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兄当真是勤勉好学,好生令人相敬!既是如此,我便带你去藏书楼内一行吧!”
听得李青筠此说,方玮兰点头称是,其实对于不能带李青筠四处浏览,他心里颇觉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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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书院的藏书楼呈长方形,楼高五层,下面的两层围墙以红砂岩条石砌造,三层以上为砖墙,外墙逐层收减,楼顶歇山重檐,琉璃绿瓦覆盖,饰有釉彩陶塑瓦脊,巍峨壮观。楼前有曲水清溪,后有群山叠峦,为原本沉郁的楼阁院落勾勒出灵动的韵采。
“藏书楼取阴阳五行说,上下五层分际,就中珍藏各类书籍着实不少。每年慕名前来欲进往饱览群书的文士不知凡几,对此书院特指定了一些条例。”
相比凤栖书院那样纯粹的贵族学院而言,古风书院要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更符合民间私学的特点。
孔子当年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教学观念,其门下弟子不分贵贱、华夷,这种思想广泛流传于后世,为众多民间书院所推崇。
而古风书院更是强调这一主张,不设门户、不问出身,更将书院藏书广向四方开放。
方玮兰一路介绍道:“通常时候只需在书院递上名帖,并在登记薄上签具名号姓字,即可领取一枚系牌,凭此牌可入藏书楼阅览。不过种为漆木系牌,只限于出入一楼的十八间藏书室。一楼多是官府捐学的经史典籍,以及流传较广的各类论著版本,怕是云青兄没有多大兴趣了!”
说到这里方玮兰带着几分得意笑道:“小弟稍后为云青兄引见一下藏书楼的掌书,从他那里可以领到红木系牌,凭此牌便可以出入二楼的藏书室了!”
“如此那可真要多谢玮兰兄弟了!”李青筠笑道。
“云青兄何必这般客气?此原本是小弟该当做的。……不过云青兄若是想上这藏书楼的三层,那小弟可就无能为力了,便是小弟自己也不够资格呢!”
“哦?不知怎样才够资格上三层呢?”
“这个小弟也说不上了,若是去询问师长,定会落到一番训诫,言道读书当以循序渐进,单是一、二层的书籍已是浩若烟海,岂可好高骛远?”
古风书院藏书楼的一层,李青筠早已派人仔细探查过了,一层对阅览者没什么限制,显然书院不可能将珍贵的典藏存放在这样的地方。
此次遇到了方玮兰还真是运气,依方家在登封地方的多年经营,不难与书院建立较为良好的关系,有方玮兰的引介,倒省却了李青筠的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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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方玮兰的引介下,藏书楼的掌书很痛快的将红木系牌交给了李青筠。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不料最后还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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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的掌书姓关,年纪大约在五十开外,颚下山须花白,一身深蓝长袍,朴实无华。
听得方玮兰对李青筠的介绍极是推崇,关掌书神色和蔼,取出一枚红木系牌交予李青筠,又嘱咐了几点藏书楼借阁书籍的相关条例。
然而就在起身告辞之际,李青筠忽然出声问道:“敢问掌书,若要看得藏书楼三层的藏书,不知有甚特别的要求?”
方玮兰脸色一变,拦之不及。
但见这位原本一团和气的关掌书面色一沉,毫无征兆地发作道:“少年人读书向学,不潜心精研学问,何以如此心浮气躁、思念驳杂!若非玮兰对你推崇有加,老夫怎会允你直上二楼阅览?如今你藏书楼还没踏进去,就想着去看三楼的藏书,这等好高骛远,岂是求学之道?”
方玮兰小脸苦做了一团,李青筠却是神色不变,恭施一礼回道:“掌书教诲的是,不过晚生另有一些想法,还请略陈陋词!”
这位少年人毕竟不是自己书院的学生,不好教训太过。
关掌书见他言行恭谨,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些,“便请道来!”
