原本只是因惋惜而生的动作,不想落在那女子的眼中却被误解成了一副轻蔑的神情。只见少女柳眉攒簇,一副薄怒的摸样,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与之前相比更加雄浑的琴音如万马奔腾般涌出。
见状上官清更是大摇其头,如此本末倒置,若不是此女天性如此,便是未投的名师。不耐烦之下,上官清正待反击,但老人心中随即一动,这女子虽是道行尚浅,但此种以琴音困敌伤敌之法却是与一品红将媚术糅合于音律中的法子颇为相似。
想到此处,再联想葬月几次三番以那奇异乐器与一品红相斗,上官清心头一动,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一直很安静的葬月,而后者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然欲盖弥彰。
嘴角扬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上官清手握竹椅把手,顺手一掰,整齐的掰下了一节圆润的竹筒。按着记忆中葬月手中那奇异乐器的模样,上官清力灌指尖,在竹筒之上按照一定的规律戳出了一个个小洞。少顷,上官清爱惜的摩挲着手中那已完成的乐器,扣指一弹,雄厚的内力同样以音波的形式反攻了过去。
老人这边敲击声方起,少女这边却是娇躯一颤,原本圆润的琴音突现一缕杂音,后者忙收敛心神,将琴音重新搬回正途。
上官清无意中显露的这一手令少女震惊无比。也勾得葬月咯咯娇笑,想不到这老家伙这么快就明白了当日她与一品红当日斗气的目的。
蒙面少女琴音不断,上官清这里的敲击却也不绝。凭借着卓越的武学修为,上官清分寸拿捏的极为准确,下下的敲击都响在了女子音律节奏、真气缓转之间。
就像当日葬月扰乱一品红琴声的情景一样,只不过这少女更是不堪,在这阵阵冲击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被上官清杀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不消片刻,少女忽的偃旗息鼓,一声轻咳。伴着咳声,点点殷红的血迹染上了蒙着她容颜的轻纱。
上官清见状心中叹息一声,这音律对攻于武学之中最是凶险,因为这乐律满含内力,就如同是两人比拼内力高低一般,若是要取胜,边非要让对手吃上大苦头不可。见少女手掩胸口,不住咳嗽,犹如西子捧心,上官清心中也是不忍,索性起身向前,附身于少女耳边轻声言语。
因老人声音甚小,旁人皆是见他嘴唇蠕动,却无一丝声音外泄。但那蒙面少女却是时而欣喜,时而皱眉,时而茫然,脸色甚是精彩。
看着少女的脸色,上官清也是心中好笑,对于此女的缺陷,他已言尽,至于能不能领悟,边要看此女的天资了。
蒙面少女目光不断闪动,却又不时瞟过脸带戏谑笑容的上官清,神色颇是紧张。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是让蒙面少女额头见汗,娇喘连连。然而下一刻,少女却惊喜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上官清的恭敬的一礼,口中道:「多谢老先生教导,不知瑶姬可否与老先生共奏一曲,以表寸心。」
「有何不可?」
对于出色女子的要求,上官清向来不懂拒绝。随手在女子手边案下抽出一只洞箫,放于唇边,向女子点头示意。
蒙面女子深深呼吸了几口,平静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手指不再颤抖,随后奏起了一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曲子。曲子不同,内蕴也是不同,这次的音调之中虽然同样满含真气,但却不想方才一般充满萧杀,反而柔和婉约。而上官清也是与方才不同,虽然洞箫音阶仍是下下撞击在琴音音阶之间,可不但没有扰乱琴音,反而如同阴阳互补一般阴阳相济,糅合出一股特异的韵味。
这崭新的一曲合奏听得在场众人荡气回肠,赞叹不已,就连一开始便掩住双耳的雪宫弟子也放下了双手,脸现陶醉之色。一曲奏毕,余韵不止,就连蒙面女子本人也是激动得浑身颤抖,良久方歇。
「多谢先生教导。」
这次瑶姬是真的对上官清心服口服,这一拜也是恭恭敬敬,「想不到用作争斗的琴曲也可以如此美妙,倒是瑶姬之前一直本末倒置,忽略了乐律本身的含义,今日蒙得先生不吝赐教,实乃瑶姬三生有幸,他日必有所报。」
听着瑶姬的话,上官清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正待开口拒绝,却不想葬月接过话头,「咯咯,老爷子,这瑶姬小妹妹可是玉容师伯的爱徒,有了她这句话,咯咯……」
