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第一次请我吃饭的那天中午,回学校后我坐回自己教室的位置。
教室里有一、二十个人,有人从食堂把饭菜打回来吃,空气中掺杂着熟白萝卜和米饭的气味。早早吃完饭的几个后座男生正在无趣着说笑。中午的时间困乏且又短暂,又是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所以,整间校园看过去平和安静。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发呆,“下午放学之前交齐政治资料的钱。”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政治老师的字体。前天才刚刚交过数学模拟卷的费用,上周的上周又交了十六块英语测试卷的钱,高三,除了读书,考试,漫天的试卷还有繁复不尽的收费。
我的心有些揪了,积攒的一点点可怜的钱,因为高三实在太忙,所以我几乎没有额外收入。前两年剩的那一些,现在就只好拼命着省吃俭用。有时候早起没了蜡烛,就坐在别人旁边的旁边,借同学一点稀微的光亮读书。晚上饿了,买一毛钱一根的辣条,就着凉开水啃半个硬馒头。我从来不会因为饥寒流下半颗眼泪。可铺天盖地的资料缴费。我口算着自己床底下边那只右脚蓝色棉布鞋里面烂洞袜子裹住的一打钞票。两个月前那里确实还藏着六百一十三块钱。我不敢把那些钱放在家里。
那一次我把九块三毛钱随手装在墨绿色外套的衣袋里,用塑料袋缠住,就忘了,中午给猪打草。当时已经冷了,太阳在头上罩着,我上午去山上,只好趁中午吃饭时候干这些活。
等我穿上衣服往右手口袋里摸,钱突然不见了,袋子也没有,连一毛钱都不剩。院子里没人,起先白桂花和宝子,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地上也没有,狗是拴住的,狗窝里也没有,猪圈里也没有,我急得要哭了。那是我上周最后一次采药材卖的钱,高三学校规定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以后就不能用周末的时间挣学费,连一块钱搭船的路费都不剩。
晚饭时候我问宝子有没有从我口袋里拿钱出来,我或许是说错话了,我应该说,“宝子弟弟,你有没有捡到一个袋子,里面有几块钱。”因为太怀疑是他拿去的,所以我说得急,刚说完,宝子喷着一大口塞进去的米饭,夹着嚼碎的鱼条和蛋碎。“我没拿,要拿我是狗。”
我自己***真就是一坨傻蛋。白桂花一把筷子摔在桌上。
“死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她抓过我吃的碗,狠狠摔到地上,稀饭溅得到处是。
“宝子偷你了,你个狗人有钱,宝子偷你的钱,今个你找不出来你就是狗娘养的,是你爹跟*生你个母崽子。你翻哪,你翻哪。”说着,她一把扯宝子起来,怂恿着,把他上下衣兜掀个底朝天。
然后她竟一下子扯下她儿子的裤子,连同里面红色的三角裤衩,露出了尿尿的*。“你找啊,你找啊,裤裆都扒出来教你瞧瞧,看看偷你藏你的钱没有。”
白桂花满脸的肉揪在一块。
我已经大了,父亲没有在我身边,我在这个家里不如一条狗。我拼命憋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跑了出去,我发誓,绝不会在这个家里流一滴眼泪。
“你有钱,你跟谁家男人睡觉挣钱了不是,说阿宝偷你的钱,你的脏钱臭钱。敢回来就不是人生人养的,是杂种。”
我躲进江边的夜色,伏倒在一处平整的滩岸。天上星光点点,江面垂进去的繁星像躲进摇篮的孩子,眨着惊皮的眼睛。扑面而来夹着江水咸腥的气息。我的泪水淌满脸颊,心跟比这无尽的夜色更加悲伤。
不过几年以后,我用身体验证了白桂花的话。我用我出众的姿色、气质和身体,挣了钱,挣了很多的钱,多到她难以想象。超过她因我而得的那一笔巨款,一千一万倍。
命运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此时,明天早上究竟该怎么办?没了那九块钱,明早搭船的路费怎么办?我挪着步子回去。去到儿时玩伴燕玲那里,张嘴巴跟她借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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