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阳回到家里时才下午一点多，父亲在午睡，母亲在客厅看电视。

“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母亲问道。

“还没呢，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上班。”刘正阳高兴地说道。

“真的吗，是什么工作。”母亲边说边走到厨房将饭菜热一热。

“呵呵，给人当司机，转正后一个月能有四千块呢，还有三险一金。”刘正阳说道。

“啊，那么好。那你得好好干了，不要出差错，开车小心点。”母亲听了也很高兴。

“张明醒了没有？”刘正阳问道。

“还没呢，这孩子也不知道几天没睡了。”母亲说道。

刘正阳走进房间，张明这小子在他的床上仍睡得死熟。饭菜热好端上桌来，刘正阳一看还挺丰富，有红烧五花肉，一碟花生米，一碗大白菜，半碗水豆腐。

刘正阳边吃饭边和母亲聊天，突然他问道：“妈，那个包工头家在哪里？”

母亲随口答道：“什么包工头？”

“就是爸跟他干活的那个啊，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包工头要负责任。”刘正阳说道。

“哎，你爸跟人家干活也没签什么合同，也没买保险。虽然法院判包工头要付一半的医药费，但现在人都跑了以前的工钱都没能要回，医药费更是一分都讨不到。”母亲凄苦地说道。

“告诉我他家在哪，我找他家人去。”刘正阳低沉地说道。

“他家就在咱东城区，狗子巷125号，也是挺可怜的一家。女儿才上高中，老婆又有病，哎。”母亲叹气说道。

吃完饭，刘正阳抹抹嘴点燃一根五叶神，开门出去，母亲在后面嘱咐千万不要动粗，刘正阳回答说只是去看看。

狗儿巷是东城区最脏最烂的地方，别的地方还有老旧的筒子楼，这里只是低矮的砖瓦房、棚户区。

刘正阳抽着烟，花了半个多钟头走到狗儿巷。巷子里生活污水横流，周边电线乱搭乱拉，墙壁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巷口一个杂货铺前摆着几张台球桌。几个百无聊赖的无业青年叼着卷烟，正在玩耍着。见刘正阳一个生面人走来，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带着敌意盯着他。

刘正阳面带微笑走上前去，掏出烟盒，一人丢了一根，然后问道：“哥几个，狗子巷125号的杨秀荣认识不？”

一个干瘦青年撩了下遮住眼睛的长发，说道：“狗子巷赌鬼杨谁不认识，你也是来要债的吧，没戏了，回头吧，不知多少人找他呢。”

“这是怎么回事？他欠很多人的钱吗？”刘正阳问道。

旁边一个剃光头的青年接口说道：“好像是前个月吧，赌鬼杨揽了一个活，帮一户人家搞室外装修，想不到脚手架扎不稳，一个工人从三楼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听说摔断了脊椎骨，动手术要大大十几万。赌鬼杨当天晚上就跑了。不止装修户主找他，给他供沙子水泥的人也在找他。”

刘正阳道一声谢后，在巷尾找到了赌鬼杨的家，一个破落的小院子。两扇木板门没有锁，刘正阳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手摇式水井，三间低矮的旧砖房，院子角落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正值春天，几多小白花寂寞地盛开着。墙边两个砖头架着一个小泥钵，冒出浓浓的中药气，钵底下柴禾燃烧着。

“你给我说清楚，这钱哪里来的，不说我打死你。”一个妇女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声音嘶哑无力。

“我说过了是一个叔叔给我的，我真的没有骗你。”声音很小，带着哭音。

“会有人平白无故给你几千块？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妇女的声音满含悲愤。

“妈，你不要这样说。那叔叔不小心撞坏了我的自行车，他自愿赔给我的，我真的没干坏事啊。”女孩说道。

“还在撒谎，一辆破自行车会有人陪三千多快吗。你太令我失望了，呜呜呜......咱人穷志不穷啊。”妇女伤心气急下放声哭了起来。

“妈，我真的没有撒谎。”女孩也哭了。

刘正阳在门外听了一清二楚，心说不会那么巧吧。

他大声咳了几下，屋子里的哭声一下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妇女的声音传出：“谁，谁在外面？”

房门打开，一个脸色蜡黄，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惊疑地看向刘正阳，脸上还带着泪痕。

“你找谁？找姓杨的讨债的话，他不在家，不知死哪里去了。”妇女抹了下眼眶说道。

“我不是来讨债的，我是来告诉你，你女儿今早遇到车祸，差点没命，那些钱是赔给她的。”刘正阳说道。

“什么？这傻女儿怎么不早说，小洁，有没有伤到哪里？”妇女返身进了屋内，一把抱住女儿上下摸索，泪眼婆娑。

“妈，别摸了，我没事，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没说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探头看向门外的刘正阳，刘正阳冲她一个善意的微笑，女孩马上害羞得别过脸去。

“不行，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你不能有事，我要带你上医院检查，别落下什么内伤。”妇女紧张地说道。

刘正阳犹疑了下还是走进门去，冲妇女说道：“大姐，别费心了。小，小洁真的没事，只是被吓到了。”

妇女放开女儿，对刘正阳说道：“你是谁？”

刘正阳说道：“是我朋友开车不小心，吓到了您女儿，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刘正阳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那包工头杨秀荣是否偷偷溜回家，并无意为难他的家人，眼下见这家人家境比他家还要窘迫，孤儿寡母怪可怜的，所以他只好扯了个慌。祸不及家人，道上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你们怎么开车的？撞坏了我家小洁我跟你拼命，道歉有用吗，我要报警抓你们去坐牢。”妇女大声说着就要拿起房间的固定电话报警。

“妈，你别这样。是这位叔叔救了我的，真的不关他的事。”女孩接着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始末都告诉了母亲，刘正阳则悄悄退出了房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