听到葬月语焉不详的话,上官清心中一动,这分明是在提醒他这瑶姬是在不知不觉间站了他这一边,以瑶姬的身份,这次提亲的成功率大可增加不少。感激的冲着葬月眨了眨眼,上官清微微一笑。
「呦嗬,怎么这么热闹,老夫才小眯了一会儿而已。」
就在上官清一行人刚松了一口气时,不想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材干瘦,鹤发童颜的老人身着一身颇为华贵的白袍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瑶姬丫头,刚才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老头子我说说,老头子我替你出头。」
老人笑眯眯的扫视了一圈,毫不在乎的将上官清等人忽略了过去,反而期待的对瑶姬说道,神色之中颇有几分讨好。
「瑶姬无碍,不劳棋叟挂心。」
瑶姬声音回复冷淡,微微一欠身,抱起瑶琴转身走开。
看着瑶姬离去的背影,被称作棋叟的老人脸上尴尬之色一闪即逝,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苦笑着搓了搓手,老人转过身来,像是这才发现了上官清一般,道:「这位老兄怕就是正副两位宫主提别提到的上官清吧?呵呵,老夫可是久仰大名啊。今日奉宫主之命,老夫特来考较考较老兄的棋道,不知可有这份荣幸?」
乍闻此言,似乎并无不妥,但上官清却微微皱眉。眼前的这位老人明显在雪宫之中地位不低,若是真如其所言只是比试棋道,那么精通琴棋书画的上官清自然不惧。
事情真能如此简单?
第一场的瑶姬虽然轻易的败下场来,但也是因为她的琴曲正好被学自葬月的奇异乐器节拍所克制,否则也要颇费一番手脚。那么第二场的棋叟说不得便能在棋局之中暗藏什么后手,不能不防。
「上官老爷子,小女子也粗通棋道,不如这场便由小女子请缨,与这位老人家斗上一斗,如何?」
上官清正待思量,花解语却莲步轻移,款款上前,笑道。
沉思中的老人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馨花香涌入鼻腔,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眼前一花,少女便已到了眼前。
说来也怪,出了最初见面时那份惊艳外,这一路之上,上官清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将花解语忽略了去,仿佛她一直不存在一般。按理说,如花解语般这样美丽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她,但众人偏偏就是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去。直到此刻,上官清好像才正眼看了看她,而花解语也适时的露了一手高明的轻功。
「怎么,老爷子信不过我?」
花解语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目光像是在笑。
「如此,便这样好了。」
上官清心下嘀咕,疑虑的向流云的方向扫了一眼,后者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像是给了老人一颗定心丸,稍作犹豫后,便开了口。
闻言花解语笑嘻嘻的转身走向棋叟,带起一路的香风。
「老人家,便由小女子来与您切磋一番如何?」花解语对着棋叟欠了欠身,笑道。
棋叟看着眼前笑语盈盈的花解语,嘴角不易觉察的挑了挑。花解语对上官清称老爷子,而对自己称老人家,摆明了就是把自己放在底一辈上,而让一个小女子做自己的对手,赢了不好看,输了更难堪。但碍于雪宫出难关刁难人的名声若传出去太过难听,棋叟还不好说些什么。
看着花解语眼神中闪烁的目光,棋叟心中一凛,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像是能够看清人心中所想一般。棋叟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全都被她先一步预料到了。如此可怕的想法在棋叟心中一掠而过,丝毫不敢再看轻眼前的对手。
随意的一挥手,候在一旁的雪宫弟子便利落的摆上了棋桌棋盘,以及两张坐垫。
面对花解语,棋叟便随意的席地而坐,捻起一枚黑子,笑呵呵的等着。面对棋叟的毫不客气,花解语也不恼,笑盈盈的跪坐在老人的面前,捻起一枚白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棋叟手指微微一撮,手中黑子便激射而出,尽管力道不小,但那枚黑子却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棋盘之上。其实与其说棋子是被棋叟用极为高明的暗器手法掷上棋盘,更像是棋子被棋盘吸上去了一般,因为自始至终其他人都只看到棋叟手指微微一动,就像是轻轻松开了一下似的,而棋子在棋盘之上也没有丝毫位移。
