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貂婵没有去看姜游,而是双目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幽幽的道:“我又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些什么呢?义女?这个名头不过是让我们这些伎乐有些身份罢了,真正要做的事其实和一般的伎乐也没有太大的分别。唯一的好处,只不过是我可以名正言顺的送嫁于人并成为有身份一点的妻妾,而寻常的伎乐却并不能如此。”
姜游道:“那到是。如果只是寻常的伎乐,被送出去之后,最多也只能是成为一个宠姬而已,搞不好会连生了孩子都不能把身份给扶正,孩子还会被其他没有子女的妻室抢去抚养。”
貂婵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义父虽然时常令我编排歌舞,但一般都是编排好之后由我去教习给其他的伎乐,让她们去跳,但这次……义父虽未明言,但我知道义父肯定是要我亲自去跳这个新舞。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就快要被义父送嫁出去了。”
姜游也叹了口气:“你也比我想像得要聪明得多。”
貂婵斜望向姜游:“酱油你也看出来了?”
出于话要留三分的考虑,姜游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只是含糊其词的道:“如果不是事情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王司徒也不会让我这么个身份卑微的草民入府调练众姬,甚至还恳求于我,要我助你一臂之力。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王司徒是急于与哪个大人物搞好关系,所以把你这张王牌都用了上来。”
貂婵虽然不知道“王牌”这个词,但大概的意思却还是能猜得到的,当下也只是凄然一笑:“这是我的命,我躲不过的。再者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义父早年收留,我全家上下早就已经饿死于荒野。现在到了我报恩之时,若是我忘恩负义,那我又何以为人?”
姜游闻言陷入了沉思。按史料中的记载,貂婵在整个连环计的过程中可谓是不遗余力,其至可以说要不是有貂婵的全力而为,哪怕只是中间出现了那点一点点的私心,王允这个连环计失败的可能性都非常的大,说不定连三族都保不住。而念既至此,姜游的心里也升起了一阵阵的惭愧之意,因为他在想起貂婵的时候,只是会想起貂婵那绝世的美貌,却往往会忽略掉貂婵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相比之下,自己却总是在耍些小心眼、歪脑筋,前前后后做出来的事,说得难听点还真是典型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虚伪得到了家。
自嘲的笑了笑,看看身旁的貂婵还是有那么些的失神,想想得聊点开心的话题,于是便笑着向貂婵问道:“喂,我问你一句啊,你怎么会找我来陪你谈心的呢?”
貂婵也暂时的甩开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扭头向姜游笑笑:“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的为人其实很不错的啊!而且我们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所以我想我的一些心里话,你能够听得明白。”
姜游笑道:“你就不怕我耍点什么花招,然后再对你……”
貂婵笑着向姜游晃了晃手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即便你真的有不轨之心,我只消喊一嗓子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你是想去告密,我却可以说你想污辱我,那时是会信你的人多,还是会信我的人多?”
姜游哑然中扭过了头去干笑道:“自然是信你的人多……”心中则在暗道:“靠!千万别小看这个女人。光看史料记载就可以知道她很有心计,现在再看,她如果没有作好万全的准备,也不敢冒冒然的就找上我,要我陪她聊天谈心。”
这时貂婵又道:“不过我也想说几句心里话。你也猜到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朋友,而且面对义父府中的一众伎乐,我总是要防着这个又防着那个的,表面风光的背后,我真的很累、很烦,可偏偏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谈谈心的朋友。这若大的司徒府,不管是仆从、伎乐、侍婢,甚至是义父,我都不能说出半句的心里话。唯独只有先生你……”
说着貂婵低下了头去,幽幽叹道:“与你初识的三日,你虽与我独处习练,但每次都以丝带蒙眼,还有那一日我问及你是不是心中有所顾虑时,你黯然了许久未曾答话,我就已经知道你会是个与我相近的人。还有方才的你说的话,你分明已经看破了义父心中用意,却能在人前隐忍不语,这就证明你是个能够为人保守秘密的人。所以我相信找你一起畅谈心事,你一定会为我保守这些秘密。”
姜游对此也只能笑笑:“还好啦!”
貂婵又看看姜游:“我原本有位兄长,若不是当年因饥荒而死的话,现在也该与你年齿相当。记得我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兄长为人牧牛,就时常坐在牛背上吹鸣牧笛……”
姜游哑然道:“你该不会是看见我吹竹笛的样子,就把我当成了你的那位兄长吧?”
貂婵略显调皮的一笑:“我当时还真有这种想法。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让我叫你一声兄长好不好?”
