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我记得你是真定人,缘何至此?”刘智侧身问道。.
“当日与主公一别,云心忧家中哥嫂,便着急回家。待的回家方才得知,一年前,哥哥病重不治身亡。后来黄巾贼肆虐冀州各地,赵云担心贼寇劫掠此处。若是让其获得此地大量工匠、兵器,贼势将愈发猖狂。长此以往,即便真定,亦是不能幸免。待征得嫂嫂同意后,就偕同嫂嫂、侄子和族中数名子弟一同奔了此处。”听闻刘智询问,赵云把马一勒,低声答道。
“哦。”刘智点点头,赞同道:“子龙思虑周全,所言极是。”
“子龙真乃高义之人。”荀彧转头向赵云望来,没想到赵云不但武艺高绝,还兼具战略眼光,不由赞道。
赵云谦虚到:“军师过誉了,云虽天资鲁钝,却也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荀彧目露异色,深深地掠了赵云一眼,恰好赵云也同时向荀彧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激赏。
刘智哈哈一笑,朗声道:“二位不必在此惺惺相惜,日后并肩作战之机会甚多。现随我进谷再细聊不迟。”
“喏!”荀彧、赵云同时应道。
早已得人知会,谷中寨门洞开。看到刘智在赵云的陪同下出现,一名老工匠恭敬的弯下腰,说道:“小人见过太守大人。”
“唔。。。。这位是?”刘智在谷中待过数日,却是未曾见过。
“这是马元师傅,殴大师的高徒,前番去接他儿子去了。是故,主公未曾见过。”赵云解释道。
“哦。”刘智恍然大悟,接着说道:“殴大师身体可好,上次临走之时,仍然重病在床。”
马元脸色黯然,低声语道:“家师重病不治,已于上月长辞于世。”
刘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却是可惜了一代名匠。
相对无言,伸手拍了拍马元的肩膀,当先往谷中行去。
入的谷来,有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董玉把湿手巾递给刘智,让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渍。
刘智跪坐在案后,直勾勾的看着赵云。
“文若、玉妹你们先下去,典韦去外面守着,我要些话要和子龙说说。”
荀彧笑了笑,转身告退出门。
见刘智有要事要谈,董玉虽刁蛮,倒也明白事理,乖巧的接过刘智手中的湿巾,带着董忠亦是出了门。
典韦更是不用多说,历来将刘智的话奉为圣旨,铁塔般矗立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赵云疑惑的看着刘智,“主公,单独召见,有何吩咐?”
刘智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有一天天下大乱,汉室不存……你怎么想?”
赵云愕然,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主公,你刚才说什么?”
刘智有点后悔,要不要说下去。可再一想,他要做的事情,必须要得到足够的支持。
“我刚才说的,就是你刚才听到的。”
刘智一咬钢牙,端起水碗,把清水一口喝干净,深呼吸一口气道:“不单是我,即便荀彧也看出来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天下可能会出现动荡。众多百姓流离失所,伏尸千里。。。。我很想做一些事情,希望能在将来有所作为。”
见刘智如此郑重其事,赵云心中的疑虑倒是化解了。毕竟,刘智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可这番话实在大逆不道。
赵云问:“难道不能改变?”
刘智摇摇头,道:“当今朝廷早已腐朽,各地叛乱层出不穷,一步步消耗着大汉的实力,各地豪强趁机拥兵自重。一旦朝廷兵力、粮饷耗尽,更是鞭长莫及。当朝廷威信丧尽,各地诸侯必将群起逐鹿。后果。。。不言而喻。”
赵云仍旧对大汉抱有期望,犹不死心,问道:“主公何不上书朝廷,陈言利弊。”
刘智不由得苦笑,只好沉声道:“没有用的,即便上书,也是无人会信。除非,我有动摇天下的实力,否则,在那之前,一切皆是空谈。”
赵云凛然道:“主公打算怎么做?”
刘智双眸闪过一丝森然杀机,沉声道:“当务之急,我们当潜心发展,徐图后事。当实力足够,再一举扫平万里大漠,杀尽异族蛮子,然后再挥师南下,与各地诸侯决一雌雄。”
赵云悭然起身,上前一步,抱拳而道:“云,愿为主公先锋。”
刘智目光一厉,凝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汉室即将不存。而我,却是那诸侯中的一员,你会怎么做?”
