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三对闪光的眸子浸泡在泪水里面,鬓角的头发被泪水打湿,粘在脸颊上。 “姐,她会打我们吗?我们小,班上的同学都笑我们没娘”。
大姐姜玲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该究竟怎么劝慰两个可怜的小妹,白天,那个女的嫁进来时候,她正在灶台边往外盛肉汤。父亲的新娘进来,烧菜的几个厨子打着讪。屋子被灶火烤得温热,她抬头跟她对望过一次,女人刀一样的眼神让大姐觉到不安.
三双泪眼望向屋顶,此刻我们的母亲在哪呢?在微笑吗?还是就在乌漆漆的房顶泪眼婆娑望着她三个苦命绝望的孩子,妈妈,你心疼了吗?
去年夏天,映山红烧着了整片整片山头,接连好几天的暴雨,邻寨倒了几户人家的房屋,有泥水夹着石块从山上冲下来,堵住进山的路。我们念念不忘的阿妈,不几天,母亲得了一场急病,没等到父亲赶得及回家就死了。
母亲死后纤弱的身子掩埋于后山的一簇土间,从此家里再也就没有了欢笑,教书的父亲即使回家,也经常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外婆哭到一只眼睛不能再看见任何东西。我们也哭。天整个塌下来。
窗户外头有几点星星的光。
夜幕笼罩下的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狗吠.
父亲在一所大寨子的小学教书。
从瑶寨到他教书的寨子,要走长长的一段山路,要过一条长长的索桥,走过那条索桥,再走过一条弯弯曲曲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路,就到了父亲任教的学校。
学校周一的早会会有值班老师敲响水井旁那棵歪脖子树上垂挂的铁铃铛,铃音未落,学生们会一窝蜂着从教室里钻出来,齐刷刷站立在歪脖子树边的空地上,像是群训练有素的战士。然后,一面小个子,颜色水水并打着几处朴素补丁的五星红旗开始缓缓爬上一根长长的竹竿到顶,定住,继而随风招展。等到学生们放下紧绷着敬礼的右手,轮到校长发言,父亲不是校长,所以轮不着他说话。台下那群憨厚,虔诚,天真的少年。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大山外面世界的憧憬让他们的双眼写满真诚,清澈像天上流转的云。带着同样梦想的还有一个女孩,有着别样人生的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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