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白桂花真想听听,虽然亲姐妹条件差别大,可到事上亲姊妹还是比外人亲。
“俺家郭梁,认识镇上供电所副所长,他权限大着呢,郭梁就归他管。凡是镇里供电所上班的个个都肥的流油。全镇几万口子谁家扯个灯泡拉根电线都得找供电所。那个人姓杨,比郭梁还小三四岁,刚开始娶他们同寨子的女的,生了个孩子。那个姓杨的没一两年就去镇上供电所上班,有一次去镇长家吃饭,遇见镇长他妹,看不上家里这个。镇长他妹也结过婚,生个闺女,她嫁的那个在镇上开个毛板厂,家里有钱。这个女的她哥是镇长,她男人是厂长,天天大鱼大肉,两三年就赶上大半头猪重。别人都说她命好,谁知道她男人有一回出去送货,车翻山里头,那个时候还是八月十五,当场就砸死了。那个女的把厂一卖,卖了几万块,就住他哥家了,她嫂子也不烦。胖,也不好找合适人家,真是个寨子里天天踩泥穷得叮当响老点丑点的男人,她还根本看不上。不久姓杨的回家跟他媳妇离婚,没过半年就领着儿子搬到镇长这个妹妹家住,还提上副所长。也算过好日子了。谁知道镇长他妹有一回晕倒,查出来是中风,醒过来就半身不遂,吃食屙尿都得人照护。你想想他个男人家,工作又忙,还不到四十,也不敢跟那女的离婚。”
白桂花站起身回厨屋给她妹舀半碗凉水喝。
“现在是这个情况,他家钱是多的很,还想再找个,过年正所长一退他就转成正的了。镇长他妹在镇上还有几间门面房,一年也收个几千块。人家也不想再找带孩子的,也不跟他媳妇离婚,女的过去后就不声不响在一块过日子,生孩子也行。”
“谁家愿意自己的亲姑娘找这种人家。除非穷的很。”
“姐,你家阿玲不是就合适,他家有钱,又不嫌弃啥,阿玲名声就那样了,也嫁不到正经人家。谁都说镇长他妹活不过两年,阿玲过去,很快就熬出头。”
“说这,他老婆的哥知道不打死他,人家是大官,管一个镇子。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他妹活好好的,他妹夫再找个女的过日子,她哥能愿意。”
“姐,你想想,那女的一辈子都起不来身,就跟娘家寨子东头燕玲她婆子一样,半拉身子没一点知觉。连根筷子都拿不住,屙屎拉尿都在床上。”
白桂花撇着嘴,半个脸都是肥褶子,就跟真见着谁搁她床上屙屎拉尿,还满鼻子的屎尿味。
“真是,年纪轻轻得个那病,还不比过穷点呢,活得累的,吃得差点,也比得那病强,一辈子躺床上不能动,跟死人有啥区别。”
“你想想姐,她哥再是镇长,他妹那个样,他还能咋办,人家男人又不残疾,还是副所长,才三十来岁,正好时候,家里又不缺钱,他有啥说头叫人家好好个男人这样过一辈子。那男的长得还好,一米七多的个子,叫他一辈子不沾女人,人家活着还啥意思。亲哥又能咋办,他有老婆有孩子,自己一个家,他可怜他妹还能把他妹接到家里伺候她一辈子。不把他妹扔大街上就不错了。阿玲要好好个姑娘家咱也不会往这上考虑,她现在名誉不好,正派人家娶过去叫人捣一辈子脊梁骨,看一辈子笑话。”
“*,你别说了,臭丫头片子。不要脸,白养她这么大。死了算了。”
“姐,你傻呀。我今个来不就是跟你说这个事。你不觉得巧,叫阿玲跟那个副所长总比她上山当尼姑强。对她自己还有这个家都有好处。阿玲年轻,脾气好,长得也好看,过去跟那个男的过日子。他俩以后一个被子窝睡觉,阿玲身子年轻,他一辈子还不疼死她,要是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阿玲比实在的媳妇都享福,能享一辈子福。那男的有钱,到时候阿玲她弟弟娶媳妇缺个几千块,他一把手拿给你。”
“他给不给啊。你说的好听。”
白桂花禁不住笑了。笑罢,白桂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咋想咋觉得她四妹*说的话有道理。院子里静悄悄的,墙头不知在哪个有风的夜里长出了一簇狗尾巴草,抽了好几颗穗子。
白*也不打扰她姐。这事的确需要考虑,她三姐真要好好算计算计,权衡权衡。
她们正沉默那会儿,有个小孩去我们家,是前门王二孩过来邀宝子出去玩。大门给王二孩吱扭推开时候她俩都吓得咯噔一下。我家的黄狗本来卧在窝里打盹,一听大门吱扭,倏地支楞开两只耳朵,王二孩扯着大嗓门喊宝子,个又低,那狗瞪着王二孩,“汪汪汪”吼个没完,脖子差点要把套住它的橡胶圈扯断。
“宝子领柱子出去玩了。”
白桂花急急应了一句。话没应完她就想起柱子挨打的事。
“喂,二孩,先别走,你上一回把柱子按到红薯地打。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招我家柱子一指头,回头我烫根热火棍把你两屁股蛋子烧烂。”
“我没打他,我不打他了,我再打他是狗。”
对于王二孩来说,我们家这条对他吼叫个没完,看起来确实嚣张的大黄狗其实一点也不吓人,他来我家多少回了,那条狗每次来都扯着嗓门瞎叫唤,可它被绳子栓的结结实实,咋叫都不管用。有时王二孩还趁白桂花不在家,故意拎根小棍气它,走过去假装拿棍子抡那条狗,嘴里还学它叫唤,每次都把这条狗气扯着两排狗牙想扯到脸上咬他一口,一群小孩看见狗扯着脖子气成这样,就高兴的拍巴掌,笑到咳嗽。
可是白桂花一说拿热铁火棍烫他屁股,王二孩就吓坏了。王二孩上次跟宝子打架打不过,心里气不过,就趁宝子没跟柱子一块时候,一把把柱子摁倒在后山的红薯地上,照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宝子打他五下,他打柱子六下,打得柱子哭的嗷嗷叫,白棉布褂子后背上染了一片红薯秧子绿,挨打的柱子一路哭着回家。也不敢跟他哥宝子告状。王二孩打罢还吓唬他,说他要敢跟他哥他妈讲,下一回见着他打得比这厉害的多。后来还是傻田平碰见白桂花时候跟她说的。王二孩一说烫屁股,一溜烟跑的没踪影。
“臭孩子,手狂的很”。白桂花站起身去关大门,边走边骂。那条黄狗还在发出胜利的呐喊,估计它还以为王二孩是被他吓跑的。白桂花关好门回头对着它大吼一声,狗才止住声。
白桂花回到厨屋门口重新坐下。
“嗯,*,我越琢磨越觉得你说的话有理。好像确实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她掂个脑袋往堂屋瞅了瞅,什么动静也没有。估计父亲睡得正熟。父亲有午休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确实跟地地道道的山里农民有点区别,刚开始白桂花还因为这个跟他吵,说他大中午睡哪门子的觉,没用。看看父亲没啥动静,白桂花的神色放松不少。
后来,两个女人又合计了很久。终于,白桂花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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