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河流是永恒的,缓慢的水流中,夹带着多少时间的神秘感。这阳光的午后,河水的墨绿与金黄夹杂,映出唐朝古诗的若干意境。有洁白的麦垛和沉醉的荷塘,还有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这年代久远漫漶出的青斑,在阳光犀利的照射下,发散出零碎而耀眼的光芒。
前面是一座磨坊,巨大的水车哗啦啦的在水流的冲击下高速旋转,迎面飘来了浓浓的豆香和松脂般的茴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抬头一看,灰色的瓦楞、青石的砖墙,就矗立在河边,这已经到了村口。清朝童谦孟曾经有一首《竹枝词》,“厅尾门头月尚明,前街便有水淋声,磨来豆腐明朝卖,牵断风箱到五更。”磨坊的乐趣也就尽在词中了,那是何等的写意、何等的畅快呢!而在现实生活里,泛滥的水流冲走了一切,磨坊以及手工的豆腐都已经风化成雕塑,晾干在水泥钢筋的工业森林中,再想回味却是极难了。没想到在这异界的原始村落里,仍然有这样古拙的存在,让人惊喜之余颇为感叹。
我背着西门步行到此,虽是大汗淋漓,全身几欲虚脱,但闻到了这股原始的生活气息,却也精神为之大振。
我勉强敲响这家的木门,准备讨口水喝。
门开了,是一个步履蹒跚、眉眼昏花的老人。待我说明来意,那老人缓慢而干净的从锅台上抄起一个大木瓢,在木桶里装满了水递了过来。水是清澈、也是浑浊的,乳白色的绵软浓郁,盛满的不仅是豆腐脑,更是浓浓的情意。我咕哝、咕哝的灌了几口,然后勉强撬开西门的嘴巴,将这大自然的恩赐,也分享给了我亲爱的战友。
我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递给了他。那老人在手上摩挲半晌,又对着太阳光看了一阵,十分吃惊,颌下的胡须登时根根翘起,“客人,不用给这么多钱的,这豆腐脑......”
我打断了他,问道:“请问斯蒂芬家在哪里?”
“啊!”
那老人正要回答,突然被一个惊声尖叫的女声打断了!那女声续道:“好多血,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回过头去,正午的阳光有些耀眼,我只是看出远处的她身着红衣,一脸青春,其他都看不实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女生又是一声尖叫:“你居然还敢来?”
终于听出声音来了。是月牙的妹妹玲珑。
“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些了没?”我连忙背起西门,一路小跑过去。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我姐姐那么相信你,为了治疗你那双眼睛,连心眼之痕这种极伤元气和精力的逆天功夫都使出来。可你竟然不识好歹,太可恨了!”玲珑一边快人快语,一边扬起粉拳,在我身上痛击。
我也不敢躲避,只是一个劲儿的追问:“怎样了?怎样了?”
“还能怎样?”玲珑姑娘似乎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发泄一通过后,也就停止了攻击。毕竟昨晚变生突然,好端端的,本来还是感激我天神下凡般救苦救难,你侬我侬的温柔场景,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件事、哪根筋不对,月牙姑娘突然发难,这会儿玲珑也是如堕五里云中。说实话,这小妮子也没使上功夫,不然我这种毫无魔力的魔法师的体魄,也经不起她那几下。良久,玲珑续道:“姐姐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她现在珍妮婆婆那里,婆婆也是束手无策!”
“那你到这儿干什么?”
“姐姐想喝点豆腐脑,让我到这里来买点!哼,姐姐如果有三长两短,你这个送上门来的扫把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玲珑姑娘说着,眼圈有些发红,眼泪簌簌而落。
“我不会逃跑的,你若要出气,就找我来好了。”
“你背上的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怎么身上也流血了呢?”玲珑抽泣良久,站起身来,这会儿突然发现我身上的伤痕和背上不省人事的西门。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你赶快买好东西,我要去见你姐姐,当面解释。”玲珑姑娘重重的哼了一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这是位处于半山腰上的一栋小木屋,红色的人字形瓦墙,掩映在绿树青草丛中。楼有四层,三楼开门,一条长长的白色台阶,通往地面。三楼雕梁画柱,雕刻有独角神兽、银飞马、树人等兵种形象,笔力遒劲,入木三分。站在楼下,回头望去,只见万山皆翠,百河成带,田野阡陌俱化作棋盘,忙碌的农人宛如细点,装扮成摇曳多姿的花蕊,在阳光下分外亮眼。上次前来之时,恰值双目失明,又在夜间,没想到珍妮婆婆的住处竟然是如此妙境,这女巫小屋果然非同一般。
上回来时,身伴一位飘香四溢、情韵悠长的月牙姑娘,心情忐忑、激动、舒畅,如今,景色不变,但人物亦非,空留嗟叹而已。我想到月牙犹在伤病之中,不由得更是急切,三步两步就要往上走。
玲珑姑娘拦住了我,说道:“慢!珍妮婆婆素来不喜别人打扰,如今你们两个又脏兮兮的,婆婆看了更是不喜。我先去通报一声。”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沉郁的嗓音突然响起,仿佛是在人心纵马狂奔一般,“谁?怎么有陌生人的味道?”
