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两句啊?”文大山眼珠子都瞪圆了。.
“甭客气!我应该的!”文远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毫不退让的跟父亲对视着。他知道父亲是个老好人,可是对刘老四那种人,犯得上同情心泛滥吗?
“你们爷俩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大吵大闹的,也不怕邻居笑话!”彭思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进院就听到父子俩在争执,连忙加快脚步走进屋。
“石头儿,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老文,你也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彭思云倒是不偏不倚,一人说了一句。
“你问问你那宝贝儿子,都干什么了!”文大山一**坐到了沙发上,抽起了烟。
“我干好事……”文远直撇嘴,小声的嘀咕着。
“石头儿,刘老四的事,你做的是不对啊!”彭思云也知道刘老四的事了,没办法,她在回来的路上就有人告诉她了。现在人们都在说,文家的那个大学生比刘老四还凶悍,把刘老四打得满身是血,还叫警察把人抓走了。
你也说我不对?文远有点发愣的看着母亲,怎么都说我不对呢?合着我打个流氓还打错了?
“刘老四是很可恶,整个家属区就没有不烦他的。你要是教训教训他,还真没什么。可是你下手那么重,万一闹出人命来咋办?不说那小子该不该死,我可不想我儿子搭进去!”彭思云坐到儿子身边,拉着他的手,“再说了,你打他一顿也就算了,干嘛还叫警察抓他啊?不管咋说,毕竟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也不能往死了整人啊。”
“你现在刚刚到机关工作,一回来就这么整人,人家还不得说咱老文家得意忘形啊?以前你爸在厂里,谁不夸他待人宽厚,是个好人啊!你爸这点名声,可是他一辈子本本分分换来的。不光是你爸,就是我也不希望我儿子做事情那么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咱老文家的人,可不兴横行霸道人见人怕的。”
“刘老四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平常也没少干坏事。可也不是说就一无是处,平常在乡里,要是看到咱毛纺厂家属区的人受欺负,他也会出面管管的。其实这小子命也挺苦的,打小就成了孤儿,没人照顾没人管教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人见人烦的。”说着说着,彭思云叹了口起,“石头啊,你看看能把人放回来就放回来吧,别让人说三道四的,我和你爸都不好过。”
好人?好人只会受人欺负!文远对自己爸妈的这份善良和淳朴真的是无语了,这种性格是好的,但是却是要吃亏的。刘老四他是绝对不会放回来的,不然的话,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这小子报复自己爸妈,那不是后悔莫及?就凭那小子今天表现出来的硬气劲,还真是很难说啊!
不过,文远也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好像真的有点过了呢。
仔细想来,自从自己成功解救顾明轩,似乎内心便开始膨胀了。随后接连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尚志派出所事件、东门派出所事件、张学军的车祸以及今天痛打刘老四,虽然都是说事出有因,自己也是占理的,可是怎么都透着一种横行无忌的味道呢?还有在秘书科的时候,当时米永强确实是很让人恼火,可是换了前世的自己,估计是哼哈两声就过去了。为什么现在自己一点也不能忍耐了呢?
这和自己当初尽量低调的想法,可是背道而驰了!长此以往,难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见的变故。看来,自己真的是得意忘形了啊!
重生前文远一直是活的很憋屈,重生后有了改写人生的机会,又获得了一身不可思议的能力,尽管他也想着要低调,但是那种心理上的巨大反差、以及空前的自信心,还是潜移默化的给他带来了影响。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说话做事的时候显得不够成熟稳定,太过放纵自己了。
见儿子低着头不说话,文大山和彭思云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继续数落儿子了。毕竟来说,儿子也不是做的什么坏事,只是做事情有些太过了而已。
当天晚饭时的气氛有些沉闷,但是彭思云还是做了很多好吃的给文远,其中还包括文远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文远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也不多说话,闷头只顾吃饭。
接下来的两天,文远基本很少出门了,每天在家里睡睡懒觉、看看电视,倒是逍遥的很。文大山夫妇已经知道文远有大哥大的事了,文远随便说了一句“在顾晋龙那里借的”,尽管彭思云还是唠叨了许久,怪他不该向别人借那么贵重的东西云云,毕竟还是应付过去了。
这期间毕曼丽曾经呼过文远,听说文远是用他自己的大哥大回的电话,美女姐姐表现出来的喜悦让文远很是纳闷。不过,当晚文远就有点明白了。毕曼丽在晚上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跟他煲起电话粥来。自从那晚给了文远非常香艳刺激的“奖励”之后,美女姐姐似乎比较放得开了,偶尔也会在电话里说一些露骨的话,让文远很是长夜难耐。
这两天文远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也在琢磨一件事。毛纺厂也是县属企业,当然在他这次任务之列。由于文远坚持不肯打电话放刘老四出来,这两天文大山始终对他有怨气,文远就琢磨着怎么能让父亲消气。想起那天父亲称赞顾书记的话,文远觉得,如果真能想办法让毛纺厂重新焕发生机,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他这两天还真是没少动心思。
文远毕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对于未来的社会发展方向有大体的印象。现今毛纺企业的不景气是全国性质的,但是后世的时候,国产的毛毯、毛巾等日常用品,可是远销海外的啊。尤其在文远的印象中,中国可是后世最大的玩具出口国。文远动心思的,就是其中的毛绒玩具。虽然这鸟人并不确定,毛纺厂能否生产毛绒玩具,但是在他看来,毛绒毛纺应该相差不远吧?
