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一席酒。(wwW.pAosHU8.cOM_泡&书&吧)酒菜固然是丰盛得惹人垂涎,但围席而坐的三个人却完全没有食欲,彼此对望的眼神也都带出了相当之复杂的心情,房舍之中也因此静得有些沉闷。许久过去,姜游那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的闷喝声总算是打破了房舍中的沉闷:
“孙大郡主,你也太胡闹了!”
孙尚香低垂着头,完全是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女生的姿态,对姜游的闷喝也没有回应,只是执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就将杯中的酒全部灌下了肚去。杯空之后,孙尚香将酒杯缓缓的放回桌上,这才低着头轻声喃喃道:“先生、雪姐,对不起……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会亲自来巡视军营,我还以为你们平时都那么忙,对一般的寻常小卒根本就会顾之不上。本意只是想在军营中混几个月就回江东去的,可没想到……”
李雪曲指敲了敲桌子:“幸好你还没有开溜,否则我们非打起来不可。尚香,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来我们夷州是一回事,但是想乘船回去却是另一回事。想来我们夷州的流民可以很轻易的就上了船,而且到了夷州之后随便登个竹牌就可以去找事做。但是反过来,我们每次前往荆襄与徐州的船队,每艘船的船员都有着固定的人员,而且启航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查证。简单点说,到你玩够了想回去的时候,船就不是那么好混得上去的了。”
孙尚香呀然道:“为何如此?”
姜游叹了口气道:“这还用说?我们怕有细作把夷州的实情带出去。之前紫炫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在夷州只想过自己太太平平、安安乐乐的日子,不想接受什么徭役与税赋,但我们却有城如此、有民如此,所以我们最怕的就是令兄吴候在得知我们夷州详情之后,会认为我们有什么不轨之心,那接下来你我之间就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们其实没有半点的侵犯之心,但真传到令兄与令兄帐下一众幕僚的耳中之时,却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我们……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能怪令兄与其帐下幕僚的。”
孙尚香迟疑道:“你们、你们可以派出使节,向家兄示好,然后你我两家结为盟友……”
李雪也叹了口气:“尚香,所以说你还太年轻、太嫩了,你根本就还不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是何等的尔虞我诈。盟友?如果没有确实的利害关系,所谓的盟友就只会是一纸空谈。说到底,任何一家诸候都绝不允许自家的家门口出现什么潜在的威胁,要么就是实实在在的敌人,要么就得是自家的属领,而我们夷州离江东太近了,只是隔海相望而已。如果吴候一直以为我们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还会好点,可是一但得知我们这里现在已经有十几万百姓与两座城池,那么就算是吴候不想对我们动武,吴候的臣下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无论如何,不将我们夷州变成吴候的属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尚香闻言之后默然不语。
李雪接着道:“尚香你是不是在想夷州变成吴候的属领也没什么不好的是不是?那你应该想想去年你跑来夷州玩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老哥刚才也说了,我们在夷州只是想过自己安安乐乐、无忧无虑的小日子,不想再承受什么徭役与税赋。可是一但成为吴候的属领,又是这样一个悬在海外的大岛,不但徭役与税赋会接踵而,甚至吴候会为求郡治安稳而下令夷州百姓迁回内陆,真到那个时候夷州就空了……尚香你别以为我这是在吓唬你。我们这里的消息很灵通的,而你也可以想想被令兄讨服的山越各族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孙权在摆平山越地区的叛乱之后,将打服的山越部族强行带出了他们祖居的山区。就历史意义而言,孙权这样做其实是促进了江南平原的开发,但当时山越百姓被迫背井离乡的血泪,就不知道有几个人想过了。
孙尚香经常跑去周瑜那里玩,对这些事当然是比较了解的。站在她江东郡主的角度,她当然是希望自家的江东安定繁荣,可是现在身处夷州,她也不希望夷州的繁荣与自由受到什么破坏。而李雪刚才说的那些话,孙尚香在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周瑜与她谈论时所提及的那些什么治国大略,孙尚香知道李雪真不是在吓唬她。夷州如果一但被搬空,那夷州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夷州?
