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夜,乌云散去,月光洒下,银色的水潭,黑色的泥土,唯独没有灰色的干燥地面,在营帐中,却又一位能吃的帝师。
岳少安今日也许是真的饿了,也或许是吃别人的东西不用人疼,他早就将那句,“饭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人家舍才,自己赔命”的至理名言忘却了。
张横和张帆都不吃了,手拿着筷子,张着嘴,看着岳少安,张帆心里有些惧怕,如此吃法,会不会吃得死了过去。
但是,他又不敢当着岳少安的面,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可撑死帝师的罪名自己那里承担的起,张帆不由得扭头看向了张横。。。
可张横也是一脸的吃惊,并没能给他回应什么。
张帆虽然失望,不过,张横的表情告诉了他一个信息,那就是帝师今日很不正常。
果然,岳少安看着狼藉的餐桌,微微一笑道:“今日似乎吃的多了一些。”
张帆急忙递了一块干净的擦嘴布过去,深怕他一时想不开坐下来又开吃。
岳少安擦了擦嘴,打了一个饱嗝,又道:“不过,今日要处罚一个统制,那小子牛劲很大,吃饱些也有力气不是……”
“统制?”张帆有些疑惑,在岳少安手下只有两个统制,而且其中一个正是牛宏志的儿子牛青,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处罚统制,那么会不会是牛青呢?
想到此处,张帆心底吃了一惊,赶忙问道:“不知帝师处置那位统制啊?据末将所知,帝师那里只有两位统制……”
“处罚牛青!”岳少安用筷子剔了剔牙:“这小子太张扬了,居然目无法纪,敢在与金兵交战在即的时候触犯军令。。。。。”
“啊——”张帆心下大急,急忙问道:“帝师啊,那牛青统制触犯了什么军法?”
“嗯?”岳少安眉头一皱:“张将军,这个就无需告知你了吧。”
张帆这才觉察出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后,连忙施行,言道:“末将逾越了,还请帝师折罚。”
岳少安背靠着椅背,摆了摆手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牛青喝酒闹事,此时还一身的酒气,本来想见见牛老将军来商谈一下怎么处置,既然牛老将军有病在身,那么就算了,还是我来处理吧。。。”
说着,岳少安站起身来,拍了拍肚子道:“张将军你们营地的饭食不错啊,很好,很好,比我们军士吃的强多了。”
张帆心中嗤之以鼻,谁不知道你帝师的部队是肥的流油,朝廷发着军费不说,光梁王那里也不知道吞了多少,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且,此时他也急于和牛宏志报告这一切,因而,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岳少安。。。
岳少安自然看的出来,轻声笑了笑,对张横道:“张大哥,既然牛老将军不能见我们,那我们走吧,再在这里待着,张将军该以为我们是专程来蹭饭的了。”
“帝师言重了,像帝师这样的贵客,我们请还请不来呢……”
“好了!”岳少安一边朝外走,一边道:“张将军,无需多礼,我们这便走了。”
张帆一直将岳少安送出营门外后,便急急地朝营地之中的大帐而去。。。
看着神色匆忙的张帆,岳少安禁不住微笑了起来。
可在他身旁的张横,却脸色怪异的看着他。岳少安感受到张横的目光后,扭头问道:“张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岳兄弟,牛青喝酒,不是你让喝的么?现在怎么又要……”张横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不是坑牛青么?
岳少安笑道:“我若是不这样做,那牛宏志还不真牛的不知道知道姓牛了?”
张横听不懂岳少安这一堆牛,但大概的意思他还是听的明白的,不过,他还是对岳少安的这种做法还是带有成见。。。
岳少安知道他这人耿直,当年就因为这个才被陈光一直压制,在开州做了那么多年的军头,故而,看他这般反应,也并不生气,微笑着道:“张大哥,你先不要急,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牛宏志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去找他不也一样么?”张横脸色有些难看道:“这样对牛青的话,会让兄弟们心寒的。”
“张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岳少安看了张横一眼道:“那牛宏志怎么能随便见呢,当然,按照你说的,我将圣旨拿出来,他不敢不见,可是,这样一开始就把大家的关系弄僵,对战局没有丝毫有利之处。。。”
“但是……”张横正要说,就算不拿圣旨,我们去拜访他,以探病为由,他也没有理由不见,不过,当他话到唇边的时候,便觉出不对了,因为,岳少安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那便是自矮了身份,到时候,两军交战的时候,两个统帅一定会有一个为主的,到时候该听谁的又会是个问题,这时岳少安断然不能弱了气势的。。。
如此一想,张横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牛青,你打算怎么办?”
“牛青?”岳少安嘿嘿一笑:“牛青当然是让他继续睡觉,不过,若是牛宏志生起气来,要揍他,我可不管,人家老子揍儿子,嘿嘿……”
张横也哈哈笑了起来:“牛青平日里在将士们前面都是很老成的模样,还真想看看他被他老子用木棒赶着跑的模样。。。”
“嗯嗯,会有机会的,如果牛宏志发现他中计了的话,对我不敢发火,只有将气出在牛青身上了。”
“不会出问题吧?”张横守住了笑声问道。
岳少安摆手道:“放心,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牛宏志对牛青抱以厚望。”
“抱以厚望?”张横疑惑道:“牛青不是说他爹处处与他作对么?”
“那是牛青自己看不清楚,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和牛宏志脱不开关系啊!”岳少安摇头道:“若不是牛宏志从小对他严厉,以他的脾气秉性,怕是早已经成了第二个李玉溪了吧。”
张横点了点头,表情赞同,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岳兄弟,有一点,我一直也没想明白,你怎么在来之前忧心忡忡的样子,来了没见到牛宏志,反而高兴了起来?”
“这个很简单!”岳少安边走边笑道:“因为,路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不见我而准备的,若是他今天见了我,反而不好办了。”
“哦?”张横好奇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不会见你的,你就那么肯定么?”
“我肯定的话还会担心么?”岳少安反问了一句,随即道:“至于怎么知道,我说,我是猜的,你信么?哈哈……”说罢,岳少安大笑着朝前走去。
张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地,脑中忽然闪出了卓岩的身影,不过,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卓岩身在宋师城,怎么可能这么快的传递情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