若是一般人投掷暗器,即便是锋利刀片,钉入物体也不免要有微微震颤,但石头制作的棋子与棋盘之间不但光滑无比,更是坚硬无比,以硬碰硬之下竟还能如此稳健,棋叟的那一下手法高明可见一斑。
露了一手的老人笑呵呵扶须微笑,看着眼前像是不自量力的花解语,一言不发。
面对棋叟的挑衅,花解语却是举重若轻,不但没有其他人所期待的展现暗器手法,就连武功都没有显示丝毫,只是悠悠然的把手中白子放落于棋盘之上。
看着花解语的动作,棋叟一愣。这场比试,明眼人都能看出,棋叟所说的比试,与其说是比试棋道,倒不如说是比试暗器手法。可眼前这小姑娘分明是在与他以小卖小,故作不知般的老老实实与他弈棋,直气的棋叟吹胡子瞪眼睛,还不好说什么。花解语下了一子,浅笑盈盈的看着棋叟,却是不发一语。
明知道面前的小姑娘装傻激自己生气,棋叟却还是忍不住板起了脸,用力的咳嗽了一下,一挥手,用极为明显的暗器手法将黑子打在了棋盘之上,棋子与棋盘碰撞之声甚大。这下,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这场比试并非是仅仅比试棋道那么简单。可无奈的是,花解语偏偏就像是没看出来似的,轻盈的捏起一枚白子放于棋盘之上,然后又是悠然的等待老人下子。
这下棋叟就是涵养再好,再自重身份也不免气的须发戟张,恶狠狠的瞪着花解语,可还是不好发作,因为开始他对上官清放对时便是放言比试棋道,这个亏他吃的真是有苦说不出。像是和谁置气似的,老人气呼呼的拿起棋子一枚枚的丢到棋盘上,碰撞的声响一次大过一次。
看着棋叟气呼呼的样子,花解语心中不住好笑,面上却还是那副笑语嫣然的样子,轻柔的动作带着一股女子阴柔的美感,惹得雪宫其他年少的男弟子不住脸红的偷偷向她望去。
不知不觉,棋局已过大半,棋叟越见浮躁。正当棋叟又掷出一枚黑子后,突闻花解语笑道:「老人家,浮躁乃是棋道大忌,怎地如此不小心?」
棋叟闻言心中一凛,手中捏好的棋子也不禁一颤,忙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大龙竟只剩了一口气。原来花解语自从开始便看出棋叟身负暗器绝技,而听其名称自然棋艺也不会低,自己虽不惧他,但若是以硬碰硬,以刚对刚,则不免落了下乘。心思电转之下,猛然想起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站为下。当即计上心头,看棋叟的穿着,自然在雪宫之中地位不低,既然如此,平日必然备受尊崇,自己与他便面上嬉笑打闹,暗地里行为相激,他则必会心中暗恼,却定然发作不得。
想一盘棋局耗时甚长,久而久之,棋叟心思自然散乱。高手对弈,犹如武学高手过招一般,丝毫分心不得,棋叟既要思考棋路,又要以硬而脆的棋子作为暗器,还要忍住气恼,一心三用之下怎能敌得过全力施为的花解语?
看着还无转换余地的棋局,棋叟脸上阴晴不定,时红时白,最后竟气恼的一挥衣袖将满盘棋子扫得满地都是,气哼哼的起身说道:「你这娃娃怎地如此狡猾,」
说着老人一扭头蹬了上官清一眼,不忿的讽刺道,「总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哼哼……」说罢一挥袖袍,自顾自的走到一边不再言语。
看着棋叟那一副置气的模样,花解语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走到上官清面前,对着老人笑道:「幸不辱命。」说罢便走到老人身后,静静伫立,竟似不再关心。
微微看了花解语一眼,上官清也不发一语,只是心下诧异,看着女子年龄不大,怎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看着棋叟气呼呼的背影,古齐忍住笑,几步走上前来,对着上官清几人深施一礼,道:「晚辈恭喜前辈连过两关,余下尚有书、画两关,前辈可要休息片刻,晚辈早已备好酒水点心,可供前辈休憩食用。」
虽然古齐语气恭谨,但上官清此时心道雪宫便近在眼前,心中一直挂念的女子也算得上近在眼前,哪里还有心思用什么酒水点心,当下不耐的挥了挥手,上前几步,等着下两关的对手上前。
「老兄可是好大的架子,怎么,瞧不起我们雪宫的佳品吗?」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文士越众而出,脸上一副满含敌意的样子。
上官清看着这中年文士,心头疑惑大增,想不通怎会有人对自己敌意如此之大?