赵云嘴唇懦动了两下,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刘智冷漠的话语就像一堵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赵子龙。”
刘智森然大喝,目光阴深,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赵云虎躯一振,望向刘智的目光,躲躲闪闪。
刘智目光一冷,沉声道:“汉室,已然无救了。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汉人子民。这一点,可昭日月。”
赵云闻言,眼神一厉,抱拳而道:“若果如主公所言,主公所做一切皆为我汉人百姓,云,愿为驱策。如果有一天,主公所做一切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请准许小人离开。”
刘智负手抬起头来,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斩钉截铁般说道:“如你所言,到时若果真如此,某准你离开。”
见刘智如此干脆,赵云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尴尬。对于刘智,心下更是佩服,对于刘智之意,心下亦是完全明了。
无论是为了赵云,还是为了刘军的将来,这番话刘智都必须说。只有统一了思想,一支军队才会有灵魂,才会有超强的战斗力。
刘智正色道:“子龙,行军打仗,单靠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想做大事,靠一个人更是不行的。”
赵云踏前一步,躬身道:“请主公吩咐,刀山火海,云绝不推辞。”
刘智道:“纵横天下,骑兵必不可少,我想组建一支,由你带领,可有异议。”
身为武人,谁不愿手握雄兵,驰骋天下。赵云一喜,躬身道:“云,无异议。”
刘智略一思虑,低声道:“如今我军规模尚小,我想请子龙暂时屈就军侯一职,日后再行擢升,望子龙千万不要嫌弃。”
赵云双眸掠过一丝感动,如今刘智军职不过是校尉,军侯仅比其低二级,不可谓不看重。
躬身拜倒在地,嘴中言道:“主公抬爱,此职,云不能受。”
刘智大惊,问道:“子龙这是何意?”
赵云满怀歉意道:“云,寸功未立,不敢贪居高位,于主公,于军制,皆不合。愿为帐下一小兵,若侥幸立的军功,主公再行擢升不迟。请主公千万应允。”
刘智掺扶起赵云,劝道:“如此,岂非委屈了子龙。”
赵云起身,声如寒珠迸溅般干脆:“主公切勿再劝,云意已绝。”
刘智只得作罢,略一思虑,当下便有了注意。赵云此举,倒是真心为他考虑,不过却也不可能让他真做一小兵,岂非寒了众将之心。
。。。。。。
谷中,铁匠铺里
外面寒风料峭,风雪漫天,铺里却火光冲天。几百名铁匠袒胸露腹、满头大汗,有鼓风箱的,有锻打的,也有添加炉火的,一个个忙的不宜乐乎,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
刘智神情凝霜,冰冷地站在铁匠铺前。
“大人,你找我?”马元满头大汗,自铺里奔出。
“正是。”刘智双眼冷冽,沉声道:“如今子龙和数十位义勇兵即将随我北上,马师傅将作何打算。”
“大人可否让赵壮士留下。”如今黄巾仍有不少流寇四下流窜。闻言,马元心下惶然,低声恳求道。
刘智道:“子龙能保你们一时,不能保你们一世。本将到有个好的建议,不知你等可否接受?”
马元目光一亮,道:“大人请讲。”
刘智朗声道:“本将手握重兵,手中正缺乏能工巧匠,你等何不随我北上。本将可保你们一世平安,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马元作色道:“铺中诸多铁匠大多祖居此地,如今师傅不在,在下不才,虽暂为谷中话事人,却也不敢自作主张。此事,恐难矣。”
刘智淡然一笑,凝声道:“若是马师傅与铺中匠人北上,本将不但保你们平安,还可根据贡献,给予官职,俸禄,让你等家人衣食无忧。”
古代的铁匠大多没有身份地位,若是取得一官半职,岂非光宗耀祖。
马元双目泛光,急道:“大人此言当真?”
