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闻言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张大人所言非虚,而范大人、王大人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首发--无弹出广告该如何处置‘清园’兄弟及其手下私兵还需从长计议、谨慎为之。”
对于赵匡胤的这个有些“和稀泥”似的答复柴荣并不满意,他略显不快的说道:“‘清园’兄弟实力不俗朕自然知道,也正因如此朕才将诸位爱卿找来商议。诸位爱卿皆是我大周肱股重臣,当此关键时刻,正是诸位爱卿为朝廷办事、为朕分忧的时候。如今朝廷大军在幽州城下已然驻扎了两个多月,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去从长计议。”soudu.com
眼见柴荣对自己的回答表达了不满,赵匡胤也就不再有所保留,而是实话实说道:“陛下息怒,臣方才所言绝非搪塞、敷衍,而是据实而奏。”
说到这儿,赵匡胤略顿了顿,偷眼看了看柴荣,见对方虽然脸色依然不豫,却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臣之所以说张大人所言不虚,乃是因为臣这些时日一直与王崤峻、钱远山等人在一起,将其所作所为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以臣看来,‘清园’兄弟绝不像他们之前所标榜的那般无欲无求、那般淡泊名利。恰恰相反,其在幽云之地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的放矢,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臣虽不知其最终目的何在,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清园’兄弟所图非小,绝不似其之前所说,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幽云之地踏踏实实赚钱、舒舒服服享乐。
而臣之所以说范大人、王大人所说亦有道理,同样是因为臣与‘清园’兄弟相处日久,特别是此番随王崤峻、钱远山自榆关回师幽州,一路上穿州过县的所见所闻,令臣不得不对‘清园’兄弟的本领、特别是收卖人心的本领刮目相看。以臣看来,‘清园’兄弟在幽云之地,特别是山前八州经营多年,不但与各州县官吏、守将熟稔非常,以至其每到一城,城内的官吏、守将尽皆与其把酒言欢、称兄道弟。而且各地士绅百姓亦对他们推崇备至、交口称赞,直言‘清园’兄弟举义旗、兴义兵,将契丹蛮夷远逐塞外,救幽云汉人百姓于水火之中,乃是替天行道、顺天应民。更妄言既然契丹人是被‘清园’兄弟手下义军赶走,那么‘清园’兄弟自当接管幽云十六州,而其领袖王崤峻便是新的幽云之主。
由此看来,‘清园’兄弟不但拥有强悍的武力,而且已经成功的将幽云之地的人心收为己用。如果朝廷对‘清园’兄弟及其麾下所谓‘幽州义军’的安置不能顺应幽云士绅百姓的意愿,就算‘清园’兄弟不会违背圣意,本地的百姓也会心存怨气,于朝廷接管十六州之地很是不利。毕竟幽云十六州陷于契丹人之手已然数十年,本地百姓不受教化已久,不似中原百姓那般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而且,臣敢断言,如若朝廷与‘清园’兄弟之间发生冲突,本地官吏或许会两不相帮、中立观望,可本地的士绅百姓却会相助‘清园’兄弟,与朝廷针锋相对。”
眼见赵匡胤似乎是支持那班文臣的意见,要对“清园”兄弟施以怀柔之策,张永德连忙插话道:“陛下,臣以为对‘清园’兄弟绝不可怀柔示弱,否则朝廷的颜面何在、官家的威仪何在。况且,若是此番将幽云十六州交到‘清园’兄弟手里,很可能会令天下人、特别是各镇节度认为朝廷软弱可欺,以为只要自己实力足够强悍,便可与朝廷分庭抗礼、便可以割据一方、任意而为。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再者说,此次北伐,将士们浴血奋战,一路杀到幽州城下,折损甚重。若是朝廷轻易将十六州之地拱手送于他人,只怕将士们也会心中忿忿,这于朝廷亦会非常不利。”
“张大人此言差矣。”赵匡胤反驳道,“漫说普通的藩镇节度,就算是江南各个伪命朝廷亦无一家的武力可与‘清园’兄弟手下私兵相提并论。‘清园’兄弟驱逐契丹蛮夷功勋卓著,这是天下人都看到的。朝廷论功行赏,应幽云百姓之请,命其掌管幽云十六州,内安百姓、外拒契丹,有何不可。至于我军将士所夺之州县,自然是要收归朝廷直接管辖。某以为‘清园’兄弟对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方才赵大人也曾说过,‘清园’兄弟所图非小。既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将瀛、莫、涿这三州之地交给朝廷?”与张永德一样不赞同怀柔“清园”兄弟的韩通反问道。
“瀛、莫、涿如今已在朝廷掌控之下,除非‘清园’兄弟即刻造反,否则朝廷只需在封赏时将这三州排除在外,便可顺理成章的将这三州之地收回朝廷治下。”赵匡胤胸有成竹的答道。
韩通还待再与赵匡胤争辩几句,御座后面的柴荣却一摆手,沉声道:“诸位爱卿不必再争论了。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朝廷对‘清园’兄弟的居心企图、意愿打算,均一无所知,又如何能商议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朕意欲三日后召王崤峻、徐绍安等人前来御前见驾,亲自探听一下他们的意图,尔后再施以应对之策,众卿以为如何?”
