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要出兵江西的消息,在调兵的时候,就被广州城的眼线探听到了,很快将情报传递给了梅山上的“第三军团”。
顾炎武、张宝、蒋飞虎三人接到密报后,马上聚到一起商议。顾炎武在离开井冈山的时候,永历曾经嘱咐他,要他在广东,想方设法牵制住尚可喜的清军,尤其是在主力明军东进江南的时候,江西空虚,所以必须将尚可喜限制在广东,让他动弹不得。
尚可喜在广东的军队并不是太多,只有吴三桂的一半,共十余万,主要驻扎于潮汕、韶关和广州三地,其中广州最多,为五万清兵。此次五万清军北上,已经是尚可喜所能抽调军队的最大极限,否则广东三处要地,将无兵可守。
将尚可喜的清军牵制在广东,不让他北上一步,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
张宝和蒋飞虎绞尽脑汁地想,可是要他们上阵杀敌,也许凑合,但是用兵谋略,却着实不足,二人急的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顾炎武也是一脸深沉,虽然面上没有急色,但心中已是如大火焚烧。他心想:如果完不成皇帝交代的旨意,放任清军进入江西,自己可是有负皇恩啊!
三个人都很着急,张宝先提过一个意见,但说出来后,马上就被顾炎武否决了。这条意见是尽起“第三军团”,向西北进入江西境内,然后与江西明军配合,阻截尚之信。
其实这个办法早被顾炎武考虑到了,却只能是下下之选。原因很简单,就是“第三军团”不过五千人,江西境内的明军估计也不会太多,加在一起也不能抵挡得住五万清军,何况广东的尚可喜军中多有“红夷大炮”和西洋火枪,火器之力甚至还要强于吴三桂。
顾炎武一筹莫展,张宝和蒋飞虎也是相对无言。这时候,忽然门外有人禀报,说是南海大澳岛来人了。
“大澳岛?”顾炎武念叨了一句。对于南海大澳岛,顾炎武知道那是新建的“大明海军”,主帅是张水蛟,政委是张煌言,有三四千人,大小船只上千条,算得上是南海最大的一支船队。
张宝让人将信使带进来,等信使进来后,深施一礼,然后拿出一封密函交给军团长张宝。张宝打开一看,虽然有的字不认识,但是大体也能读得懂,慢慢读完,是越看眉头越舒展,直到完全打开,而后兴奋地对着顾炎武扬扬了手中的密函,说道:“顾政委,这信是张煌言,张大人写的,他在信上说了一条计策,可让广州清军难以北上江西。”
“哦?快说来听听!”顾炎武急道。
“张大人说可以用‘声东击西‘之计,我们先放出风声,说要联合福建郑经攻打潮汕,然后出兵潮汕,等尚可喜援兵一到,立刻撤回梅山。与此同时,两位张大人率大澳岛船队向北入珠江口,攻打虎门炮台,必能将支援潮汕的清军再调回广州。”张宝说道。
“好计!”顾炎武一拍身旁的茶案,起身就往外走。
张宝和蒋飞虎很是奇怪,连忙问道:“顾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去?”
“啊”顾炎武这才感到自己有点失态,不过仍然高声说道:“张煌言不愧为我大明的奇才良将,我顾炎武不如也!”
张宝和蒋飞虎听到顾炎武如此赞扬张煌言,心中也是深以为然,顾炎武和张煌言都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士”,但二人却所善不同,顾炎武乃是当今大儒,而张煌言则是“水中蛟龙”,所以听到顾炎武赞赏张煌言,也觉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那就按照张大人的意图办啦!”张宝说道。
张宝是“第三军团”的主将,军事上还是由他做主,顾炎武并不“越雷池一步”,只是给予些建议而已。
顾炎武点点头,蒋飞虎也并不反对,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天之后,潮州城内突然有人传言,说是梅山上的土匪下山攻打潮汕,兵锋已经抵达距离潮汕二百里的地方,而且一支船队自福建厦门南下,据说要从海上攻打潮汕。
起初人们并未相信,但是一天以后,潮州府丰顺县突然遭到一伙土匪袭击,不但县城被攻破,而且“县太爷”也被人削掉了脑袋。
消息传到潮州城后,立即引起了满城的恐慌,四年前潮州被一伙不明身份的军队攻破,汕头大营一万清军凭空消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难道又要重演了吗?
