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兴平元年,孙策当时还投奔在袁术的麾下,于时奉命攻克了长江北岸重镇庐江,并斩杀了庐江太守陆康。9W0W7W8.8C3A4I6h5o7n8g6w7e9n8x0u2e30.9c7o9m8之后没多久,孙策就采纳了周瑜的建议,用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兵前往江东另谋发展。
这种事在乱世中实在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倒霉的却是可怜的陆康。不过陆康作为“吴之四姓”中的陆氏当主,临战之前就已经有所觉悟,及时的将族人遣返老家吴郡。另外由于陆康之子陆绩的年纪太小,所以是让从孙陆议暂代陆氏当主以“纲纪门户”。是年,陆议改名为“逊”……其实那一年的陆逊也才不过十五岁而已,陆绩才十一。
陆逊带领着陆康的这一支陆氏主宗回到吴郡后,本来是想安安稳稳的种田读书过日子,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寻求出仕为官的机会,但孙策对江东的攻伐战却着实令陆氏一族大吃苦头。
陆氏一族可不比得其他三个大族,因为陆康是死于孙策之手,所以可以说孙策与陆氏有着深仇大恨,即便是陆氏不想报仇,孙策也格外的提防陆氏一族。因此孙策在攻占吴郡之后,对陆氏明面暗里的打压相当的重。几年下来,陆氏一族的族人死走逃亡的不计其数,到建安四年中时,堂堂的吴之四姓之一,仍旧留居乡土的陆氏族人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两百户,人丁数目不足千人。严格的来说,这时的陆氏都要从吴之四姓中除名了……
————
陆幽当初追随蔡邕离开吴郡故居时才不过十来岁,一晃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陆幽今年都三十四岁了。以前一直没机会回故居看看,这次率领船队因为天候的关系暂时在吴郡靠岸,思乡之情顿起,把船队的杂事暂交给副手之手,自己带了十来个人顶着风雨回到了吴郡故居看看。
可是当陆幽回到陆氏故居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陆氏故居?当初自己离开陆氏故居的时候,陆氏一族在吴县约有近七百户的人家,人丁数量在五千左右,可现在却破败成了什么样子?多少的房舍已经崩塌,多少的农田已满是杂草?以前随便走几步就能碰上人的,可现在陆幽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了,硬是一个人都没有碰上过!
人在蓑衣之中,陆幽的眉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口中不住的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中原一带固然是战乱不断,可江东这边却少有被战事波及的,怎么这里却……”
当时的消息流通不良,陆幽又一直跟着姜游呆在连云滩,与江东那边的通信,中间被袁术给隔断了,所以江东地带发生过的事,陆幽并不知道。
依着儿时的记忆,陆幽向陆氏的宗祠走去。又走了一阵,陆幽终于看到了有人居住的居院与炊烟,当下便拍开了一户人家询问。几句话这么一说,陆幽才得知了江东境地近几年的近况。
另一方面,对方在得知陆幽是陆氏族人之后,尽管陆幽是旁枝末系,但仍然劝陆幽去重登族谱。毕竟陆幽离开陆氏宗族也太久了,二十年,这可不是个开玩笑的数字,搞不好被陆氏宗族从族谱中除了名的可能都有。各位也别以为重登族谱就是写个名子上去那么简单,单就当时人们心里的观念来说,登入族谱就表示这个人有祖宗、有根,而一个人如果没有根,那可是相当悲惨的事,甚至会被人认为是来历不明的野种而不为人所认可。
于是乎,陆幽在这户人家的带领下,找到了陆氏宗族现任的当主陆绩——今年才十六岁,连冠礼都还没行的少年。
陆绩虽然是现任的陆氏当主,但由于冠礼都还未行,所以现在真正主事的仍然是陆逊。陆幽在见到这二位之后,先是报上了父辈祖辈的姓名,再由陆逊着人去查阅族谱,也没用多久就确定陆幽的确是陆氏旁系族人,论辈份则是与陆绩同辈,也就是说陆逊还得管陆幽叫叔伯。接下来陆幽就要依礼向祖宗灵位参拜,算是认祖归宗。
旁枝末系又怎么样?以陆氏一族现时点的状态,几乎就只有往外跑的却没有往回认的。因此陆幽的认祖归宗,陆氏中人都看得很重。再说了,看陆幽的样子好像混得很不错,随从居然带了十多个,乱七八糟的礼物也带了一些,真论起来陆幽这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光宗耀族,因此尽管是旁枝末系,陆绩与陆逊仍然是亲自出面接待。
酒菜什么的设下开吃,陆绩与陆逊自然也少不了要问一问陆幽的现状如何。而陆幽先前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陆氏宗族的现状,现在则从陆逊的口中得知了较为详细的情况。