「哎呦,想不到连丹青都来了,他可是雪宫响当当的角色哦,老爷子你的面子可真大,这家伙的爪子可是硬得很呦。」
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上官清耳边响起,感受着那轻轻吹到耳垂的香风,不是葬月这狐狸还能有谁?
听得葬月言语身为严肃,上官清不禁侧目,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这葬月虽然提醒他小心这名为丹青的文士,可看她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怎么也让人不能将她与方才那出言示警的人联系到一起。
狠狠的瞪了葬月一眼,上官清心下无奈,可这似曾相识的情景不自觉的让老人心中一暖,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在江南一个小镇遇到的那个狡猾似狐,偏生又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在下丹青,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特来请教。」
中年文士又向前一步,话里满是骨头,「想在下武艺虽不及风流神剑般赫赫有名,但自问在书法一道上倒是颇有几分火候,今日特借此风雅的比试,请先生赐教一二。」
「这位先生,上官老爷子车马劳顿,一道此处便有几位雪宫先贤热情款待,自是心中欣喜。」
上官清正待开口,流云却先一步抢走了话头。接连两次被人抢走话头,换做他人,上官清心中自是会有几分不悦,但流云这年轻人不知为何总是会让上官清对其产生几分好感,当下微微一笑,也乐得不发一言。
而听闻流云的接口,老人心中更是莞尔。这流云与方才的花解语一般,巧妙的运用称呼将自己抬高了一辈,大占雪宫的便宜。而他话中别有深意,暗暗讽刺雪宫如此待客,更是让人心中大叹过瘾。
「不过这书法之道最是将就心神合一,上官老爷子劳累之下自是无法如先生一般以逸待劳……」
「你待如何!」
丹青突闻流云发言已是心中不悦,后闻流云的种种讽刺心中更是恼火,不待流云言尽便是发言打断。
「不过是书法而已,又有何难?」
自开始便毫无言语的曹鹿突然几步上前,抬手轻挽发丝,一股八色彩烟扬起,荡起一股妖异的美丽。
曹鹿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惹得上官清与流云皆是侧目。两人心中都是明了,曹鹿与上官清之间的仇恨有多大,皆是想不通曹鹿怎会为仇人出头。
「若不是为了惜月,我才不会……」曹鹿似乎是看出两人的疑惑,扭头低声道,可后半句却语焉不详,让人诧异。
「呵呵,有江南第一才女出马,自然稳操胜券。」
流云轻摇折扇,哈哈一笑。
本来他看着丹青甚为不顺眼,本拟自己出手,于暗地里好好的教训丹青一番,可不想曹鹿主动请缨,不禁疑惑,但言语之上却不可自相矛盾,无故弱了己方士气。
见对方无故派出一名弱不禁风的纤弱女子出来,丹青怒气更胜,本不欲与对方一般见识,但随即想到己方连输两场,雪宫本就师出无名,现下更是面上无光,虽是极不情愿,却也定要赢此一场。心下主意既定,丹青信步于湖边行走,双眼不住四处张望。最后,文士停步于一块大石之前,伸手摸了摸,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人见丹青空着双手,也不准备文房四宝,走到一块大石前便止足不前,只道丹青是要以宝刀利刃在这石上刻字,这边是比试剑法了。可上官清既然号风流神剑,剑法造诣岂会浅薄,即便是曹鹿不敌,他亲自出手难道便会输吗?这丹青此举岂非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正当众人诧异,却见丹青手袖一抖,一杆铁笔滑落而出,细看之下,却又与寻常的判官笔颇有不同。但凡江湖之人比武较量,所用判官笔笔头皆是用精钢打造,浑然一体,颇为尖锐,如此方能伤敌。可丹青所用之笔却是前端纹路细密如发丝,竟是用无数银丝交缠而成。如此看来,此笔竟如同寻常之人所用毛笔一般构造,只是材料不同而已。
丹青掂了掂手中铁笔,脸上颇有傲然之色,随意的一拱手,口中道:「请赐教。」
接着运笔如飞,竟然用铁笔在大石之上写起了字来。只见石屑纷纷扬落,丹青运笔竟是丝毫不停,如同普通人用文房四宝练字一般轻松写意,而观其字体更是鸾翔凤翥、铁画银钩。
看来这场「书法」不但考究了书法上的造诣,更是要考考内功修为,否则任凭笔法如何,不能在此大石之上留下痕迹也是枉然。
片刻之间,丹青已是笔走龙蛇的写下了几行字,众人细细一品,却是神色各异。
只见丹青写的却是:世上红尘本无情,奈何浪子乱花心。金迷纸醉多繁复,雪月风花岂有凭?莫怪别人横夺爱,更有蹊跷夺爱人。原来梦幻多事故,沉心静气看分明。
细细读完,上官清脸孔一寒,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风流一生,句句皆是狠辣。
