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流氓(4)
作者:于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57

寒露走了,整个走廊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巴儿想“汪汪”两声,被老鹞子一脚踢翻了。

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大家全无睡意,一个个瞪着贼亮的眼睛互相打量,似乎是在揣摩各自的心态。

老鹞子眯着眼睛盯了好长时间屋顶,突然笑了:“小广是个人才。哈,要不我就说,人啊,就像一列火车,车轱辘停了,还有惯性呢,玩女人也一样,过了大瘾,最后总得动弹那么几下才爽。”

我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胡乱哼唧两声,忽然就把这两声哼唧变成了一声“咿呀”,脑子蓦地想起了汤勇……我要是汤勇该有多好啊,我如果变成了汤勇那样的好汉,谁敢跟我叫板?谁敢叫板我立马干挺了他。

我想象着,自己变成了汤勇,全身披挂,横行在看守所,没人敢瞪眼瞧我,我嘴里“咿呀”着,逮谁揍谁,拳头下一会儿是寒露,一会儿是老鹞子。他们在我的身下无一例外地喊着“四哥,四哥,我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不饶他们,卯足力气一个劲地揍……幻想结束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竟然在使劲地摩挲巴儿的脑袋,“沙沙,沙沙,沙沙沙………”

窗外有人在唱歌,歌声万分悲怆,我以为又是哪位高人在歌颂监狱生活呢。仔细一听,竟然是小广在捏着嗓子唱歌词改变过的《洪湖水浪打浪》。他把节奏放慢了好几拍,听上去像是在唱哀乐:“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啤酒厂……”

一个泥土里钻出来似的声音在后窗上喊:“广哥,不是把你分到前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广不理他,继续哼哼:“让儿的坟墓朝着酒缸……”

我坐起来,推开巴儿的脑袋,捏了捏老鹞子的手:“姚哥,我想跟小广搭个话。”

老鹞子哼了一声:“拉倒吧你,那是一个大屎包,谁碰谁粘一身臭。”

好嘛,陈广胜一走他就“支棱”起来了。我没趣地躺下了。别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压下去的。

刚才跟小广搭话的家伙吃吃地笑:“广哥可真够想得开,走到哪里都‘支棍儿’。”

小广停止了唱歌:“我还有棍儿可支吗?”

那边一阵唧喳,有人说,别跟他搭腔了,他又上火了,惹急了,放茅的时候你就摊上了。

小广那边陡然提高了声音:“四哥,支起棍儿来,谁敢再‘罗罗’,我弄他!”

话音刚落,老鹞子抬起胳膊,猛地在墙壁上撞了一肘。

我瞥一眼老鹞子,没敢放声,感觉此刻的我跟一头被放干了血的猪没什么两样。

我发现,记忆这东西很有意思,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如果想要忘记它几乎需要一生的时间。比如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它似乎已经长在我的脑子里了,那种情景直到现在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不但没有因为年深日久而暗淡,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我,就像一件玉器,因为无数次的擦拭而愈加光亮,愈加让人珍惜。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小广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和他粗壮的手臂舞动起来的样子,这种样子常常让我联想到打虎的武松。

天很快就亮了,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生过的一幕,依旧按部就班地吃饭,放茅,窃窃私语。

一整天我也没能打起精神来,想到昨夜的一幕,心里忽然就是一阵恍惚,鸡皮疙瘩也随着一阵一阵地起。

晚上,隔壁大六号突然炸了窝儿。只听一个杀猪般的声音透过后窗传了过来:“住手啊,打死人啦!”随即听见“扑通扑通”的踹门声。我连忙凑到小窗口眯着眼往外看,两个武警边朝里面呵斥边让站在走廊头上的一个班长去喊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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