姜游立刻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低下了头去:“好、好、好!随你的便啦!”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闹来闹去的,她还真的是把我当成大哥哥来看待了啊?而这种所谓的大哥哥,一向都是吃苦受累还不讨好,最后还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小美女成为别人的新娘。
“兄长……?”貂婵试着唤了一声,但唤得很甜。
“哎、哎!”姜游低头长叹,而且还非常的想哭。
貂婵见姜游如此,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再轻声道:“酱油你别这样好吗?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去为你暖床侍寝……”
“咦——!?”姜游的精神立刻便为之一振。
但貂婵之后的话立马就浇了姜游一头冷水:“但是你该知道,你我各自头上的名头,是不允许我们这样去做的……其实你我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有意,而我对你也很有几分好感。但我不是寻常的伎乐,我这个义女的处子之身,是必须要留给义父意欲结纳之人的。而你我间若是有所逾越,轻则你我会性命不保,重则会误了义父大事,负却义父对我的大恩。唤你一声兄长,也是在借此警示你我……”
貂婵的这盆冷水浇得很及时,当场就把姜游给浇醒,心中暗骂自己道:“靠!我又在犯毛病了!明明知道貂大美女是碰不得的,可真坐得这么近了却又犯了浑。罢了罢了,稀里糊涂的当了她的哥哥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而且嘛……嗯,我本来就和吕布的关系就还说得过去,回头董卓一死,她归了吕布的时候,对我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到那时我准备跑路闪人,找吕布要些钱粮盘缠,吕布会二话不说的就给。而且她到那个时候也已经是残花败柳,真给我搞我也会没什么兴趣吧?”
最后一句话纯属自我安慰。有这么一个小故事,是说有人向某人问话,说有一个丑陋的处/女与一个美丽但与许多男人都有过关系的女子,某人会选择哪个。而某人则反问对方,说对方是愿意独享一坨大便,还是与众人分享一块美味的蛋糕。姜游在看到这个小故事的时候自然是选择了后者,而貂婵其实也就是那块美味的蛋糕。只不过姜游知道,貂婵这里他是没有机会的了,所以也只能是这样来自我安慰一下而已。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姜游又回味了一下貂婵的话,终于忍不住仔细的打晾了貂婵一番道:“你今年是十五岁吧?”
“嗯。”貂婵点头。
姜游轻叹道:“十五岁……可是听你说出来的话,我感觉你真不像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倒像个三、四十岁,早已历经沧桑的女子。”
貂婵道:“你如果在我这种几乎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警惕,还要刻意的去讨好他人、保护自己,甚至是以媚取宠的环境之中生活了七年,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的。不过你也别说我,我看你虽然在表面上总有些少不知事的模样,但你为人处事其实却非常的圆滑老道,只不过旁人很难看得出来而已,我都险些被你给骗了过去。”
姜游心说我那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懂,只不过我的背后有个快八十岁的老人精在给我出主意、想办法而已。要不是有这个老人精在背后提醒,自己说不定早都已经死翘翘了。不过这些话姜游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而是抓了抓头皮干笑道:“我是真的不懂事啊!我又骗了你什么?”
貂婵向姜游狡黠的一笑:“你我心知肚明啦!话也不用说得那么明。不过我得提醒你,你下次再在这里留宿,想要哪个伎乐给你侍寝的话,就试着对她多说几句话,并且多夸奖她几句,那么晚上会来给你侍寝的就肯定会是她,但是我不算在内的。”
“……”姜游无语。
貂婵接着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下次能推脱掉,因为你的房中没有旁人,我才能找你来这里谈谈心。”
说着貂婵的神色再次黯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义父送嫁出去。我对义父虽然没有怨言,但心里却还是很不好受的。因此在被义父送嫁出去之前,我只想找个可以谈谈心的人好好的倾诉一下心中哀怨……”
姜游伸出手去,在貂婵的肩头虚拍了两下,轻叹道:“你放心吧,我了解的。你这个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个好朋友、一个大哥哥安慰你几句。”
“多谢兄长体谅!”
“嗯嗯嗯,好说好说……”姜游很想哭,但马上就甩了甩头把邪念甩出脑外。再看看室中油灯,姜游皱眉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现在时节已经入夏,天亮得比较早的。”
貂婵对此也没有办法,尽管还很想与姜游多聊上一阵,但也只能点表示赞同。二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姜游轻叹道:“走吧,下次有机会再来这里聊聊。哦对了,在他人面前,我们可得都注意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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