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是爱回学校的,每次从长沙一路向北,我的心就激动平静。距离瑶寨愈远,我就愈觉得兴奋*。我开始喜欢长春。这座温情冰涩的城市,朴素醇厚得像一杯老酒。
我喜欢出去散步,我喜欢一个人,我喜欢徒步走在学校安静美丽的镜湖边上,喜欢冬天它的萧瑟莹白夏天的浓郁芬芳。我能在长春长长的大街上走整整一个下午,路上,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的心总会生出欢愉。从人民大街向上再向左,是一条僻静宽大的马路,两边长着高而大的乔木,它们一直孤独静默的立在那里。我有时候看都不看它们一眼。我敢说长春的治安状况还是十分良好的,在那个城市,我只遇见过三次意外。
一次是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周六还是周日,我去给实验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小男孩去做家教,走过学校侧过去的早市一条街,那些可怜的生意人,那么多妇女,裹着围巾,戴着扣住脖子的杂色帽子,眉毛和额头露出的头发上都是白霜,她们用粗大并且放肆的声音叫卖,来的时候大多骑着自行车,后面的筐里载满了各样出卖的物品,白菜,冻豆腐,手套,土豆,酸菜,猪血,她们一大早不知在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脸冻得像紫色的茄子,一边用笨拙的手从绑在大棉袄上的钱袋里扒出杂乱破旧的零钱找给人家。街上很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才不被摔倒,我要赶到八点整去到那个男孩家里,他家里学校很远,又不好坐车,我每次都走路过去。
拐到另一条街上的时候,一个骑自行车戴八皮帽的男人,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来,当时才早上七点多,又是周末,街上的行人稀少,他看上去三十几岁,后面的筐子里装着炸好的油条,他下车之前就开始看我,一边骑车一边看我,我以为他要跟我问路,其实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熟,十分的冷,呼出来的热气马上会凝成冰花,所以人会觉得在冰寒的世界里轻飘飘的活着,走路还有呼吸,连生命都不真实。他的头上包着女人才戴的那种头巾,暗红颜色,缀着黄色的向日葵,土灰颜色的裤子罩不住里面的毛裤,露出一截红色出来,他不伦不类的土气打扮早就令人作呕,怎么看都像我家的傻蛋田平。他看着我,他用右手去扒裤子,我以为是他的裤带松了,他一边推车,快走到我面前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动的地方看,我以高尚的眼神审视他的萎缩,一个裤子怎么提那么久,我当时似乎想了这个问题一下,对面的门面写着“大翠花菜馆”五个红色大字,不到营业时间,门紧闭着。我的后面是一条横穿的马路,跟我们走着的这条十字交叉。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他的*,他看到我年轻窈窕,貌美如花,并且是一个人,我每次去做家教时候都要抹上口红,气温愈低我的脸蛋因为没有一点血色会变得愈加白皙,我鲜艳的嘴唇像勾人的火焰,所以,我常常在街上碰到游逛的公狗,他们不是扑上来攻击,而是色勾勾的看我,盯住我的背影不放,但遇到*时候,我却又装出谦逊腼腆的模样,否则它们一定会咬花我的脸蛋不可,我太美了,在长春零下十七度清冷的清晨,那个男人实在无可自控才把他的命根子掏出来的,他火红颜色的绒裤里面是一条劣质起毛的水蓝色*,所以,当他那条像干瘪水蛇一样的*卑鄙无耻暴在外面的时候,我看得一清二楚,身后是他送往某处的油条,蒸腾着浓雾一样温热的气体。
你觉得我怕了吗,我记不得了,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他的右手拿捏着他那条恶心的东西,他竟然还说话了,“妹妹,操你。”然后他举起他的棍子,对着我,眼睛里面流露着似曾相识的猥亵和肮脏,他盯着我的*,我穿着玫红颜色的风衣,那是我大二之前最为昂贵的衣服,等于我一个月家教的价钱。他要*,我已经念大二了,我的脸依然娇嫩得像是九年前仪寨中学回家路上姜瑶心的妹妹心瑶,一定是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勒着妇女才用的围巾还一边说要干我。前面只有一位禹隅独行的老女人,拄着拐杖,既不能救我也不能顶替。我张惶着从他的正面穿越马路中央往对面跑去,我懦弱的样子跟九年前榕树下面那两个无措的孩子一样,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男人想脱掉裤子干我了,今天依然,一个卖油条的烂货对我动了淫念,我怕极了,失魂落魄的逃命,保护我一文不值的身体,这样一个举动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和动机,他胡乱提了一下裤子抹过自行车头就去追我,追上会怎么样呢?他的车子还没有完全朝向我的方向,“哐”的一声,你听见了,拐过来一辆货车,很大很大的破旧脱漆的蓝色卡车,车上载着十几头猪,它们都还没死,车是开往屠宰场的,这我知道,从它们绝望悲哀的嘶鸣中我早听出来了,载猪的车子一下子失去控制,从那个油条男人的身上碾过去后直接撞在了右侧用白色石灰涂成的大叉上,是那堵破旧矮墙将要拆迁的标识,卡车撞在墙上,把墙撞塌了,汽车司机毫发未损,惊恐得跟车里摔出来的猪一样,只是落地刹那,猪的脑袋撞住僵硬的地面,当场就死了,脑浆迸裂,周围的冰跟着染成红色。中间的路上,车碾过那个追我男人的自行车和身体,油条散了一地,香气顿时蔓延开来。那个人的脑袋跟地上的猪一样躺在那里,血肉模糊,眼珠子被挤杵在外面,它们还直直的瞪我,这个时候,我正朝着它们微笑。
然后我就走了,我给那个皮肤像水蜜桃一般弹指可破的九岁男孩讲入门英语,“today is sunny”,一个小时以后,她的妈妈买菜回来,跟我们讲,很激动,大概还心有余悸,她在解放路上看见车祸,一个卖油条的男人被一辆拐过来的大卡车碾死了,司机当场吓昏过去,有人把车上的猪整个台走了,几百斤的大猪,少了七头。只有一个老太太在附近,是个瞎子,什么也没看见。我就面无表情的看她,仿佛听她说“今天真冷啊,冻豆腐又涨价了”之类的话,他妈妈削苹果给我吃,我脑子里都是那个血淋淋的男人的头,她以前从来不这么做,以前每次补课时候她都会从门缝往里瞄,我偶尔跟小顺开句玩笑,她就会借机进来,端着半盘水果,一边说,“水果贵的很,我跟你爸一口都舍不得吃,要不是你长身体,也舍不得买一个,你看,给你请家教,一次五十块钱,要用心跟老师学,要不对不起姜老师,更对不对我跟你爸,可不能偷懒。”这话我当然知道大半是说给我听得。这次不一样,她觉得至少今天我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儿子补课的,她一下子跟我亲近了很多,心里还觉得愧疚,她害怕躺在地上肝脑涂地的人是我,不但眼珠子落在外面,并且裤子也脱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屎尿横流,她以为所有出车祸的人都会那样。“小姜,以后再过来给小顺补课,可一定小心走路,你知道吗,可怜的很,那个人的样子,连裤子都掉下来了,露出来半截男人的东西,也被轧得稀巴烂,还有屎,还有尿。一个卖油条的,太可怜了,那么勤快的一个男人,就这样死掉了。”她为他觉得惋惜,除了抠门之外,她还善良,她是个好人,自己舍不得吃一口水果,花钱给儿子补课,并且心存怜悯。
晚上,在宿舍的床上,那里看得见北方窗外的星光点点。我就梦见姜瑶心,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露出了一盏笑意,我也笑,幸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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