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郡,春秋战国时为燕都,自古以来便是北方军事交通重镇。郡北的名关居庸关,就建在属太行山山脉的西山与燕山山脉的军都山之间,是以北地胡骑如果想大举南下进入华北平原,蓟郡与居庸关就是他们必经、必争的咽喉要地。
此刻的居庸关战事正打得异常激烈,但见一批又一批的乌丸轻骑快如疾风般的自居庸关关墙下掠过,将一篷又一篷的箭雨射上关去。关上的守军顶盾御箭,往往不消片刻,顶在头上与身前的大盾就能钉满箭支。再在乌丸轻骑飞射的箭雨掩护之下,乌丸的冲车也在急速向居庸关的关门靠近,意图自然是想敲开关门,令众多的乌丸轻骑冲入关中。
关门若破,居庸关的城墙就无法再抵挡轻快迅捷的乌丸轻骑,而居庸关的守军当然不会任乌丸轻骑用冲车去冲撞关门。随着关墙上将校的令下,守军的弓弩手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始向推动冲车的乌丸士卒猛烈放箭,还有滚木擂石什么的也一并扔下墙去,以此阻止冲车对关门的靠近。
“MD,蓟县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守关的五千弟兄都快死伤过半了!”
发出这声怒骂的是居庸关的守将田豫。作为久在幽、并北境的人物,田豫深知乌丸等北地部族对中原富土是何等的垂涎,因此对居庸防务一向都抓得很紧。若非如此,十多天前乌丸各部集结一处,然后数万人马对居庸关突起发难的时候,田豫仅凭着居庸关的五千多人,又如何能挡住乌丸大军这十多天?只是援军要是再不来,关中储备的粮草、军械什么的一用完,田豫就是再有本事,这居庸关只怕也难逃失守一途。
“启禀将军!信使赶赴蓟县求援,于半道上发现约有三千余胡骑自山间小道绕过了关防直袭蓟县。这三千乌丸游骑并不攻城,只在要道上来回冲突,使蓟县援军不敢轻进。”
田豫气得火冒三丈。他早就提醒过蓟县守将要小心山中小道,可是蓟县的守将没当回事。现在到好,三千乌丸轻骑只需在道上来回的冲突,蓟县的步卒主力就会被牵制住,很难过得来。最要命的是他自己这里兵力吃紧,想派兵过去接应一下援军都做不到。
正郁闷间,又有一传令带来了消息:“报——关后正东方向约有两千余骑正在赶来!”
“什么——!?”田豫差点没跳起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传令兵的衣领,但马上又随手松开,接着田豫的脸色便有如寒冰,心中暗急道:“哪里又冒出来的两千骑!?东面的山间明明没有什么小道可行的!如果这两千骑是乌丸轻骑,这居庸要地只怕就是要丢定了!”
再过片刻,传令又到:“报!关后两千骑已到关门之下,打出的旗号是夷州兵马。”
田豫楞住:“夷州兵马?怎么是他们赶来了?领军之人是谁?”
“领军将领……领军将领是一女将,自言姓吕,名玲绮,乃是夷州护城校尉。”
“女将!?”听到这个词,田豫可就懵了。虽说他早就听说夷州有女兵女将的事,可一直只是当作笑谈而已。但现在在情势危急时真碰上……
“不管了!我去关后看看!”
过不多时,田豫就在关后的城墙上看见了关下的两千夷州骑兵。不过真正吸引田豫注意力的,却还是那杆“吕”字将旗下的戎装女将,再就是这女将手中的那杆单钩画戟。
“关下可是夷州兵马?”很白痴的问题,或者应该说是场面话。
吕玲绮仰望关墙,回应道:“是田豫田将军吗?在下吕玲绮,奉我主姜夷州之命,与徐元直徐将军一齐率众往援蓟郡,于半道之上俘获了数十乌丸游骑,众他们的口中闻知有数千胡骑另从小道攻袭蓟县,令蓟县援军难援关防。元直将军恐居庸关有失,故急命玲绮率麾下两千骑赶来居庸关助战!”
田豫很犹豫。有援军赶来是好事,可问题是田豫并不怎么信任姜游这边,对曹操那时把天津与右北平借给姜游的事也颇有微词。现在夷州兵到了关下,他很担心万一会有点什么变故。
吕玲绮远远的望见田豫的神情,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接着将手一招,几个近卫女兵就将十来个绑得跟个粽子似的乌丸游骑给推到了关下。话不多说,手起刀落,这十来个乌丸游骑的脑袋就滚落了一地。再看吕玲绮喊道:“田将军,我主姜夷州不远万里率军北上,为的是能为国家逐除五胡之寇患,除此之外绝无他意!此十余乌丸贼寇乃是玲绮在路上所获,今斩于关下,只为聊表己诚!”
