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侍读的位置比较特殊,它既不属于后宫女眷,也不属于宫中奴婢,而是属于宫廷中临时设置的一个职位。转载[@.]
因此,凤清鸣进宫后,虽是住在夜昭容的月华宫里,但在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都可以回凤府休息;而平时若公主有假期不需听学时,她也可以请假回家探望家人。
元宵节后的第三天,凤清鸣便与那虞青荷一起到宫中学习了半月的宫廷礼仪。王皇后向来对皇室子女的教育要求严格,所以教导两位女孩的嬷嬷,也是宫中最有经验的老宫人。
两个女孩子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学得很认真;半月之期一到,两人都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二月初六这天,凤清鸣与虞青荷正式进入皇宫,成为宫廷侍读。
这天早上,天气晴好,菁菁小草和早春的花朵将皇宫点缀得生机勃勃。
香轿抵达东华门,两位女孩同时下轿,看着对方皆是一副精心装扮过的样子,不由得相视一笑。
虞青荷大清鸣两岁,今年已有虚岁十三,生得容貌清婉,行止间如弱柳扶风。
她的父亲已逝世,生前是大兴国最高教育机构——太学的博士。
太学博士虽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但因其职位向来以“德行高妙、志节清白”著称,而本朝又向来重视教育,所以皇上对虞家很是照顾。
这次虞青荷进宫,便是由皇帝钦点的。
虞小姐自幼在书香门第长大,身上并无一般世族大家的势利心眼;因其性格纯真。所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清新恬婉的活力,令人倍感亲近。
两人早在学习礼仪时便已熟识,凤清鸣与她一见如故,一来二去。渐渐地成了好朋友。
寒暄过后,两个女孩结伴同行。准备先去未央宫拜见皇后娘娘。然后再回月华宫拜见天瑜公主的生母夜昭容。@wwW..cOm
抵达未央宫时。正遇上各宫娘娘前来给皇后请安。清鸣与青荷便被暂时安置在了金露殿左侧地小偏殿。等候召见。
未央宫恢宏大气。偏殿亦不失雅致。两个女孩敛声屏气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心中皆激动不安。
此时,金露殿里已有好些嫔妃在与皇后寒暄,不时有低低的欢声笑语从主殿传出来,看来皇后与众嫔妃的关系极佳。
两人坐了一会,见侍奉的姑姑们都退出去了,这才敢扭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未央宫外围绕着一条玉带般的河流,两岸鸟语花香,河上架着几道典雅的汉白玉小桥。
大部分的嫔妃都是从正对着主殿的主桥上过来的,也有小部分嫔妃从偏殿两侧的小桥上经过。
在两人所在偏殿的正前方,便有一座拱形的小桥。这桥有九孔,中间一孔架得极高,导致桥面颇为陡峭;所有轿辇至桥头便停了下来,嫔妃奴仆皆需下轿步行过桥。
此时,有两位嫔妃正迤逦而来。
首先下轿的那位粉裳女子,是凤清鸣和虞青荷都认识的人——她,便是皇帝新封的充媛杜舜英。
杜舜英在宫廷侍读竞选上表现出色,以一首诗词得到了何贵妃的青睐,继而被何贵妃举荐至皇帝的面前。因其祖父乃是当朝的二品大员尚书令,皇帝很给面子,所以她一进宫便位列九嫔之末的充媛之位。
杜舜英在元宵节上的这精彩一战,可谓飞上枝头、功成名就;这,本该是令天下名媛淑女羡煞的美事。
然而,在这后宫之中,向来都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与紧随她下轿的后面那位嫔妃比较起来,杜舜英的这一点光彩,简直就跟萤火与月光相辉映了。
后面那位锦衣嫔妃,衣着华丽、扈从齐整,其前呼后拥、声势浩荡,简直比皇后出行还要热闹。转载[@.]
看着这阵势,凤清鸣与虞青荷不由得对视一眼,她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疑问。
半月前的宫宴上,她俩已见识过宫中大部分的嫔妃;凡份高位尊者,除了萱德妃尚未露面外,其余嫔妃均已有过一面之缘。
难道眼前的这位面貌陌生的嫔妃,竟是来自延陵敌国的公主——萱德妃?
然而看其气质打扮,奢华有余而高贵不足,实在不像是自幼养在宫廷中的公主,更不像久居后宫的妃子。
那模样,倒像是跟暴发户差不多的。
因此,两个女孩眼里皆有疑问。
这时,那锦衣妃子扭过头去,脑后簪着的一朵硕大白芍药便在发间巍巍颤动。
看到这,凤清鸣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这位嫔妃,恐怕便是半月前皇帝新封在芍药园的冯昭仪。
听闻此女出身低微却极其受宠,是目前宫中风头正劲的妃子,甚至对宠冠六宫的何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听说她获宠不过半月,便频频向皇后示好,并公然挑衅何贵妃。
如此胆大又不知收敛,初晋位便拉帮结派,可真是大兴后宫第一人!