“徭役与税赋……”姜游这时也接上了话:“郡主,你不是在我们的军营里混了将近三个月吗?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们都是募兵,全凭个人自愿,并不像中原各处那样是府兵制与军籍制,可令兄一得夷州却绝对不会这样做。你要知道,迁来夷州的四方流民多是早已饱经战乱之苦的百姓,而有好日子过,又有谁愿意去当兵打仗?还有我,我自己是亲身经历过战乱的人,亲眼见过战争使百姓是如何的亲离子散……罢了罢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在说些什么了。总之孙郡主啊,你现在到是说说我应该如何对你?是着快船将你送回江东,然后我自己这里整军备战,还是将你扣为人质,令吴候不敢对我夷州用兵?再不成我干脆把你杀了灭口好了。”
“……先生说笑了。”
姜游摇摇头:“只有一半是说笑,另一半却是实话,因为在这乱世之中身不由己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
孙尚香又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叹口气道:“先生放心,只要先生不对我江东不利,尚香也绝不会向家兄提及半句夷州实情。”
姜游与李雪对望了一眼,然后李雪便试探着道:“在此事之上尚香你也大可放心,我们夷州绝不会对江东有任何的侵袭之举。而且正相反,江东是我们夷州商货最大的市场之一,我们要赚钱过日子的,又怎么会与江东结怨?也许……哦,我是说也许,在这乱世之中,我们会陷入诸候间的阴谋纷争,但真到那时尚香你千万要劝告吴候,我们夷州绝对不会对江东有任何的不利。”
孙尚香撇了撇嘴道:“雪姐,尚香虽然愚笨,但也听得出你话中有话。有什么话,你还是明说吧,我是猜不透你到底有什么心思。”
姜游与李雪再次对望,沉默了片刻之后相互一点头,李雪这才接着道:“尚香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瞒你。北方那边,曹公最多在两年之内便能扫平河北,接下来再有个一年左右休养生息,然后就势必会南征荆襄与江东。你也知道我们夷州主要是有两条商道,一条是在长江水道上与江东、荆襄互市,另一条就是与徐州连云进行互市。
“老哥他早年自许都出逃,之后为了确保连云商道不至断决,这些年来多有送厚礼至许都示以恭顺,如此方能保连云商道无忧。其实我们做生意赚钱必须得这样,和气方能生财嘛。要是与哪头的关系不好,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只是我们虽然是生意人,可曹瞒却不会只把我们当生意人看。简单点说,到曹瞒南征之时,他十有**会将我们夷州视作一枚棋子。在合适的时候,他会诏封正式的郡守官职给老哥,而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
孙尚香又不是真的那么笨,此刻立刻就接上了话道:“你们是说曹瞒日后必会南征?”
姜游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事。他的野心,是在于整个天下!”
孙尚香道:“到他南征的时候,突然诏封官职给先生,然后再诏告天下,其意是想借先生夷州之地以分江东之势?”
姜游再点头:“以曹瞒的诡计多端,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这样做,要不我怎么会与紫炫一直在说人在乱世,身不由己呢?”
“那、那你们……”
姜游笑了笑道:“实在不行,我会与紫炫编组船团,带上各自的家眷与愿意继续追随我们的百姓放弃夷州,远迁到汶莱那边去,这夷州让给令兄也就是了。我反正有的是地方去,又何必去争这一城一地还两头都不讨好?”
孙尚香一听这话就有些犯了急:“可是你们不在夷州,这夷州还是夷州吗?”
姜游再笑:“小命要紧,这些事我又哪里顾得上?尚香你也别说什么要我归投令兄的傻话,一个是我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二则以我这种情况归投到令兄帐下,令兄对我绝对不会放心,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掉了脑袋。我这也不是吓唬你的话,因为我在官场混过,早都已经混怕了。而我明明可以过自己那么自由自在又有钱的日子,又何必去当一个成天都要担惊受怕的幕僚?哦对了,你可能知道今天有一支舰队离岸启航,目的地是夷州南面的吕宋岛,而这支舰队其实就是紫炫派出去探路的舰队,我们现在已经在作跑路的准备了。”
孙尚香这会儿可真急了:“你们、你们不能走啊!我虽然贵为江东郡主,可真的很难得才有你们这些朋友!”
李雪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虽然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可是现在身处乱世,真的是身不由己。”
孙尚香急道:“先生、雪姐,你们别这样!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力劝家兄不与夷州为敌。若是真的、真的我劝之无用……若是情形有变,我会着人飞报给你们,你们那时再……”没再说下去,因为孙尚香自己的心里也没底。
姜游与李雪又一次的对望,互相暗暗一点头,再由李雪开口道:“若没有必要,我们也不想离开夷州。八年,前后已经八年了,我们在夷州投入了多少心血,方能有今日的夷州,真要一朝离去又如何舍得?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我相信尚香你一定会为夷州尽心尽力,力不能及我们也怪不得你。好了,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尚香你这次来夷州,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还有要不要再由我与秀嫂陪你一起游玩?”