虽然柴荣是用商量的语气询问一众文武大臣,但其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坚定,显然是已经有了决断。因此,无论是张永德、韩通还是赵匡胤尽皆闭口不言,齐声回应“陛下圣明”。
御前会议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对“清园”兄弟的心思一时又琢磨不透,柴荣心绪不佳的返回后帐去找贤妃林小雨,打算听一听这个从某种意义上讲比赵匡胤更加了解“清园”兄弟的亲近之人对此事的看法。
柴荣要与林小雨商谈有关“清园”兄弟的事情,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在旁,因此一直在其身边伺候的马平安也被他给打发了出去。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马平安立即写了一封密信,将后周君臣御前会议的经过详细说明了一番,派其在宫内发展的得力探子通过相应的秘密途径传递进了幽州城,经由“暗羽”幽州分堂转到了黄海的临时指挥部,并最终被送到了刚刚抵达幽州城的王崤峻、张维信和徐绍安面前。
看着这封由汉语拼音——这是“暗羽”内部传递高级机密内容时所用的方式,除非出现截获密信的人是一名与穿越团队敌对的穿越者这种机率微乎其微的特殊情况,否则是不可能被破译的——写成的密信,听着黄海轻声念着已经被转译成汉字的信的内容,王崤峻忽然有些感慨,待黄海那边将信读完,他笑了笑,说道:“柴荣昨天下午召开的御前会议,咱们今天下午就能得到其详细内容,前后相差不过一天的时间,看来‘暗羽’当初在后周皇宫中下的工夫没有白费呀。此间事了,当以委员会的名义嘉奖‘暗羽’相关人员。”
张维信听了点点头,赞同道:“一顿的说道:“为了汉人百姓,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这幽云十六州咱们是要定了。他柴荣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五哥说的对,幽云十六州是咱们打下来的,他柴荣想要走门儿都没有。他要是敢跟咱们来硬的,那咱们就打他娘的。”徐绍安也略显激动的说道。
眼见王、徐二人情绪突变,大有一不做、二不休,誓将柴荣和后周军一巴掌拍倒在地的气势,张维信连忙出来给二人降温,宽解道:“五哥所言极是,兄弟也常有此想。只是,俗话说得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人不能指望着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如今咱们的首要任务是继续发展、壮大实力,绝不能急于求成。在咱们有能力收拾旧山河之前,实不宜使中原地区再陷入无秩序的军阀混战之中去。
况且,按照马平安信中所讲,后周朝廷的大部分文臣武将似乎更倾向于将幽云十六州交予咱们兄弟。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踏踏实实的坐等对方将十六州之地双手奉上,为什么非要再起干戈,令原本开始安定下来的幽云百姓再次经历恐慌与不安呢?毕竟现在对咱们兄弟来说,民心远比一个节度使的官衔重要得多。只要民心在,咱们便是幽云十六州的无冕之王,任谁也休想将这块地方从咱们手里夺走;失去了民心,就算柴荣封咱们位个幽州王,到头来也会为幽云百姓所唾弃,从而无立锥之地。”
张维信的一番话令王崤峻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连忙说道:“七弟说的不错,是为兄心情浮躁了。”
说到这儿,王崤峻顿了顿,略一思忖,接着对张维信说道:“不过,老七你说到民心,却让为兄有了一个想法。想那柴荣及其手下大部分文臣武将虽然比较倾向于将幽云十六州交予咱们兄弟,但说到底将幽云十六州交到咱们这群只有契丹和后周两国朝廷授予的闲散官职,从未在幽云之地和朝堂之上担任过任何实际职务的家伙手中,这样的决定多少都会令后周朝廷和柴荣的脸上有些不好看。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帮帮他们的忙,给他们找一个台阶下,让他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借口来为自己让出幽云十六州做辩解。”
“五哥打算怎么帮柴荣和后周朝廷这个忙?”张维信很感兴趣的问道。
“咱们给他上份‘万民折’、给柴荣和他的朝廷一个‘顺天应民、善解民意’的大义名分。”王崤峻解释道,“如此一来,但凡有什么人对后周朝廷的这个决定有任何质疑,都会被对方一句‘民心所向’给堵住嘴。”
“这个办法好虽好,只是柴荣三天后就要与咱们见面,短短两天时间咱们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百姓来签名画押呀?”徐绍安在赞同的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却并不难。”张维信说道,“如今幽州城在咱们的掌控之下,原来的那些官员全都为咱们兄弟马首是瞻,让他们为咱们兄弟写一道言辞恳切、感情真挚的‘万民折’想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说让百姓签名的问题,一来,所谓‘万民折’不过是个比喻、是个概称,并不真是要有一万个百姓签名才行。二来,以咱们现在的能量,发动人手在幽州城内动员百姓往‘万民折’上签名画押,在两天之内征集到万人参与此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儿,张维信转向王崤峻,建议道:“依小弟看,这件事就交给此前一直在协助小弟管理幽州城的钟联络使和您的岳父韩推官去做比较妥当。一来,他们二人与幽州官员关系熟络,办起事来要比咱们直接找那些官员方便许多。二来,他们又与咱们兄弟是亲家,办这种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肯定会尽心竭力,力争办得最好。”
王崤峻闻言点点头,说道:“如此,就按老七你说的办。钟联络使那边你去知会他一声,至于韩推官那边,还是为兄我亲自走一趟为好。毕竟,就算没有写‘万民折’这件事,为兄这个女婿既然到了幽州城,无论如何也是要去老丈人家拜访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