“掌书您适才言道,读书向学当精研学问,此正是云青不远千里、专程而来的缘由。以古风书院藏书之丰,单是藏书楼一、二层中的书籍,怕是读到皓然白首也未能尽览。然学当有所专精,云青不求博览群书,只愿在略有所得之处穷经以求,比对验证。如此一来,这二楼之藏书,怕不能尽了云青心中的疑问!”
关掌书闻言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适才听玮兰讲,你是潼关楚氏之子……老夫曾闻,前日在映日楼中,来了一位亦筠公子的表兄,便是你吧?”
方玮兰在旁偷偷翻了个白眼儿,合着自己适才介绍的时候,老先生根本就没认真听。
“正是晚生!”李青筠却不以为异,依然恭敬答道。
关掌书此时竟笑了,“老夫于这古风书院中忝任掌书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少年学子侃侃而谈,敢言藏书楼二层之书不能尽了心中疑问的!”
“掌书,云青兄只是对三楼藏书心生向往,并无看不起咱们书院的意思……”方玮兰听得此说,担心会起冲突,忙乍着胆子替李青筠辩解道。
关掌书看向方玮兰,摇了摇头,“你以为老夫是在责怪他么?我向前告诫你们不要好高骛远,是怕你们受旁杂纷扰、不肯安心学问,却也没要你们遍览这所有藏书!”
说着又转向李青筠,语出感慨道:“你既能说出此语,又不远千里专程而来,想见如今为学也算小有心得了。这藏书楼的三层,原也是上得的!只可惜的是,老夫却还是不能允你上去!”
方玮兰先前听关掌书此说,脸上喜色方显,却又被后面之语打了回去,于是小声嘀咕道:“便因为云青兄不是书院的弟子么?”
“妄语!”关掌书没好气地训斥一声,“我古风书院居崇高太室,不设门户,其宗旨便在于传道济世、海纳百川,岂在敝帚自珍?”
方玮兰垂头凛训,却偷偷吐了吐舌头。
关掌书也没理会他的私下作怪,回过头对李青筠说道:“老夫不能允你上三楼,却是书院自有条例,与你是否书院学子无干!”
李青筠略显失望地答道:“晚生明白,自不当有违书院的规矩。”
“不过——”关掌书语气一转,“你若要上这三楼,也并非全无机会!”
李青筠与方玮兰二人均是精神一震,目光希翼地看向他。
“凡能以一家之学问,广博我书院学问之人,自当享有书院的特别待遇!”关掌书捋着山羊胡子笑道。
“啊?”方玮兰大失所望地说道,“一家之学问,这要求也忒高了吧?这怎达得到?”
“也未见得!”关掌书似有深意地看了李青筠一眼,“老夫听得亦筠公子在菊会上大放异彩地水墨画法,乃是传自于先母之学,就不知是否为楚氏家传,若果如此,楚公子又不吝指教的话,如何算不得一家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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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关掌书那里出来,一路上方玮兰还在念叨:“云青兄啊,你适才真是吓到我了,先前便与你说过,师长们不喜问及三楼之事,哪想到云青兄也不先打声招呼,还是问了出来!”
“让玮兰受了惊吓,确是我的不是了!”李青筠笑道。
“哈哈!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云青兄这般厉害,连关掌书都被你言辞打动!”方玮兰佩服地说道。
“玮兰这样讲就不对了,我说的俱是肺腑之言,可不是巧言令色!”李青筠一本正经地说。
“是是,小弟失言了!”方玮兰笑得更是愉快,又想起了适才的场景,不由努着嘴道:“关掌书果然不愧为掌书,人都说‘翻脸比翻书都快’,看他翻脸的速度,想来翻起书本来也定是快得很了!”
李青筠回想先时所见,也是好笑,口中却说道:“不可背后谈说师长的短长!”
方玮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经此一事,他二人的关系也变得熟稔了许多,映日楼中曾有的小小摩擦,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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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更新的晚了些,还请书友见谅,明天的更新很可能还在这个时候,提前告罪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