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恰亚大婶用刀将衣料割开,用温水清洗月儿的伤口。
疼痛令月儿轻微地哼了几下,随即就没有声音了。阿恰亚大婶奇怪,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却这么能忍。
阿恰亚大婶在忙余时不时进毡房看看她,她一动不动躺在地毯上,除了呼吸的轻微声息,没有其他任何动静。月儿昏迷了一天一夜。等她脑中稍微有了意识,她惊跳起来。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身处的毡房四壁破陋不堪,有裂缝的地方被人用小块的羊皮一一补好,离自己三步外有一件破衣裳,还来不及缝好,被人搁置在一旁,毡房内盛水的器具都破了口子,主人不舍得扔掉,继续使用着。
她端起放在自己身边的破碗,喝下碗中盛的清水。然后,她挣扎着爬过去,将那件衣裳拿过来低着头缝补。
一会功夫,她就补好衣裳。她将衣裳折叠好,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她有些茫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毡房的门帘一挑,一个苍老的女人弯着腰钻进毡房,她看见月儿已经坐起来,眼睛里闪出喜悦。她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月儿听不懂她说什么,只得微微笑着看着她。
阿恰亚大婶见这个中原女子听不懂她的话,就走出毡房,过一会,拿了一碗羊奶进来,递给月儿。月儿感激地伸手接过,鼻子里已经闻到羊奶那种膻味,她屏气将这碗羊奶喝进嘴里,强忍着咽下肚子。
肚子一阵翻滚,喝下的羊奶一下全冒了上来。月儿捂着嘴,踉踉跄跄走到毡房外,呕吐出来。
阿恰亚大婶跟在她身后,眼睛里全是疑惑的神色,月儿回过头,抱歉地看着她,指指自己的腹部,比划着做了一个大肚子的手势。阿恰亚大婶恍然大悟,她笑嘻嘻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月儿笑了,点点头。
阿恰亚大婶犯了难,她知道月儿是妊娠反应厉害,吃什么东西都会吐。她拉着月儿的手,示意她躺下,然后她出去了。
月儿肚子饿,但胃又不接受任何东西,她昏昏沉沉地躺着,一会就又睡着了。
她被人推醒时,天已暗沉。阿恰亚大婶手里端着一只碗,笑着叫她喝下。月儿接过,是一碗浓稠的褐色汤汁。她将汤汁喝了下去,胃一时不接受,但她尽力强忍着,总算没有吐出来。
阿恰亚大婶欣慰地笑,拿起月儿补好的衣裳,伸出大拇指,夸她女红好。月儿微笑,微微摇头。
月儿在阿恰亚大婶的精心照料下,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不但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妊娠反应引起的习惯性呕吐也治好了。她肚腹有些微凸。她依然不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每天尽力帮阿恰亚大婶做事情。两个人尽管语言不通,但她们情同母女。历经坎坷的两代人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
一天,月儿赶着羊群来到草原深处。她一边坐在草地上轻哼江南歌曲,一边看着羊悠闲地吃草,思绪飘渺。
他在哪?他身体恢复得怎样了?他平安吗?他快乐吗?他的一切一切都好吗?
她深深陷入遐思。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过来,等她发觉,那些人已经到她面前。她避之不及,迎头就碰见那个面容丑陋的人。
那个人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她,嘴角扬起,似看到猎物。他叽里咕噜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马上有人上前将月儿拖上马匹。
月儿急了,咬了那人一口,从马匹上翻滚下来。她的身子刚着地,就见那面相丑陋的人表情阴冷,大声训斥左右。立即有人上前,举起手中的皮鞭,朝跌落在地上的月儿身上打去。
月儿只护着自己的肚腹,躺在地上,无处躲闪。皮鞭如雨点般落下,她刚开始还有痛觉,慢慢变得麻木,她意识涣散地望着蓝天白云,如果自己只是天上的一片云多好,清风送我去自在,我与清风来相伴……
在她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听到一声大喝,落在她身上的皮鞭骤然停下,一匹马嗒嗒走过来,马上的人身影遮住了太阳,月儿在这一刻没有疼痛,没有烦恼,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她感激地朝那人一笑,闭上亮如繁星的眼睛,沉入黑暗世界中。
她累,疲乏困顿,从没有这么畅快地入睡。无边的黑暗团团将她包围,四处无人,死寂一片。她如浮在黑暗的河水上,随波逐流。她不愿清醒,她不愿睁眼,她怕,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黑暗。
睡吧!就这么永远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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