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铳再次响起,灵枢被村里的后生们抬起,支书的两个小孩披带白孝,一人抱着支书的灵相,一个手举招魂幡,走在最前面,支书娘子被刘清和陈灵叉着哭天哭地的跟着,后就是唢呐匠以及附近几个村子的戏班子吹着唢呐,再后面就是五爷带着一群老人,撒钱纸,放炮竹,跟在五爷后面的就是小孩,女人们举着的几十个花圈,紧跟着他们的就是十六人抬着的灵枢队,之后就是由陈副省长带队的各级官员,最后面就是全村的群众以及附近村子里赶过来的乡亲们。
燕冰陪着陈副省长等人,小玉老师拉着他爹的手走在后面,白凤陪着县委林书记以及他爹一行人,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绕着一块黑布,没有人说话,沉默的跟在后面慢慢移动。
燕冰时不时打量一下这群人,心里想着:支书,你这规格很高了,有省级领导,地区领导,县级领导,全乡的支书村长,还有部队的人为你送行,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的去了,支书,你交待的事,咱和春林一定将它完成,水库会修起来的,学校的图书馆也会建起来的,你的家人村里面会照顾好的,一定会带着大伙过上好日子的,支书,安息吧!
燕冰几次回头,就发现成副司令旁边有一位中校军官,哭得比谁都利害,眼睛刚才都哭肿了,衣袖上面有一大块泪迹,旁边另外一位军官还不停的劝说什么,隔了几个人也听不清楚,再看看其它人,脸上也就一些悲伤样子,为什么这位军官会哭的如此强烈呢?
带着这个疑问燕冰叉开两步,等到小玉老师拉着她站在路边,等成副司令那几位军官走过去,便问道:“小玉,姐问你个事,那个军官咋哭得这么历害呢,他是不是有啥心事?”
“燕冰姐,你说的那位是我表哥,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小玉老师松开手便跑上前去在她爹面前说了几句,成副司令听完后慢走了两步等到燕冰上来。
“李村长,你说的是欧阳夏这小子吧。。。他啊,应该的。。。应该的。。。至于他为什么哭得这么历害,这话就长了。。。十五年前,欧阳夏还是个新兵时,我当时是他的团长,我们团就驻扎在大丰乡,你们县委书记林军国当年就是我手下的一个营长,。。。那是六七年吧,当年欧阳夏那个新兵班,翻出部队大院,跑到外面玩,班里有几个水乡长大的,一看到大丰乡那条河,就心里庠庠,几个人都跑到河里去洗澡,就那几个站他身边的,那时河里的水还很深,河又宽,本来在河边替他们看衣服的欧阳夏也被他们几个怂勇的下了河,欧阳夏不太会游泳,下了水开始到也没事,那几个小子游得快一下子就游到河下面去了,这时欧阳夏脚抽筋,加之水性不太好,开始往下沉,但他小子命大,使劲的挣扎叫喊引来河不远处的民兵营,民兵营里跑出来一些人,就开始有人下河救人了,几个人就把他救了上来,幸好没多大事,他们几个怕我知道,回营后就没有说这事。后来我是从欧阳夏的写的日记里知道这事的,我带着他们过来感谢民兵营救人的那几位民兵时,他们这民兵营也集训完了,解散回各村了,当时我们有紧急任务,拔营换防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事一直就搁在这里。。。也就是前些日子,欧阳夏这小子跑过来说救他的那位民兵找到了,拿了张报纸给我看,就是李根子同志嘛,我们也不确定,便带着他们几个下来在乡里打听确认用了几天时间,直到昨天才从档案里找到当年集训民兵的名单,加上他们几个的回忆,这才确定当年救欧阳夏的就是李根子同志。”
原来根子支书还有这段光荣的历史,如果今天成副司令不说出来,这事就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了。正好陈副书记走得慢,刚好听到成副司令说的这段话,当即叫宣传部的人员过来,成司令只好重述了刚才所说之事,宣传部门的人掏出笔不停的记载着,一个舍已救人的根子支书跃然纸上。
