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慢慢走近的黛玉,宝钗情不自禁的低声唤了声:“颦儿。”身后水溶清冷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醒悟过来,宝钗忙微笑着迎上去,道:“妹妹,你也来了。”
黛玉看着宝钗,又望了望宝玉,道:“二哥哥要走了,我来送送,二嫂子别担心,说不定碰到皇上大赦,二哥哥就可以回来了。”
宝钗道:“借妹妹的吉言。看到你好好的,宝玉也可放心的上路。”黛玉走到宝玉跟前,轻声道:“二哥哥,好好保重,想想家里等着你的人,你一定要回来。”
宝玉点点头,道:“妹妹放心。”四目相对,水溶发现两人的目光坦然、清澈,反倒是自己的心里微微有些惭愧。
转过身来,宝玉坚定地向水溶走去,来到近前,宝玉道:“王爷请受宝玉一拜。”深深地躬下身子,宝玉道:“王爷的大恩,宝玉没齿不忘。”
水溶让子扬扶起宝玉,道:“此去路远,你好自为之,至于她….”看了一眼正和宝钗叙话的黛玉,水溶清晰而又铮铮的道:“你放心吧。”
宝玉一怔,随后憔悴的面上闪过一道难以言明的表情,有些黯然的转头看了看黛玉,低声凄凉的道:“宝玉谢过王爷。”
一一看过众人关切的目光,宝玉一转身,决然离去,忍不住的泪终于在一瞬间簌然而下。
看着那个有些踉跄的背影远走越远,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有一滴泪忍不住从黛玉的清眸里滑了下来,被身边的水溶看在了眼里,墨似的英眉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
轻轻的上前施了一礼,宝钗缓缓的道:“王爷,犯妇有几句话想和妹妹说一下,还请王爷成全。”
水溶看了黛玉一眼,随后道:“子扬,陪本王先回去。”说完,挥袖离开,宝钗在后面道:“犯妇谢王爷成全。”
上前拉着黛玉的手,宝钗安然的道:“妹妹别伤心了,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万幸了。”远远看了一眼已杳无人影的官道,宝钗道:“外面天冷,妹妹也早些回去吧,当心着了凉。”
黛玉低声道:“二嫂子,一嫁进贾府就碰到这样的事,你有没有后悔。”宝钗淡然一笑,道:“傻妹妹,人各有命,你不认也得认呀,做姐姐的有句话想提醒妹妹。”
朝远处的车子望了望,宝钗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妹妹,那个北静王爷对妹妹很有心,妹妹好自为之吧,做姐姐的也只能说这些了,姐姐记得在大观园时,你的号是‘潇湘妃子’,或许也不无道理。”
黛玉不由羞得红了脸,低声道:“二嫂子又来取笑我了。”宝钗笑道:“能看到你有个好去处,老太太也好放心。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多亏了北静王爷通融,才能让我来送送宝玉,请妹妹替姐姐向王爷道谢。”
说完,宝钗对狱卒道:“有劳了。”转身缓缓地离去。
看着宝钗拐入了牢狱那高高的灰墙,黛玉忍不住又向宝玉消失的官道望了一眼,顿觉得心里有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澄净,冷冷的寒风吹起身上的斗篷边角飞扬,黛玉丝毫没觉出寒意,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以前在大观园里的一切,嘴里不由自主的轻轻默念着两句偈语:“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紫鹃跑过来劝道:“姑娘,快回去吧,二爷和二奶奶都走远了。”黛玉点点头,道:“是该回去了。”说完,也没用紫鹃扶,径自向车子走去。
没有前次的相扶,黛玉进到车里,见水溶正闭目养神,清隽的脸上波澜不惊,听到黛玉进来的声音,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走吧。”
车里一时静静无声,使得周围有些沉闷,只有车轮和地接触时的声音不时于耳。
过了一阵,黛玉听到水溶好似随意的道:“你的这个二嫂子面对这些能做到宠辱不惊,娴静淡然,身处逆境依然不失大家本分,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确令人敬佩,宝玉得此贤妻,也是他的造化。”
直起身子见黛玉不答话,水溶道:“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其实,宝玉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不知为什么,听到水溶不惜余词的称赞宝钗,黛玉只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滋味,令的说出来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带着赌气的意味:“是呀,宝姐姐稳重大方,娴静端庄,待人又善解人意,宽容体贴,老太太、太太和丫头们都喜欢,如今连王爷也这么说,我这人刻薄、小性、又爱发脾气,还不知好歹,王爷也不用在这里暗讽,民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水溶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道:“你既知自己的短处,那也难怪当初…..”黛玉的脸色一变,冷冷的的道:“想不到堂堂北静王爷也学无知妇人般喜欢蜚语流长,我刻薄,小性,不讨人喜那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还用不着王爷在这里明讥暗讽的。”
拉开车帘,黛玉喊道:“停车,我要下去。”说完就要探身往外走,水溶怒气冲冲的道:“你下去做什么。”伸手去拉黛玉。
黛玉用力挣脱了水溶,冷冷的道:“民女和王爷不过是萍水相逢,王爷相帮之恩,民女感激不尽,即使你是王爷,但民女也有颜面,民女还做不到在这里让你嘲笑而无动于衷,奉劝一句,民女的事还用不着王爷费心。”
水溶气急败坏地道:“你现在在我的车上,我就要管,回去坐下,我出去。”说完,大声吩咐道:“子扬,车里闷,给本王备马。”
眼神复杂的看了黛玉一眼,水溶嘴角扯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叹息,掀开帘子,轻轻走了出去。
车里静了下来,依稀还有刚才水溶留下的气息,轻轻舒了口气,黛玉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滴清泪掉了下来。
刚过节狂欢回来,祝大家节日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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