孙尚香低头沉吟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若是先生与雪姐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在女子兵团中再胡混几个月如何?我一直想过一过军旅的生活,可惜身为女子不能如愿。现在在夷州有这样的机会,还望先生与雪姐能够成全一下尚香。”
姜游皱起了眉头望向李雪,而李雪在沉吟了一阵之后向孙尚香点了点头道:“好吧……李凤听令!”
“嗯?……哦,末将在!!”
“现命你为少女军团营尉,辖练三百女兵,若有令至,不得延误!”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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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孙尚香带着李雪的手令,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去军营赴任,只说姜游在酒楼之上望着孙尚香渐渐远去,这才回过头来紧锁着双眉向李雪问道:“喂!这样做合适吗?不把她马上送回吴郡也就算了,你还让她去统领你的近卫兵团?李雪,你会不会太胡闹了?”
李雪瞪了姜游一眼道:“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别忘了我也是从她这个年纪过来的!说实话我现在这么做是有点冒险,不过我认为之前她对我们这里只是当成一个理想中的桃园或者是心中的偶像什么的,却没有真正由心爱护的感情。老哥,我们女人不像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在感情上往往会犹豫不决,但我们女人要么就是绝情绝到底,要么就是有情有到老。我现在这样,就是想让孙尚香对我们夷州生出真正的感情,有一份想保护夷州的真心。”
“你的馊主意行不行啊?她再怎么说也是孙家的人,真有点什么事……”
“你没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只向郎家不向娘家’啊?你可别忘了,孙尚香在刘备兵败之后可是直接跳了江的。所以我相信孙尚香一但真对我们夷州生出了感情,就会从心底向着我们夷州。”
“这意思好像差了十万八千里吧!?刘备是她老公,可我们这里却只不过是一块地头!”
李雪向姜游双手一摊:“那要不你去把她给搞定好了。比如说你拿出你当年把蔡琰给XX掉的本事,把孙尚香也给XX掉……”
“我去你的!越说越离谱!真要那样我们马上就得和孙权打起来好不好?再说句开玩笑的话,你要我去XX她?诂计我还没碰着她就让她给砍死了!你当她是蔡琰那样的文弱女子啊?”
李雪长叹口气:“好了老哥,我们现在暂时把她的事先放一放行不行?老实说,我现在一提起她,这头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说怎么就会有她这样的郡主大小姐?这胆子简直是大得没了边了!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在军营里混得开开心心,然后和一大帮的女兵们结下深厚的感情。”
姜游也跟着叹了口气:“看样子又得让貂婵出马了……对了,既然是要结下感情,你看我是不是马上把玲绮给调回来?玲绮现在手上的任务,暂时交给朵馨先顶着。”
“嗯……我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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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尚香总算是没再给姜游与李雪添什么麻烦。至于李雪交给孙尚香的三百女兵,孙尚香也带着非常出色。其实孙尚香很早的时候跟着孙策,有向孙策与周瑜学习过如何带兵,而她自己还不是训练了将近两百的刀剑侍婢?只不过在江东的时候,她的那些个女兵对人们来说也没什么人会当真,多是当作小孩子家的玩闹而已。
可现在却不同,夷州的女兵虽然不上战场,但正规的医疗与救助的任务却绝对不少,时不时的还要出手去处理一下那些治安事件,孙尚香干得很欢也就不必多提了。
而在另一方面,上次孙尚香来夷州是玩,而且还是被李雪给哄去了日月潭玩,对夷州真正的情况其实没了解到什么。而这次她作为基层女兵,对夷州的方方面面接触得就比较多了。她亲眼见到夷州是如何安置流民百姓,然后又是如何使这些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到处都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比起东吴那边真不知要强出多少。而开放与自由的民风……这个就不必说得太多了吧?反正孙尚香好动,
还好还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尚香总算是没再给姜游与李雪添什么麻烦。至于李雪交给孙尚香的三百女兵,孙尚香也带着非常出色。其实孙尚香很早的时候跟着孙策,有向孙策与周瑜学习过如何带兵,而她自己还不是训练了将近两百的刀剑侍婢?只不过在江东的时候,她的那些个女兵对人们来说也没什么人会当真,多是当作小孩子家的玩闹而已。
可现在却不同,夷州的女兵虽然不上战场,但正规的医疗与救助的任务却绝对不少,时不时的还要出手去处理一下那些治安事件,孙尚香干得很欢也就不必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