上大丰山的路全是李扎子带人用刀砍出来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延伸至大丰山,抬灵枢的人村里给安排了两班人马,车(农村形容灵枢棺材的别称)不落地的换人,前面就是有名的三道弯了,三道弯是上大丰山的必经之路,由三个Z字型的弯组成,平时砍个柴放个牛都难走,就更别说这五六米长的灵枢车了,加之十六人抬着,小路上全部挤满了人,转弯的地方旁边都是一米来高的埂子,稍不注意人就踩滑倒的可能。前面五爷更是大喊着叫抬灵枢的人注意身边的路,车子不能落地,灵枢盖子上面的土地爷像不能倾倒。
灵枢还不落地也是村里的传统,这灵枢盖子上面都会放一个土地爷像,一是为了尊敬土地爷,二是辩别灵枢的方向,入土时头必须朝东方。
后面跟着的换班人员也全部上前,搭肩帮忙,但是第二个弯还是太小了,转不过去,在李扎子的指挥下,几十号人将灵枢杠子给举了起来,前面十多人正一点点的转过去,后面的人就有点甩杠了,这甩杠很危险的,前面的人拉不出车子,后面的人没地方站,造成最尾的人悬在空中,少了几个人抬,重心全压到后面几个人身上,身子站不稳,灵枢就会侧翻,这是大伙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这种场面就在一点点前进中出现了,最后面的一杠是李小兵和李小川,两人没有站稳,加之前面压的太重,两人吃不消,脚又踩空了,一下子就出现了甩杠情况,两人用手抓着大杠子,前面的五爷和李扎子慌着跑下来,但路太窄了,根本没地方站脚,灵枢正一点点往下滑,抬着杠子的人根本就不能抽出来帮忙,大伙都感到灵枢一点点的压过来,这时,站在后面队伍里的欧阳夏和另外两上军官,将帽子一扔,几大步飞奔过来,跳到李小兵和李小川下面的树木子里,抓着两人的脚放到自己肩上,巨大的重心一下就压了过来,让欧阳夏和另外两位站友咬紧牙关,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一,二,三,起。。。”随着欧阳夏和另外两位一起喊,上面的李小兵和李小川也一起踩着他们的肩膀用力一抬,终由将倾斜的灵枢给摆正转过了弯,五爷和李扎子在上面翘起大指头叫好,后面陈副省长几人也是欣喜万分,陈副省长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这些规矩,现在看着英雄的灵枢能够安安全全入土就是最好的事情,也可以安心的告慰在天之灵的李根子同志了。
上午十二点准时将灵枢抬到了大丰山水库边的一个山头,下面就是十几年前修的水库,由于当年运动,水库只挖出了大坑,没有大坝,到处散露的石头,工具显示着当年热闹的场景。几名道士早上就过来在这里等候了,等他们念完,烧了纸钱,上了香,炮竹响起,该下棺材入葬了。
村里的后生们用大绳子套住棺材,开始在几名道士的指挥下将棺村放入挖好的坟坑里,旁边的支书娘子和两个小孩子也扑了上去,哭声震天,周围围着的人也小声的哭泣着。
就在盖土时,欧阳夏冲了出来,两脚一跪,“恩人啦。。。我来迟了。。。”,头深深的埋入土里,丝毫不理会旁边五爷几人的劝阻,五爷没办法就叫道士和村里人盖土了。
青山绿翠,环山怀抱,高耸的大丰山见证着小丰村这位四十八岁的支书英年早逝,山上的小鸟们都没有再向往日那样吱吱喳喳,一切都安静下来,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空被风一扫而空,阳光洒向大地,照耀着大丰山,树林子上面披着一层金黄色的阳光,根子支书周围被大伙给移过来一排排的青松柏树,村里石匠雕好的碑也给埋了上去,上面一排鲜红大字“李根子同志英灵永存”,这是省文联一位老书法家看到根子支书事迹后写下的,由村里石匠三天时间雕刻而成。
安葬好根子支书,燕冰安排刘清几个将支书娘子给拉了回去,留到这里更伤心,又叫白凤和春林送了省地区县里的领导下山,安排李扎子带几个人在这里为根子支书守孝,当然守孝的是根子支书的儿子,李扎子他们就是陪着他儿子在这里守三天而已。
众人也都下山了,除了李扎子,李小兵,李小川几人外,就只有欧阳夏还跪在地上不起,燕冰刚才问了成副司令,成副司令说让他在这里跪着吧,没有李根子同志也不会有他的今天,让他哭吧。。。让他在这里守三天孝吧。
燕冰叫李扎子给注意点,同时在山上做饭时记得给欧阳夏打一份,李扎子对欧阳夏这重情义的人很是欣赏,拍着胸膛说一定会照顾到欧阳夏
等大伙快走到山下时,山上面传来欧阳夏大声哭泣的声音。。。嘶哑,沧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