曹鹿看完也是脸上薄有怒色,心中却有莫名火起,不禁奇怪为何自己会如此生气,一时之间心思烦乱,只想好好的收拾下眼前貌似得意的丹青,浑然忘记了自己学武不过年许,内功怎能有如此火候在石上留字。
少女几步上前,身法如烟,倏忽及至,身法极为高明。但在场几人皆是高手,一眼便看出了曹鹿虽然轻功极为出彩,但内功不纯,若单纯施展轻功自然游刃有余,可若是与人争斗便是注定要落下风,更妄谈这石上留字的本事。而曹鹿伸出玉指按了按大石,也感到触手之处坚硬无比,怕是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便不能留下痕迹。
只是众人都忘了,曹鹿的本事并不在拳脚内功之上,乃是学自蛛娘的那令人心惊胆战、防不胜防的剧毒。
少女指尖微曲,一股如梦似幻的八色彩雾萦绕其上。轻轻按向巨石,一股轻微的「嗤嗤」声响起,凭着八色毒雾的猛烈毒性腐蚀力,曹鹿的手指竟轻松的插入了石中。既然知道了石上留痕不难,曹鹿此时便须得好好想想如何讽刺下言语阴毒的丹青了。可是此时的曹鹿心中怒意丛生,平常信手拈来的妙句竟似全都离她而去。
就在此时,曹鹿忽的心头一动,灵光乍现,想起幼时父亲讽刺冷善派来说客时用的一首古诗,当即福至心灵,玉指挥动,片刻不停: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见此二十八个字,上官清一行人皆是心中暗呼漂亮,这首诗把春天的柳树比拟为得势便猖狂的小人,说的是春天刚到来的时候,零乱的柳条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浅淡的青黄色,它就倚仗着东风吹拂而飘忽摇摆,气势更加猖狂。开头即语带嘲讽、蔑视,接着后两句水到渠成,警语立出:那些柳条只会使柳絮飞上半天,企图遮蔽日月的光辉,却不知秋季来临,天地间还将有一场又一场的严寒霜冻,到那时它就要枯萎凋零了。针对的是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势利小人。
这和此时的丹青倒是颇为契合,骂的工整漂亮,让人不禁大呼过瘾。
可这场比试说到底是比试书法,说到底丹青所用铁笔是特制兵刃,每一条笔丝皆是细细铸造的利刃,运劲其上,便是一条条快刀,因此丹青方能从容不迫的石上刻字,笔法圆润,颇为漂亮。
可曹鹿毕竟功力浅薄,虽有毒雾的腐蚀相助,但行功用劲却是丝毫取巧不得,因此虽然字体也是颇有令人称道之处,但笔法之间的滞涩也一览无遗。
眼见得胜在望,丹青手捻长须,不言不语。
就在此时,奇变突生,原本刚刚停手的曹鹿重新抬起皓腕,双手一扬,绚丽缤纷的八色氤氲趁着日光迸发出夺目的彩霞,笼罩了曹鹿周身三尺范围。虽然这彩霞绚丽缤纷,其中充塞诱人的甜香,可在场之人那个不是见多识广,知道此种毒雾的厉害,却不知曹鹿是何用意。
约得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毒雾缓缓散去,却见曹鹿脸上挂满美丽的讽刺微笑,挑衅的看着丹青。
心下诧异,丹青向曹鹿身后的巨石望去。可这一望之下,却是勃然变色。只见曹鹿身后的巨石之上哪还有自己留下的字体。
除了曹鹿的书法,那块巨石之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布满充塞气泡的污水,显然是被八色毒雾所侵蚀。
「我有字,你无字,胜负已分。」曹鹿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衣袖,说道。
看着曹鹿那副模样,丹青心中满不是滋味,虽说心有不甘,可见到大石之上再无落笔之处,也无可奈何。总是再有不甘,也只仍认栽。
眼见己方轻轻松松的连胜三场,上官清也不禁面带微笑,捻须不语。
突然,老人却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俯身看去,却见到一年方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仰头看着自己,还小声对自己说道:「这位爷爷,你不能再让别人替你了,不然棋叟爷爷肯定会另想别的法子来难为你。」
上官清看着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砌,极是可爱,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慈和笑道:「那你告诉爷爷该怎么办呐?」
「下场是我,爷爷你要拿出真本事来,别让他们小瞧了你。」
小姑娘挥舞着两个小拳头,做出张牙舞爪的凶狠状,虽说是这样,可她的样子犹如发怒的小猫一样,仍是可爱的很。
「老爷子可莫要被这小丫头的样子骗了,画月可是江南出名的杀手呐。」
上官清方想再逗弄着小姑娘几句,葬月却又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不过听她言外之意,竟是说这小姑娘是名名声在外的杀手?