玲珑姑娘停住脚步,伏地而跪,恭敬的回答:“婆婆,我是玲珑,带回来了姐姐想要喝的豆腐脑......”她一边说,一边拼命的给我打手势。没办法,我只有放下西门,也屈膝跪下,心中不断腹诽,怕是连这老巫婆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遍了。神棍就是神棍,没事也要搞一点神秘感,你那地方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我不是问你来干嘛!怎么这个人的气息这么熟悉?”珍妮的习惯一点都没改,还是那么的喜欢打断别人的陈述,一点风度都没有。我悄悄地竖起中指,反正异界也无人了解这手势的真正含义。
“婆婆,他昨晚来过,就是姐姐舍命都要救下的臭埃拉西亚人!”玲珑摸了摸鼻子,显然对我目前的肮脏气味颇不满意。
“快叫他进来!”珍妮婆婆突然急切起来,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轻微的细语,那门“吱呀”一声洞开了。
玲珑姑娘伏在地上,仍是不敢起来。
珍妮婆婆顿时暴怒道:“还有什么事,怎么这样不干脆?”
“婆婆,他们......好臭,我......我......怕婆婆不喜欢!”靠,好像这位可敬的珍妮婆婆国色天香一般,上次在此间彼地闻到的氤氲之气,什么芳香,檀香,玉米香,药草、枯枝败叶、腌肉、鲍鱼、甚至还有**臭烂的动物尸体的味道,让我至今呼吸不畅,心犹有戚戚焉。居然还有洁癖,真是大跌眼镜。
珍妮婆婆更是生气,咆哮道:“我让你们进来就赶快给我滚进来。嗯,你刚才说什么,他们......来了几个人?除了上次的那小子外,还有谁?”
玲珑爬起身来,一边走一边回答道:“还有一个快死的人!也是埃拉西亚人!”
“哼!果然没安好心,我还以为是为了月牙而来,呸!”那婆婆恨恨难平的唾骂了一声,“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句话牵连甚广,祸及古今中外四海五洲八国,我不禁再度竖起中指!
从外面的灿烂中步入室内,光线瞬间变暗,一时适应不过来,我眨了眨眼睛。耳边又是暴风骤雨的一阵唾骂,“臭小子,上次医治你,还不满意吗?敢对婆婆这里挑鼻子竖眼,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反击,突然一个男人的粗豪、憨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星巴克弟弟?”嘿嘿傻笑的声音过后,那人兴冲冲的朝我走来,拦腰将我跟西门抱起,转了几个大圈!
大宝!
我下巴靠在他身上,点了点头,算是轻轻地宽慰。他可能还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只是见到一个比较熟悉的人,顺便借双肩膀依靠,倾泻下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倘若大宝知道我是始作俑者,或者是间接造成月牙受伤的祸水源头,这倒拔杨柳树的蛮力,怕是要向我身上热情招呼、**施展一番吧。
“行了,行了,小子,你赶快过来!”
大宝依言停住,我轻轻的放下西门,紧紧跟上。
前面就是内室,那宛如春天般灿烂、夏夜般凉爽、秋风般柔和、冬雪般纯净的月牙姑娘,脸色苍白,静静的躺在平台之上。她双目紧闭,胸口处碗大一个血洞,血肉模糊,此刻血迹已干,但可想而知当时的惨状。我也不知道当时,这样柔弱无依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明是朝我,实则朝自己射出这一箭的!我扑通一声跪在月牙身边,顿时泪眼模糊,伸出手去探她的脉搏。
一道光束,从角落里一闪而至,瞬间在我手腕上凝结成明灭五环,如同火烧火燎般,我大叫一声,忙不迭的逃开。
珍妮婆婆鬼魅一笑,“叫你的鬼爪子不干净!月牙姑娘,也是你随便乱摸的,上次没废了你的右手,我已经后悔了。”
算了,随便她说什么,我都认命好了。月牙已经如此,我还能怎样呢!
“脱下上衣。”黑暗中,珍妮婆婆突发奇语,我顿时一愣!
如果您喜爱本书,请收藏与推荐吧。有意见、建议、争鸣、炮轰,就在讨论区跟贴说明,在此感谢您的参与和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