古人的乡土宗族观都很重,陆幽也不例外。与陆绩、陆逊谈论了一阵之后,陆幽便不无忧虑的向二人道:“而今江东六郡业已尽入孙伯符之手,其声威之盛吴越之地无人可与之匹敌,江东得此等英雄人物坐镇保民本为幸事。但孙伯符与我陆氏有世仇,近年来亦对我陆氏威逼日盛,二君若不早思退路,只怕我陆氏一族将有夷族之祸。”
陆绩与陆逊对望了一眼,各自无奈的点点头。这二位又不是笨蛋,哪里会看不出陆氏一族现在的情况非常之不妙?如果按照历史原有的进程,要不是孙策次年就死翘翘了,陆氏一族会是什么下场谁都说不清楚。再以孙策那种“不服就杀”的强硬作派,陆氏一族真的被孙策杀得干干净净的可能都有。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陆氏当时能够保全下来也只能说是命大。因为孙策遇刺身亡的时候,孙氏家族的基业尚且不稳,孙权都是硬顶上去的。史料上都说孙权坐领江东时“惟有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陵,然深险之地犹未尽从,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宾旅寄寓之士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也就是说,孙权继位的时候,头一个大问题就是要尽可能的化解当初孙策与诸多江东豪族之间结下的矛盾。
在这种前题之下,孙权想稳固江山就必须得对诸多的豪族采取怀柔政策,以期争取到足够的支持。而陆氏与孙氏之间有仇,孙权却任用了陆氏的族人为吏,无疑就会启到一个非常好的广告效果。也正是在这种局势之下,陆逊才得以出仕孙家,算是保住了陆氏宗族。
但这些事如果不出现什么分岐的话,还得在一年多以后才会发生,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陆氏一族最为困难的时候,也是陆逊与陆绩最忧心重重的时候。按说碰上这种情况,比较好的方法就是举族迁居避往他处,可是陆绩与陆逊却根本就想不出能去的地方。往北的两淮之地是袁术的地盘,而袁术却正是陆氏的冤家对头;往西是柴桑,鄱阳,孙氏的重兵可屯驻在那里,你孙氏一族万一有个行差踏错,正好就给了孙策灭掉你的借口;往南是会稽,孙策可就是会稽太守,即便是过了会稽,也都是山越蛮夷的地头,更加的去不得;往东……陆氏族人集体下海啊?
陆幽见陆绩、陆逊面露难色而没有回应,自己则低下头想了想,再抬头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向陆绩、陆逊悄声道:“二君不如带领族中子弟,迁居去夷州吧?”
“夷州?”
陆绩与陆逊同时一楞,继而再次的相互对望。片刻过去,陆绩才扯着有些嘶哑的嗓音道:“我虽不知夷州在何处,但读书时有曾看到过有关夷州的记载。那里是一片海外的蛮夷之地,荒凉不毛,我族人去得作甚?”
一旁的陆逊跟着点头。
陆幽却急忙摇头道:“非也非也,夷州绝非二君所知的那种蛮夷荒芜之地……哎,怎么说呢?如果是初登夷州,或许是会以为那里荒凉不毛,到处都是密林。不过现在的夷州却并非如此,至少我家主公与郡主选出了一块丰饶之地兴城建镇。那里的稻谷,一年可熟两度,而且盛产各类珍稀鲜果,兼以临海之便盛产鱼虾。总之别的在下是不敢说,但我族族人去了,丰衣足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最最重要的,是那里隔着大海,远离是非战乱,清宁安定。”
陆绩与陆逊又一次的对望,心中的疑惑之意也都写满在了脸上。陆逊沉吟道:“此话当真?”
陆幽道:“事关宗族前程,在下又岂敢欺瞒?之前不便明言,现在仅我等在此,我说出无妨。其实数年前我主姜游于徐州连云为令时,就已看出徐州将有大乱,终非安身立命之地,于是借为令之便,与其妹李雪兴造舟船往赴夷州。时至今日,夷州有城,名为淡水。城中户有千余,人众六千有余。淡水一地土地肥美,稻谷连年大丰,户户皆有经年积粮。另二君可知徐州糜氏?徐州糜氏便有一支已随郡主迁居到了夷州而另起宗族枝叶。”
陆绩呀然道:“徐州糜氏?那可是徐州大族啊!怎么他们居然也迁了一支去夷州?”
陆幽点头:“实不相瞒,糜家小姐便是我家主公夫人之一。据主公所言,糜氏与徐州陈氏势成水火,而争又不及,更兼兵乱连连,所以有另起枝叶之意。再观糜氏之情,与我陆氏又何其相似。在下正是虑及于此,才会斗胆请二君率族人迁居夷州。”
老实说,由于相应的历史局限性,陆逊对陆幽提出来的迁居夷州并不怎么赞成。事实上在公元230年,孙权想攻占夷州与朱崖时,已经完全成长了起来的陆逊也都是持以反对意见。不过现在的情况是陆逊才二十岁,见识与看法并不是那么的坚定,二则是目前陆氏一族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所以陆逊现在即便是不怎么赞成,却又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妨一试。
想了许久之后,陆逊才试探着向陆绩道:“迁族一事,非同小可,而我陆氏宗族又势同悬卵,闻有此地不当断然而绝。公纪叔,愚意以为由我权领十数人,且随陆幽往夷州一观,若确如陆幽所言能安我宗族,那时再行回转请公纪叔率族人迁居,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