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地牢很黑,经年累月都是点着昏黄的油灯,根本无从判断外面是黑夜和白天。
杨昱也只是通过观察狱卒的换班情况,才大约猜出来自己已经被关进来三天了。
这三天里,没有人来理会过他,只是到时间就会有人送饭过来。
牢里的伙食不仅差而且份量少,一个啃着咯牙的窝窝头再加上一碗隔了数夜的稀粥。
就这伙食怕是连猪都不愿意吃。
但,人得吃!
这三天里,杨昱再也没能看到关二哥等人。当然,这一溜全是一个个格子似的监牢,也许他们就关在隔壁也说不定。
咣!
这时,一声压抑的闷响吵醒了沉睡中的杨昱。
他睁眼一看,进来的是两个北司的兄弟,手里拿着遮眼用的黑布。
终于肯放我走了?
杨昱心里一喜,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北司的狱卒对他还算不错,自他进来后,给他上的都是最轻便的镣铐,因此他的行动还算灵活。
那倆狱卒进来后,也不多话,一左一右制住了他。
他也没有白费口舌去询问,很配合的让对方把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在那俩哥们的引领下,出了囚室,一路走出了地牢,上了一辆与来时相同的铁皮囚车。
.
颠簸了将近一个时辰,这辆囚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一个仆从打扮的下人打开后厢的门,把杨昱领下车,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别院里。
院中凉风习习,绿树环茵,间或有淡淡的花香飘过,沁人心脾。
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丝毫看不到外面的景致,但杨昱仍能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爽涌上心间。
咔嗒!
一声轻响。
老仆把杨昱的手铐解了下来。
怎么,这就打算放了我么?
心念转动间,杨昱脚步刚动——
叮~~~
一声铮铮悦耳的琴声丝丝传来,余音延长悠远,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惬意。
尽管他不通音律,但这音色听起来下沉感十足,声音松透不散而韵味悠长者为良,也知这绝对是把上好的古琴。
琴是好琴,抚琴的佳人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一曲出自战国的《广陵散》被她演绎得气势磅礴,高音嘹亮,低音深沉,最后再现的“水云声”,则更是一种无力的余波,徒增了一抹英雄陌路后的无奈......
当最后一个音符悠然飘远后,杨昱还沉浸在优美伤感的旋律中,竟似乎忘了自己此刻还身在险境。
难怪人们常说,音乐可以洗涤人们的心灵,能让人解忧忘愁。
有一种朋友,叫做相见恨晚。
杨昱心中不由涌起这种莫名的感觉。
“呵呵,你这个呆子,还舍不得摘下眼罩么?”
一阵珠落玉盘般的轻吟浅笑传入杨昱耳中,让他浑身毛孔都张了开来,舒服极了。
呆子?
难道说这位美人看上洒家了?
杨昱怦然心动。
那句话咋说来着,嗯,美女爱流氓。
有道理啊!
等等,不对啊,这个女人应该正琢磨着怎么报复我吧?
置身于花前月下的他终于猛醒过来,飞快的摘下了眼罩,映入眼帘的是——
圆月,瑶台,紫树,檀菊,佳人......
端的是一幅绝美的良辰美景图。
但若再加上以下这些呢?
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
哦,差点忘说了。
还有一个用三角铁架支起的炭盆,火苗妖艳,显然已经燃烧得足够充分了!
有一种敌人,叫做狭路相逢。
不知为何,杨昱脑中腾的闪过这句话来。
琴声犹在耳畔环绕,但气氛已经不和谐了。
至少对杨昱来说,就是如此。
眼前这美人正是那日他当街羞辱的美女。
不过,他好像还记得,当日在棋盘街上碰到这美女时,对方发式简单清爽,应该是一副未出阁的女儿家打扮,怎生现在却盘起了繁杂的云髻,变作了一位美妇人?
尤其是她鬓上插着的那支金色朱钗,在月色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细一瞧,钗上悬着的那枚吊坠竟是一颗成色上佳的夜明珠,随着她臻首轻轻摆动,极度的晃人眼球,撩人心神。
“呵呵,杨秀才,你知道我刚才弹奏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吗?”
这时,美女微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杨昱。边说着,她把玉手往琴面上一抚,拨出了几个玲珑的音符。
“我知道个屁!”
杨昱心知对方一直在把自己当成老鼠,而她就是那只**老鼠的猫,心里不由愤怒异常,破口大骂道。
“真的么?”美女不以为忤的咯咯一笑,轻启朱唇,玩味道:“那我刚才怎么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啊?”
杨昱一怔,就有些尴尬,忽又想到,瞧这架势,我越是恼火愤怒,她这大仇怕是报得越是爽快。
不行,让她爽了我可就不爽了!
一念及此,他当即收回心神,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呵,我想干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她从靠椅上起了身,莲步轻移,行至院落右侧的一张木桌前。
这张桌子既宽且大,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逼供用的刑具。
这种比较专业的行刑桌杨昱曾经见过,在锦衣卫大牢里。
“当啷!”
脚步刚动,杨昱才想起来自己的脚镣还没除掉呢。
我日你令堂的!
他在肚里大骂一声,冷眼盯向了不远处的美女。
美女似乎对身后传来的响动置若罔闻,抿着嘴,如弯月般的烟眉轻轻蹙起,葱白的玉指在一溜刑具上缓缓滑过,似乎在犹豫着选哪一把。
最后,她把目光锁定在了那盆火势旺盛,噼啪作响的炭炉上。
姿势优雅的从里面取出一根铁棍,顶尖上却是一枚烧得通红的烙铁!
似乎想要让杨昱的心防彻底的崩溃,她把这烧红的烙铁从炭炉里取出后,回身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杨昱,却不急着动刑,抿嘴笑道:“温度好像有点高哦?”
说着,便把这烙铁往旁边的水盆里一伸。
滋~~~
水盆上方立时便冒出热腾腾的水汽儿来......
嘶,这个女变态!
杨昱心下骇然,猛抽了一口凉气。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美女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了过来,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却不敢动弹半点。
试想看,这么一个风吹就倒的弱质女流敢这么放胆跟自己独处一个院子里,而且大大方方的解开了自己的手铐,显然这附近一定有无数打手在旁边盯着。
只要自己稍加反抗,那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