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行出屋去,忽地,徐夫人轻声喊道:“站住!”
楚断魂扭头回视,面色一沉,目光扫过,声从口出:“岳母大人,可是要强留?”
徐夫人看着楚断魂和徐泷儿,隔了一会儿,才道:“你这般带着泷儿出去难不成以为是对她有情有义吗?”说着话,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异样之色,道:“泷儿身上还有伤,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去,若是途中与人交手,你能护得住她吗?再说,便是拦你们得人顾及着泷儿的身份不敢下手,可如此奔波她的身体如何吃得消。你自以为带着她便是对她有情,却没为她想过……”
楚断魂一时间便是微微一呆,低头朝徐泷儿望了过去。
徐泷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展颜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夫君,我们只管走便是了。泷儿不怕……”
徐泷儿越是这般说,楚断魂却越是有些犹豫了。正待他有些犹豫不决时,一个吓人匆匆赶了过来,因为跑的急,又没有仔细去看,差点撞到了楚断魂的剑上。
若不是楚断魂及时将剑收回,这小子便要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了。不过,那剑刃依旧将他吓了一跳,当他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时更是骇得面无人色。
徐泷儿满身是血,楚断魂手持利刃,而屋门却是四分五裂,屋中夫人站立,老爷提着断剑,这一幕太诡异了。他险些便吓得扭头逃掉。
还好徐夫人开口问道:“慌什么慌,出了什么事。”
“启、启禀……夫、夫人,宋大人回来了,请求面见老爷!”下人说着话,舌头还在打着结。
徐夫人眉头微蹙,徐成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未曾了解这城中情况,但是,她却明白的很,现在整个东川郡城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宋程甫是怎么进来的,莫不是……刚刚想到宋程甫可能投降岳少安,她便不敢再往下想了,当即道:“有请宋大人,你下去吧……”
那下人如获大赦,急忙转身便走。忽地,徐夫人又叫住了他,道:“这里的事不要胡乱与人说知。”
下人慌不迭地答应一声,匆匆跑了下去。
徐夫人看了看楚断魂和徐泷儿,而后又瞅了瞅徐成,想了想后,高声喊道:“来人,给老爷更衣,书房待客……”
随后,下人们将屋中重新收拾了一番,徐泷儿和楚断魂被徐夫人待到了别处,而徐成却径直来到了书房,他在床上躺了一月,这身子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还是下人扶着,这才行了过来。
刚到书房,宋程甫便急忙迎了上来,从下人手中接过了徐成,将他扶着坐在了一旁,便挥手让下人都退下了。
徐成看着宋程甫一身平民便装的模样,不由得便是一怔,诧异地问道:“石城郡那边情况如何了?”
宋程甫轻叹一声,道:“将军,石城郡和最宁府均已落入了帝师的手中,便是我们东川郡,现在也只剩下郡城这一座孤城了,而且也被大军所围,城破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怎么会这样?”徐成傻傻地望着宋程甫,急色,道:“皇上没有派援军来吗?我早已经派人去请皇上派援军了啊。”
宋程甫苦笑一声,道:“大理皇帝是不会派援军来了。便是派来,也是来拿将军你的。”
“这是为何?”徐成大惑不解,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双腿还没习惯战力,复又跌坐了回去。
宋程甫面带几分愧色,道:“现在整个大理都已经当您反了,已经归顺了帝师,那段易明又怎么会派援军来救你呢。他不单不会救你,而且已经下旨,反抓到你,不论死活,均赏千金,封异姓王……”
“什么?”徐成这次真的被震惊了,封异姓王,这是怎样的殊荣啊,没想到自己的脑袋居然如此值钱,可是,若这是敌军标榜的,他应该会有几分成就感,可是,这却是他一直效忠的主子所标榜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将军……”看着发愣的徐成,宋程甫轻声,道:“帝师早已经仰慕您……”
“帝师??”徐成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先前因为宋程甫带回来的消息一件比一件惊人,还让他没有注意到那句“帝师”现在才回过味来。
徐成吃惊地看着宋程甫,他本就是一个聪明人,宋程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如何能不明白。在徐成的目光注视下,宋程甫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般对视着,隔了良久,徐成这才移开了目光,轻声叹息,道:“你也降了?”