「是那人自己自刎的,可不关我的事。」画月扁了扁嘴,无辜的说道。
原来这画月出名的那场刺杀对象是名出名的高手,但是生平最是崇拜楚霸王项羽,这画月也是精通画技,便为他量身画制了几幅画,简单概括了项羽生平,及至乌江自刎。那位高手得此精彩画作自是高兴万分,日日把玩,可不想最后沉浸其中,走火入魔,竟也学项羽般自刎。
听得葬月简单概括,上官清心中立刻对眼前这可爱的小姑娘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虽说是任由得画月拉着自己走到几幅画卷之前,上官清的心中自是抱元守一,默运心法抗衡心魔。
「上官爷爷,只要你能看完这几幅画,就能过关了。」
画月小心的打开几幅画卷,按照顺序摆在了上官清眼前。
听到如此简单,老人的心中已经知道这几幅画不会太简单。先是微微闭目凝聚心神,上官清才缓缓睁眼看向那几幅画,不过画上的内容却让心志坚决的上官清心神微微震颤。原来画上所记录的竟是老人与惜月相识的一幕幕,而后面的,却是惜月回雪宫之后因相思而成病,卧榻在床,奄奄一息。
图边一首小词,字迹工整却苍白无力:烟削冻木栖鸦倦,笛咽秋云晚。野塘水冷欲涟之,倒是西风寒恻落花时。呕心却被无情遇,更煞多情苦。鱼沉雁去恨相违,谁料香魂蝶死梦还非。
一字一句细细咀嚼,上官清只觉心中苦涩,思绪万千。一情一景如若浮现眼前,与惜月相识相聚虽是短暂,但这个如雪般冰冷的女子却是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思绪中熊熊燃烧,此刻老人的相思竟如此强烈。
图上情景先是甜蜜,后而转为苦涩,最后竟让上官清心中充满悔恨,只觉得如此相负伊人不若死了罢了。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掌,准备朝着自己的天灵拍下……
就在此时,一股淡雅的花香突然传入上官清的鼻腔,一股情人心脾的清凉顺着鼻腔涌入老人的全身,老人心思随即宁定,画中情景已不能再扰动上官清的心魔。
顺着花香的来途一看,上官清发现竟是花解语手中握着一个小玉瓶。原来花解语是在用掌心热气逼出瓶内的花香,来助上官清抗衡心魔。见到少女的举动,上官清心中一暖,和缓的笑了笑。
画月见到有人插手,不满的撇了撇嘴,刚要说些什么,身子却凭空升起,原来是葬月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伸手重重的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两下,劲力颇重。
「师姐,你打我做什么,我也是不想惜月师姐就那么容易被人骗走嘛!」
画月这小丫头在葬月手中不安分的扭动着,抗议道。
「不打你你又要胡闹。」葬月说罢又重重的打了画月两下,随后不理小丫头的哭闹,转向上官清笑道,「老爷子,恭喜你连过四关,可惜奴家这便要先回宫去了,暂时不能陪你喽,不过奴家可是会好好把老爷子你来提亲的消息带给惜月的。」
说完,葬月丝毫不给上官清说话的机会,就那样提着画月跃了开去。
眼见上官清连过四关,自是过了琴棋书画的考验,雪宫弟子马上便有人过来招待,邀请几人去雪宫提前准备好的下榻地点休息一晚。
是夜,月光净明,澄澈如水。
一处静谧的小院内一位长裙少女独坐其中,手中抚摸一支洞箫茫然出神。这少女竟是瑶姬,此时的瑶姬除下面纱,容貌清丽,虽略逊于惜月、曹鹿等人,但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而她手中所握的洞箫,竟然是白日里上官清与她合奏时所用。
女子轻轻抚摸着洞箫,不时将洞箫的吹口贴在脸颊之上慢慢厮磨,心中忽的想到这吹口白天便在那人嘴边吹奏,此时放在脸颊之上,便仿佛那人的嘴唇在亲吻自己一般。
想到此处,瑶姬不禁晕生两颊,娇羞不已,连忙将那洞箫拿离脸庞,可片刻之后,有不舍的重新将脸贴了上去。原来瑶姬自小在雪宫之中长大,因师傅爱护,少能接触男性。而平日里所见的男性又皆是雪宫中成熟稳重的长者,是以瑶姬小小的心思之中竟觉得男子倒应成熟稳重为上,年轻之人毛躁不堪,她皆不放在眼中。
蒙双十年华,瑶姬正是情窦初开之际,尚不明男女之情究竟为何。今日初见上官清,乐律斗法之后,只觉得对眼前之人既是佩服,又是折服,一缕情丝竟不知不觉萦绕在其身上。