潮州知府蒋凤文、汕头总兵魏成赶紧聚到一起商议如何守城,如果单是土匪来袭扰,即使再多,也不用过于担心,凭借着潮州的高大城垣,就能抵挡得住。可让二人最担心的是福建南下的郑经舰队,去年年末,郑经的水陆两军大败福建总督吉力嘎,逼得朝廷换帅,洪承畴上任后,两军正在厦门对峙。如果是郑经的水军南下的话,以潮州只剩一万的守军,根本是守不住潮州城的。
“请求支援!”蒋凤文和魏成一致决定派人去广州城求援,希望平南王尚可喜派出援军两万,否则潮汕危在旦夕。
三天之后,尚可喜便接到了潮州知府派快马送来的“六百里加急”,读完“求援信”后,尚可喜“啪”的一声就把信函拍在桌子上。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郑经却来捣乱!”尚可喜恨恨地说道。
众参军和将军们已经知道信上的内容,无不面带焦急之色。潮汕为广州的东大门,而且地域丰饶,出产甚多,乃是广东的重要税源地,如果丢失了潮汕,广州不稳。
“郑经要打咱们潮州的主意,各位有什么话要说吗?”尚可喜问道。
左参军毛令走前一步,对着尚可喜打个千道:“王爷,潮汕不容有失,但是广州城内只剩下两万兵马,再从各地调兵,也是来不及了,所以――”
尚可喜听到一半,毛令就不言语了,不过他知道毛令想说的意思,就是派人将入赣的尚之信追回来,而后支援潮汕。
其实尚可喜的兵力捉襟见肘,完全是顺治末年裁军的结果,原因就是担心尚可喜拥兵自重,故此顺治帝曾经下旨让广东和福建一起裁军各五万,故此尚可喜才无兵无用。
尚可喜转了两圈,心想潮汕绝对不能丢掉,不然广州就要受到威胁,眼下只有将尚之信调回来支援潮汕,才能解燃眉之急。至于江西,就算攻下来了,朝廷肯定也不会让自己久占,与其为他人做嫁衣,不如还是保住自己家门的好。
“嗯,派人骑快马将之信追回来,如果他攻占了赣州更好,如果没有就不要进入江西了,马上回援潮州,不必回广州了!”尚可喜下令道。
第二天,远在韶关的尚之信接到急报,让他马上掉头,回转广东,增援潮汕。虽然尚之信懊恼自己白跑一趟,不过能到潮汕,凭借坚城防守,总比去江西攻坚的好,何况能打败郑经的军队,也算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尚之信整顿兵马,掉头重新进入韶关,告别岳岐山后,出了韶关的南门,望着一条向东南的大道,五万清军踏上了赶往潮州的道路。因为尚之信“腿软了”,所以他没有骑马,而是换了舒服的轿子。
尚之信坐在轿子上五天,清军也走出了五六百里路,终于赶到了潮州府揭阳县,还剩一百余里便是潮州了。
就在尚之信在轿中迷糊的时候,有人来报,广州的信使送来了急报。尚之信一听,心里一惊,心说难道是自己的老爹得了重病?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要立刻赶回广州,不然“平南王”之位可就是二弟尚之孝的了。
不过当尚之信打开信函一看,当时没跳了起来,信中所言并不是尚可喜病重之类的,而是让他速速带兵回援广州。
原来此信是尚可喜的亲笔信,信中交代潮汕将要被围攻可能是假,郑经“声东击西”,他的船队在一天前攻陷了虎门,正逆江而上,准备攻打广州。让他立刻在三天之内回援广州,不然广州危在旦夕。
尚之信看完信函,心中暗暗叫苦,走了五六百里路,终于快要到潮州,这又马上要回援广州,潮州距离广州也有六七百里,这不是要人命吗?两条小腿都快跑细了。
回不回去?由不得尚之信决定,再说军中的军官多数家都在广州,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来见尚之信,请求他立刻回援广州。
尚之信郁闷无比,本来是要到江西去“占便宜”,后来又要支援潮汕,现在又要回援广州,自己这不是让人在玩一样吗?
虽然心中愤懑不已,但是尚之信还是必须要执行“老爹”的命令,不然广州丢了,自己的家也算是没了。
三天内要走六七百里,尚之信也顾不得坐轿,忍住自己的屁股硌的生痛,改换骑马,可五万清兵们却没那骑马的命了,只能步行,而且还是日夜兼行。
终于在三个昼夜之后,五万清军终于赶回了广州。当看到广州城高大的城楼时,尚之信仿佛浑身散架一样,趴在马背上,一脸的痛苦样。
就在尚之信要进城的时候,城内突然窜出三匹快马,冲乱了进城的人群,踩倒了数人,才赶到尚之信面前。
尚之信仔细一看,原来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左参军毛令。毛令翻身下马,给尚之信打了个千,然后才道:“小王爷,王爷有令,潮汕遭到郑贼船队袭击,要你不必进城了,马上掉头增援潮州!”
“啊――”尚之信感觉眼前一黑,竟然栽落马下,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腿”都软了,还在十天内连续走了上千里路,一向娇惯的尚之信那里受得了,加上心中愤懑,于是在急火攻心之下,干脆晕过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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