星期一吃过早饭之后,有点出乎文大山和彭思云意料的,文远提出要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小子终于想明白了,愿意放过刘老四,可是文远郑重其事的一开口,他们才知道,儿子跟他们谈的,竟然是毛纺厂的出路问题。
文远兴高采烈的讲完自己的设想后,文大山和彭思云却出人意料的沉默起来。许久之后,还是彭思云先开口说话。
“石头儿,咱这毛纺厂要想救活,可是太难了!”彭思云叹了口气,“咱厂生产设备陈旧、生产技术落后、产品样式单一,这两年产品根本就卖不出去。而且,当官的都象吸血鬼一样,一个比一个贪。以前原料采购和成品销售都归供销科负责,结果那些供销科的人,从科长到科员,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后来把供销科拆分成原料科和销售科,结果还是换汤不换药。”
彭思云没有注意到,在她提起“吸血鬼”的时候,文远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原料比别人贵,产品又比别人差,怎么可能卖得出去?所以,现在不生产倒好,越生产越赔钱。当官的吃回扣吃报销吃得滚肚溜圆,那些职工连工资都保证不了,怎么会安心工作?所以大家都开始往回带原料,什么毛线条、毛线团,你看哪家没有?就是那些库存卖不出去的毛毯什么的,也有人敢往家拿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彭思云的脸红了一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文远倒是知道,这些原料——自己家也是有的……自己以前还穿过那些毛线织的毛衣毛裤呢。不过,彭思云夫妇也算是随大溜儿了。大家都拿的情况下,要是你那么洁身自好,反倒是被人当成另类了。
文大山咳了一声,把话头接了过去:“现在生产任务越来越少,有些车间的设备都闲置许久了,现在不说设备还能不能正常运转吧,有的零配件都让人偷去卖钱了!我看啊,这厂是没希望了!”
听爸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文远开始觉得头疼了。看来,毛纺厂的问题还真的是很难解决呢。不过,这鸟人天生有种倔劲,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想办法拯救毛纺厂,轻易是不肯回头的。
“那这次说的破产重组是怎么回事?”文远对这个还是很好奇的,虽然他有点印象,但是却不是很清楚了。
“那个我和你爸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说是欠银行的钱太多了,把厂子全给人家都不够,才搞什么破产重组。”彭思云夫妇毕竟只是车间工人,对厂里的一些现象还算了解,但是涉及到这么深奥的问题,他们就真的是搞不清楚了。他们只知道,破产重组之后,厂里有一部分职工要下岗了。
“行了,爸、妈,我今天去一下厂里,找找付厂长。如果中午我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了。”文远知道在家里也了解不到太多情况了,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还是到厂里找那些领导们谈谈吧。
临去厂里之前,文远想了想,还是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县工业局的贺长贵局长,让他提前通知毛纺厂一下,自己要到厂里去进行所谓的“调研”。打完电话,他才晃悠着出门,沿着门前的沙石路,向着毛纺厂的办公区走去。
毛纺厂的办公区距离家属区也就几百米,是两排平房,两排平房之间有通廊相连。文远走进毛纺厂办公区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的感慨。在前世他重生之前,毛纺厂在2002年彻底被夷为平地,重新开始耕种了。而前世的文远,自从考入高中以后,也从未踏足过这里了。
从家属区向办公区的路上,有一个很大的花坛,现在已近晚秋,除了菊花之外,基本看不到别的了。饶过花坛,就是办公区的后门。办公区的正门在另外一侧,面向进入整个厂区的大道。
文远从后门进入办公区的走廊,在里面随意的逛了起来。虽然现在厂子处于停产状态,但是一干管理干部还是要按时上下班的。所以,各个办公室里面,还都有人在。文远经过生产科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打牌的吆喝声,便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烟雾弥漫,一帮人正围在办公桌旁。打扑克的有四个人,观战的也有三个人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关注着牌局,甚至没有人发现文远进来。一个穿了一身中山装,30多岁的男人,率先出完了手里的牌,兴高采烈的收起钱来。这货无意间看到了站在外圈的文远,眉头皱了一下:“你找谁啊?这里是办公室,怎么连门都不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