当夜夜未深,瑶姬于床榻上辗转反侧,竟不能入睡,心中所想皆是上官清指点自己乐律缺陷时睿智的风采,顿时芳心萌动,不自觉的抓起洞箫,独坐于亭中,细细回味之下竟喜不自胜。
「咳咳……」
正当瑶姬想得出神,一声轻微的咳嗽声突然想起,把少女惊得回过神来。
「丫头,怎么还没休息啊。」
棋叟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站在瑶姬背后。
「晚辈突觉闷热,便来此处纳凉。」瑶姬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还是无奈回答道,心下却极为不耐。原来每当瑶姬独处,这棋叟便会定然出现,东拉西扯的大摆龙门阵,而老头目光中的灼灼之意更是让瑶姬感到周身不自在。
「正好我这个老头子也是睡不着,不如今夜我们便好生聊聊如何?」
棋叟呵呵笑着,走上前来。
看着棋叟的身影,上官清白日那睿智洒然的身影又在瑶姬脑中浮现,心中忽的对眼前之人感到一阵厌恶,当下便随口找了个借口,脱身离去。
看着瑶姬的背影,一股怒色涌上棋叟清癯的脸庞,可又偏生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咯咯」笑声响起,「老爷子怎生如此烦闷?」
接着,一道曼妙的红衣身影随风移行似的来到近前,一股让任何男人都心荡神驰的女子香味将棋叟层层包裹。
看着近前那貌美的女子,棋叟心中一紧,有心抬手护身,可是心中却对如此美丽万分不舍,一双手就径自抬不起来,当下被自己心中所想惊得冷汗淋淋。
「咯咯,老爷子怎的如此大汗,难道天气真的热的紧不成?」
女子娇笑着伸出一只玉手,抚摸擦拭着老人头上的冷汗。如此近的距离,馨香更甚,棋叟更感到心头如战鼓擂动。
「你是何人……」
心头努力的挣扎了几下,棋叟终是开了口,只是声音有气无力。
「小女子可是太虚门派来的,特地来与老爷子商议商议大事。」
原来这女子竟然是云镇上的一品红!此时的她仍身着那曼妙的红裙,一手玉指上犹自沾染着棋叟的汗水。就当着棋叟的面,一品红笑吟吟的将那只手指嘬入口中,鲜红的小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一股令人血脉喷张的魅惑油然而生。
虽说一品红比之前更加魅惑,可话中之意却让棋叟心头狂跳,与方才不同,这次却是惊惧的狂跳。趁着这片刻的分心,棋叟连忙微闭双目,一口真气猛地提至心口,眼观鼻,鼻观心,少顷便心头宁寂。
「若是太虚门,便没什么好讲,姑娘请吧!」
再次开口的棋叟已没有方才的被动,语气平和。
「老爷子何必如此决绝,小女子要讲的事可是于你我双方有利,却于雪宫无丝毫损伤呐。」
一品红笑得越加开心,并轻声在老人耳边低语几句。
听到一品红的低语,棋叟的双目猛地一亮,可心头还是有所疑惑,「为何选择老夫?」
「你虽然年老,可终究是个男人……」
一品红话直说半句,眼中却媚咦横生,比之方才,虽没有那令所有男人都血脉喷张的魅惑,但却让人心头狂跳,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梦中所想,却偏偏求之不得的人儿一般。
看到一品红如此模样,原本心间宁寂的棋叟再次不争气的气喘了起来,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竟不忍离开片刻。突然,一股滑腻温暖的感觉包裹了棋叟清瘦的大手。原来一品红已经拉起了棋叟的一只手,拉着老人走向他的房间。一路上,棋叟只感到手中温软,一股股奇特的暖意自手心那只白嫩的小手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就连自己的下体,也有了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两人足下不停,很快便来到了棋叟下榻的小院,此处独处一地,绝无旁人打扰,对于要成就「好事」的两人,倒是再合适不过。不过……
方入屋内,武功不低的两人便惊觉房内另有两人的呼吸声,趁着月色细看之下,一人高卧在床,而另一人则背对着他们,有些失神的盯着一堵墙看个不停。
「一品红,人可带来了?」