看到这个传奇式的人物,两位女孩都瞪大了眼睛,密切关注起冯昭仪来。
果然,那锦衣妃子下了轿,便趾高气扬地对走在前头的杜充媛唤道:“哟,这不是新晋的充媛妹妹吗?来得好早!”
杜舜英本已踏上了桥头,此时听到有嫔妃召唤自己,身子不由得一顿。
她面带微笑地扭过头去,待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她道是宫中哪个位高份尊的嫔妃在招呼自己,没想到却是前些日子青云直上的冯昭仪!
这个冯昭仪,家世贫贱、出身低微,获宠前只不过是普通宫女。听闻那晚元宵夜里,皇上欣赏歌舞后有些疲惫,便至侧殿净手,这冯昭仪不知怎地突然就冒了出来,倚在一株巨大的白芍药花下自怜自艾地吟了一首什么诗,竟然因此而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皇帝便在那株芍药花下临幸了她,还将她从宫女提拔为九嫔之首的昭仪,就连育有小公主的夜昭容位份都不及她尊贵!
想她杜舜英,自幼饱读诗书礼仪,向来以诗词冠绝天下;祖父是正二品的尚书令,自己本人又是嫡出的大小姐;然而在进宫之后,却也只得了一个充媛之位!
而那个冯昭仪,区区一个贫户之女,字都不认得几个,却假惺惺地附庸风雅,学才女吟什么诗词;像这样的人获得了宠幸,位份反倒高过自己好几级,其尊贵地位直逼四妃!
这,怎不令杜充媛意气难平呢?
不过,后宫之中向来都是成败论英雄,不管你是否倾国倾城,也不管你是否才高八斗,只有受宠才是王道;只要获得了皇帝的青睐,小宫女一样可以摇身变成娘娘!
所以,杜充媛虽然脸色不甘,但也只能退回到桥的一边,待冯昭仪先走。
“怎么,见到本宫,妹妹不高兴么?”冯昭仪似乎并不急着过桥,反倒是转过身来俯视着杜充媛,语气颇有些不善。
杜充媛心中本就很不平静,此时听到她如此一问,便忍不住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那冯昭仪这几日虽受了宠,但一直遭到其他家势显赫的嫔妃的排挤;此时她被杜充媛瞪了一眼,立刻像被人捉住了痛脚一般,扬声道:“好你个杜充媛!本宫好心问候你,你竟然敢对本宫不敬!来来来,你跟我去皇后娘娘面前,请娘娘给我们评个理!”
她说着,便要动手去拉扯杜充媛,那张狂的模样,令侧殿这边的凤清鸣与虞青荷面面相觑——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骄纵之人?
青荷苦笑着朝清鸣摇了摇头,凤清鸣眼里却有深思——这个冯昭仪如此嚣张,竟敢在未央宫里大动干戈,看来是有备而来。
两人差点要闹起来,这时对岸又走过来一名嫔妃。
只见那嫔妃步履缓缓,虽只带了四名近身的宫女,但她一出现,整个桥头顿时安静得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是贵妃娘娘驾到了!
何贵妃身着金色鸾凤锦衣,眼角用金粉和亮蓝勾了飞扬的眼妆,妙目一翻,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度。
“在未央宫前如此喧哗,你们成何体统!”何贵妃轻喝了一声,四周立刻跪成一片。
冯昭仪脸色苍白,吓得手一撒、身子一矮,便与杜充媛同时跪到了地上。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两人异口同声地行礼。
何贵妃冷哼一声,把身后所有的奴才都喝退下,只剩在场三人,这才冷眼瞅着地上两位嫔妃问道:“你们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皇后娘娘的宫前喧哗?”
冯昭仪不敢答话,却偷偷抬眉窥了何贵妃一眼;然而未料正对上后者凌厉的眼神,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时杜充媛低头委屈说道:“回娘娘,刚才臣妾给冯昭仪让路,冯昭仪却诬蔑臣妾对她不敬,还请娘娘为臣妾作主!”
说着,泪花儿便开始闪闪烁烁。
何贵妃听了,淡淡地“哦”了一声,刀子般的目光,便转移到冯昭仪的身上。
凤清鸣在这头看得仔细,心里头暗叹冯昭仪没有眼色——
杜充媛,当日是由何贵妃举荐给皇上的,而尚书令大人向来与何贵妃的父亲何太师交往颇深;因此杜充媛与何贵妃定是荣辱一体。
今日,冯昭仪撞在了何贵妃的枪口上,冯昭仪恐怕是要倒霉了。
不过,倘若她能弄出更大的动静,惊动桥对岸的未央宫宫人,说不定能引得皇后出面,事情也许还能有些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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