田豫见状没了言语。再沉吟了片刻之后,田豫终于下令道:“打开关门,迎接吕将军入关!”
再过片刻之后,田豫就带着吕玲绮来到了正在激战的北关关墙上。吕玲绮看了看正在嚣张的乌丸轻骑,轻轻的顿了顿足道:“果然势大!可惜这里不是我夷州关防,不然关墙上的火炮与投石齐发,这些轻骑飞射的乌丸轻骑叫他来多少死多少!”
田豫心说你们夷州关防的事就不要拿到这里来说了好不好?再者什么来多少死多少?这话又会不会说得太大了一些?
却见吕玲绮又望了一阵,人很有些着恼:“这些乌丸一朝得势,气焰嚣张。田将军,且待玲绮率麾下铁骑下关逆击,先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再说!”
田豫慌忙止住。老实说,田豫可不放心吕玲绮。一则吕玲绮只是个女子,二则吕玲绮带来的骑兵才多少?两千骑冲进数万骑中,打好了还好说,没打好那不是在找死吗?虽说不是曹家的兵马,死光了都无所谓,可人家夷州兵真是来帮自己的。再者田豫知道吕玲绮是姜游的侄女,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对姜游那边的面子上可很不好交待的说。
吕玲绮表示不满的道:“可我带来的全是骑兵,并不擅长城防作战。如不下关逆击,来了也等于没来啊!”
田豫略一沉吟后道:“不如这样吧,豫敢请吕将军率麾下铁骑往赴蓟县,击破潜至关后的那三千乌丸游骑,如此便可接应蓟县援军往援此间关防。”
吕玲绮扫了一眼关防,迟疑道:“那田将军这里还能顶住多久?”
“五日之内,豫还顶得住。五日之外就难说了。”
吕玲绮点点头:“好吧,玲绮这就帮田将军去接应蓟县援军。”
吕玲绮率领的夷州骑兵久经训练、行动迅速,半小时不到便已尽数出关。田豫在关墙上目送这两千骑远去,心中暗叹道:“得令即行,毫不拖泥带水,都是精锐之卒。更难得的是姜游如此率众北至,真的是来扫逐五胡之患……看来我以前是错怪他了。”
一念至此,田豫猛然回身下令道:“传令各部,大队援军不日将至,我等当拼力死守,不可令胡骑登城半步!如若不然,岂不是让援军看了我等的笑话?我等介时又有何面目见人?”
有援军赶来,那可是很提升士气与战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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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徐庶与邓艾率领的八千夷州主力步兵距离蓟县已不足三十里。可就是这三十里的距离,徐庶却走得有点慢。不为别的,八千夷州步兵这会儿正在与三千乌丸轻骑对峙着。或者应该说,八千夷州步兵已经结成了战阵,一步一步的向三千乌丸轻骑逼近。
徐庶不急,邓艾也不急。毕竟步兵与骑兵对上,如果是对冲的话,吃亏的肯定是步兵。想要克制住骑兵的冲击,就唯有用坚固的战阵迫使骑兵无法发力冲击。至于乌丸游骑的轻骑骑射……还是那句话,和夷州兵比弓弩,乌丸游骑那是在找死。
乌丸游骑的马上弓弩射程最多不过八十来步,而且人在马上,连射性也很差。可夷州兵的弓弩,射程一般都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超出胡骑近一倍,而且连射能力远比乌丸弓要强得多。这么说吧,乌丸游骑只要稍稍靠前一些,夷州军阵这里就会有一大篷的箭雨覆盖过来,乌丸游骑会连弓都来不及张就被射成刺猬。
其实早在袁绍与公孙瓒相争的时候,袁绍就有用强大的弓弩部队彻底击溃公孙瓒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白马义从,而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是连乌丸胡骑都畏惧三分的骑兵精锐,也就是说公孙瓒的骑兵实力还在五胡骑兵之上。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夷州兵的弩兵实力远在当年的袁绍弩兵之上,可这些乌丸游骑的骑兵实力,却在当初的白马义从之下,这里面的差距大了有多少?就凭这三千杂牌军一般的乌丸游骑,想在夷州军阵的面前发威?门都没有!
随着夷州战阵的缓缓逼近,还有随之而来的数拔箭雨,三千乌丸游骑又不知被放倒了多少,终于被打散、打跑。徐庶检视了一下战场,轻轻点头道:“传令下去,各部依次打扫战场,回收箭支。士载,你是不是去蓟县城中走一趟?虽然很让人心烦,但毕竟主君不同,这些场面上的官腔还是要打一打的。”
“诺、诺……”邓艾心说你让我去打官腔?是不是想整一整蓟县守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