一个清脆悦耳,却偏偏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
一品红眯起双眼,眼前这人分明是个白衣女子,看身形不过二十五六。
「自己看吧。」
白衣女子随手指出一块白玉。一品红随手接住,却明显手头一沉,显然白衣女子用劲不小。而看到白玉后,一品红瞳孔一缩,立刻放开了棋叟,恭恭敬敬的对着白衣女子躬身一礼。
「很好,你还认得这白玉。」见到一品红的反应,白衣女子显得很是满意,「你可以退在一旁,棋叟的事,我来。」
看到一品红恭敬的退在一旁,棋叟便粗略估计出这古怪的白衣女子也是太虚门之人,而且身份不低,当下小心应付。
「老先生,不知本门的要求可否考虑清楚?」
白衣女子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冰冷的,而见到棋叟沉吟不语,她也毫不在意,而是随手向床上一指,「老先生没考虑好也是无妨,这是本门的一点小意思,老先生请先笑纳,待得尽兴之后在于我商讨不迟。」
听着白衣女子所言,棋叟心下好奇,几步上前揭开被子,却是吓了一跳。
被中之人竟是瑶姬!此时的瑶姬微闭双眼,呼吸急促,脸色桃红,显得极不正常。
看着瑶姬此种模样,棋叟惊怒异常,转身怒视白衣女子,一时却不言语,只是手头毫无令人察觉的扣了几枚棋子。
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棋叟的小动作,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声音真的寒冷刺骨:「老先生不必惊慌,这小丫头只是被我请来供老先生一吐相思,并无半点差池。」
看着棋叟冷色一边,女子笑声更冷,「为了更添情趣,我还喂这小丫头吃了点东西,现在任任何男人爬到她身上,她都会将之视为心目中最倾心的男子,即便醒来也毫无觉察,岂不美哉?」
白衣女子一番耸人视听的言语或做任何之人都怕是要惊得脸孔发白,可在棋叟听来却是心中狂跳,诱惑难当。老人当即吞了几口口水,心痒难耐的盯住瑶姬看个不停。
还未待棋叟有所回答,一个恼怒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如此无耻之事,你身为女子,怎能……」
「我内门之事,何劳你外门门主挂心?」
白衣女子不待一品红说完,便冷冷的打断。
一品红闻言脸色一凛,可看了看床上的瑶姬,心头一阵犹豫,终是抬起双手,摆了个古怪的门户。
「哼,你怕是看出他与那人的关系,心中不忍吧。」
白衣女子目光闪动几下,似是在略作思索,随即冷哼道,见到一品红脸上一阵苍白掠过,便心中明了,不知为何,心中怒气勃发,语气更是冰冷,闻之如入严寒,「你想管,我却偏不让你管,有本事便抢了这小丫头出去,只要你能带她过我周身三尺,我便放她。」
一品红闻言一喜,方要出手,却一阵头晕目眩,只见趁着微弱的月光,白衣女子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八色彩烟,衬着她那葱白似的玉指,极是好看。
冷冷的看着不支倒地的一品红,白衣女子随手过去将她提起,径直出了屋门,连一眼也在没有看还在房内的瑶姬与棋叟。
屋内刚才发生的事棋叟全无在意,老头现在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静静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女,双手焦躁的搓个不停。过了一会,见少女全无动静,老头试探的用手摸了摸少女的皓腕,入手处只觉光洁润滑,令老头心中一荡,呼吸登时粗重。
伸手抓起瑶姬的一只玉手,老头将之放于两手之间细细把玩,不是在梦中出现的情景如今真实在握,令棋叟兴奋的满面通红。
眼见瑶姬原本白净的脸上蒙上一层桃红,双目微闭只见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之间,似是嗔怪,似是娇痴的目光向自己瞟来,棋叟只感到闹到中「嗡」的一声,下体登时高高翘起,一双青筋暴起的大手颤抖着摸向了少女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