宋程甫低下了头,道:“将军,属下……”
徐成一摆手阻止了他,道:“人各有志,哪能强求,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连你都会降。”
宋程甫在徐成面前终究觉得理亏,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将军,属下虽是被人蒙蔽,迫不得已才降,但是那牛青将军待我着实不薄,程甫并非是那种无信义之人,既然已经降了,便不打算再回头。程甫不敢欺瞒将军,此次前来,便是封了牛青将军将令,前来劝降将军的……”
“你说那牛青待你不薄?”徐成苦笑一声,道:“你是降将,再回到此处,难道还有生理吗?他如此待你,还叫不薄,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
宋程甫摇了摇头,道:“此事并不是牛青将军所逼,是属下自愿请命而来。”
“你……”徐成诧异地看着宋程甫,良久,哈哈大笑一声,道:“你当我徐成不敢杀你吗?”
“将军的为人,属下再清楚不过了。”宋程甫看着徐成,满脸真诚,道:“属下已经料到,若是来此劝降不成,必然不会唯将军所容。但是,属下不得不来。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把将军当成了唯一可值效命之人。若是以后不能与您并肩作战,反而要为敌,那么,我甘愿死在将军手中。”
“哼——”徐成冷哼一声,道:“好一张利口。”
宋程甫再次苦笑,道:“是不是利口,现在姑且不论,只是我随将军多年,我是什么人,将军难道还不了解吗?将军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那里危险?”徐成冷笑了一声,道:“我徐成为将多年,早已经将生死看明白了,俗话说,破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即便战死,又有何哉!”
“我自然知道将军是不怕死的。可是,将军难道连家人也不顾了吗?”宋程甫说罢这句话,便将自己如何归降,如何将钦差唬走等事,一一地告诉了徐成。
徐成一直默默地听着,待到宋程甫说完,才咬了咬牙,道:“这个孽畜,你是打算用他的姓名来要挟我吗?”
宋程甫轻轻摇头,道:“二少爷是由高崇将军带去的,军中上下都对他尊敬有加,便是将军不降,也不会有人加害于他。我说的是大少爷……”
“嗯?”徐成吃惊地抬起了头,面上的沉稳之色微微有些动摇,他眉头皱起,盯着宋程甫,道:“他不是在城中守着吗?怎么会?”
宋程甫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大少爷因为逼走了苏、李二人,怕被您折罚,连您醒来都不敢前来探望。而这个时候,却有宋师城的Jian细被抓,而且,从Jian细的口中得知牛青将军已经分兵去攻去会川府,现在大营看似兵多将广,实际是座空营,牛青手下只有两千人吗。您想,依照大少爷的Xing格,他会做什么?”
“你是说……”徐成猛地睁大了双眼,急忙喝道:“来人……”
宋程甫摆了摆手,道:“将军,此刻大少爷应该早已经带兵出城了,您追不回来了。”
徐成不理会宋程甫,喊了人来,命他们即可传令,让人招徐大少前来,下人离去后,徐成再不说话,任凭宋程甫说什么,他也不答言,时间缓缓地过着,慢慢地,徐成逐渐适应了些,双腿上有了些力气,便来回地在屋中踱着步子,等待着消息。
此刻的时间,如同是蜗牛拉着一头驴,过得异常缓慢,徐成心中异常焦躁,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然而,等回来的消息正如宋程甫所料,那徐大少早已经带兵出城,那里还追得回来。其实,依照他的Xing格,便是追到了,他也不一定会回来。
他这个时候心中深怕父亲折罚,只盼着立一大功将功补过,而牛青便是算准了他这一点,故意卖了一个空子给他,这就好比一个瞌睡得要死的人,突然有人给他搬来一张床和枕头,他焉能不躺上去。
徐大少这次袭营自以为有着十分的把握,那里还有不去之礼。只是去是容易,想要回来,却是难了……
徐成呆呆地看着宋程甫,双眉凝起,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骤然间,一拳挥出,宋程甫措不及防,整个人被打的飞了起来,重重地落下,将一旁的方桌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