刘智沉声道:“本将说话,从来说一不二,决不食言。若是马师傅能说服铺中所有人随我北上,我现在就可以做主,委你屯将之职,为将作营统领。若是做得好,还能再行擢升。如此,可曾满意?”
“咳咳咳。。。”马元几乎咬碎钢牙,因为极度的兴奋,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
“如此,大人且静待佳音。小人定当尽力而为。”半响,马元回过气来,高声说道。
“好。”刘智喜道,随手捡起铺里堆积如山的兵器堆上的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约两斤,三棱形的矛刃散发出幽暗的钝芒,顶端还未曾开锋,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的铁疙瘩,可刘智相信,等它开了锋,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将是一支完美的杀人利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全副武装、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虎狼!才能令敌人胆寒、臣服。
此处谷中的铁匠与外面很多铁匠的冶炼方法不同,其为名匠之后,所作兵器甲胄比他处精良了许多,这正是刘智看中的地方。
即是付出再多的代价,刘智也要将他拿下。
。。。。。。
翌日,刘智召集众人议事
众人坐定,刘智朗声道:“今日议事,某有事要宣布,一是赵云为百人将,暂领骑兵,若是有功,再行擢升。众位可有异议?“
荀彧起身,正色道:“然子龙之本事,子龙为百人将着实屈就了,请主公三思。”
刘智环顾四周,见典韦也深以为然,笑道:“本将亦知,以子龙之武艺,小小的百人将确实屈就了。然,此举,非本将之意,乃子龙自己再三坚持。言,无功不受禄,当立的军功再行擢升!”
众人一阵恍然,看向赵云的目光,满是钦佩。
赵云疾步行出,躬身行礼道:“末将赵云,拜见主公、军师,见过众位将军!”待行礼后,便走到一旁的末位坐下。
看着这一幕的荀彧不由得看向坐在末位的赵云,见其一脸英气,俊朗不凡,不由得暗暗心道,孺子可教,若是假意时日,必定能名扬天下。
事毕,刘智复道:“如今,马元师傅愿率所有工匠同我等举家北上,本将以为,可设一将作营,命马元为屯长统领此营,为吾军革新装备之用!”
荀彧皱眉,起身道:“此议,彧有异议,请主公权衡!”
刘智闻言亦皱眉道:“文若可是以为此议不妥?”
荀彧向刘智行礼道:“主公,请恕彧直言,幽州地广人稀,又因黄巾肆虐。如今百废待兴,吾军开销甚大,如若再设将作营,恐吾军……”
刘智看着一脸担忧的荀彧,心下感慨,便轻声道:“文若放心,本将尚有一些家产,将作营所需开销从私库中供给便是,文若安心便是!”
将作营开销巨大,但好处多多,荀彧自然明白。既然刘智如此言语,便向刘智行礼道:“既如此,彧无异议矣!”
旁边秦飞起身道:“主公,飞仍有异议,工匠之辈乃下贱之人,如何担得起屯将一职,将作之事,主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必独设一营,徒增开销?”
刘智作色道:“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将作之事,先秦战国之时已有先例,秦立将作营,冶炼青铜长剑,制式弓弩,从而令秦军战力大增。况且,战阵之道,亦是包含后勤补给。若是给予工匠之辈官职,其必受鼓舞,所出之兵器甲胄必然精良。得以护我将士性命,岂非大功一件,如何不能给予官职?”
秦飞赦然,低声道:“主公高见,飞不如也。
刘智等待半晌,见无人再起身反对,便道:“此事,命荀彧亲管将作之事,不可有误!”
荀彧深知将作之事关系重大,便朗声回道:“领命,必不负主公厚望!”
散会之时,刘智见四处无人,对荀彧歉然道:“昨夜本将饭后信步至铁匠铺,心有所感。未及与军师商议,便擅自决定,还请文若见谅。”
荀彧心中本有些许不快,闻刘智所言,一丝不快早已烟消云散,笑道:“主公却是好算计,一下就赚了个将作营。如此,我军的军械问题倒是彻底解决了。”
“你呀,这张嘴和奉孝一样,这么不饶人。”刘智摇了摇头,浅笑道。
荀彧呵呵一笑。
刘智和荀彧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