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
四郎看了一眼冲入辽军的八郎。也无暇多想，拔出腰间软剑和辽军战在一起。兄弟二人不敢恋战，昭昭刺向辽军要害。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的死在四郎的剑下。明德的脸色越来越沉。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放－箭－！”
明德的随从看了看场上的情形报道：“回少主，现在杨家兄弟和我们的弟兄混战在一起，如果放箭必会误伤到我们的兄弟。请少主三思！”
明德看着说话随从的眼睛狠狠地说：“你敢忤逆本宫？放箭――”
站在一旁神情接近恍惚的明姬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叫道：“不能放箭！”
“明姬，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依然迷恋那个小畜生？”
明德转过身来握着明姬的双肩道：“妹妹，你醒醒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明姬挣脱明德的手冷冷的说：“我不会一错再错。我要亲手杀了他。。。”
明德阴着脸道：“好妹妹，你终于清醒了。哥哥帮你出这口恶气。待我活捉了杨四郎，在带到你面前任你凌迟活剐！”
说着明德手提着弯刀已向场中迈进。众辽兵见少主过来，不敢造次，都纷纷住手，四郎见状一个跟头翻到八郎身边，关切的问道：“八郎，你没事吧。”
“四哥，我没事。”八郎回到。兄弟俩拉好架势背靠着背小心的防御着。四郎看着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辽兵。不禁暗暗叫苦。看来今日要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上加难。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怀中尚揣着虎狼谷的军情图，还有背上背着的父兄的骨灰。若是功亏一篑，自己岂不白白受了这么多委屈，背负这么多骂名？四郎想起这些不禁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不禁心底微寒。
这时，明德已经提着弯刀走进辽兵围着的圈子内。从明德今皱的眉头和犀利的眼神中，四郎看到了得意。。戏谑。。和仇恨。
明德走到圈内站定悠悠的开口：“杨四郎，不要顽抗了，认命吧！看看战在这里的大辽勇士们，任你有三头六臂怕也回不了宋土了。你若乖乖的束手就擒，也许不还会看在你曾是我妹夫的情分上，赏你一具全尸，否则我会让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四郎看着得意的明德心想：“敌众我寡，在这样下去惊动了辽主恐怕真的是连全尸都保不住了，要想办法才好。。。”
想着四郎淡然一笑说道：
“明德，我知道你恨我入骨，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为了掩饰你对你心中凌波仙子的失望么？”
“你――？”提起凌波仙子明德怒火上窜，羞愧得满脸通红，目呲尽裂。
“好！杨四郎！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情戏弄本宫？你有种！”明德紧绷扭曲的脸上渐渐舒展开来戏谑的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杨－四－郎，你给我听好－－不论你是不是我梦中的凌波仙子－－－，我都会让你受尽折磨和凌辱－－－－－”
“这就发怒了？”四郎笑道：“真是有失你辽邦少主的身份。让我受你的折磨？不难！。。要看你明德太子是否有本事把我拿住？”
“杨四郎！”明德吼道：“我看你能狂到几时？本宫就亲自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明德提起弯刀对周围的士兵吼道：“本宫要亲手拿下这个贼子，你们只需在一旁助威即可，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出手！”
四郎目视着明德缓缓的拿下身后背着的父兄的骨灰，抱在胸前把包骨灰的布帘又打了一个结。同时不动声色的把怀中的地图塞进了布帘中。递给身边的八郎，转过头意味深长的对八郎说：“延顺，交给你了。”
八郎并不明白四郎的意思，忐忑的接过包裹。向四郎点点头，退向一边。
明德举起弯刀，恨恨的向四郎冲过去。眼看弯刀近前，四郎原地一个优美的旋转轻松地躲过。明德高举弯刀继续向四郎劈去，招招凌厉狠辣。四郎手持软剑也不敢轻敌，四郎此时的目的不是杀了明德，他知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杀了明德，自己和八郎也休想活着出去。
看准明德刀法的一个漏洞，四郎飞起一脚踢中明德的前胸，明德后退几步，还没有站稳四郎已经跃向明德的身后，金丝软剑如灵蛇般的缠在明德的脖子上。
四郎上前一步沉声对明德说：“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这时，只看见夜间几排明晃晃的火把向这边移动，无数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明姬此时最怕见的人，辽王和萧后。
辽王和萧后在一群手持火把的卫兵护卫下威严的从明姬身边走过，萧后淡淡的看了明姬一眼就和辽王一起死死地盯着挟持着明德的四郎。
明姬在一旁忐忑的垂首道：“明姬该死，让父王和母后受惊了。。。明姬。。。”抬头见双亲已经走过，明姬只好闭嘴。心乱如麻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局。。。
四郎软剑挟持着明德，眼睛毫无畏惧的盯着辽王，侧头快速的对八郎说：“八郎，到四哥身边来。。”
八郎背着骨灰大步闪到四郎身边。
颈上套着剑圈的明德皮笑肉不笑的扭曲了一下脸，斜眼对四郎说：“杨四郎，今天你就是化成神鸟海东青怕也飞不出我大辽了，就等着慢慢受死吧。”
四郎冷笑，双眼直视辽王大声的说：“我看未必吧！我想大王和萧后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独子、大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死在我杨四郎的剑下。”
辽王双眼死盯着四郎，忽然拍手笑道：“好！好！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虎父无犬子’果然不假，杨继业宁死不屈，他的儿子果然有种。是个智勇双全的勇士。”继而收回笑容正色说：“杨延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对孤忠心不二，孤会很器重你这个女婿。”
四郎淡然道：“蒙大王错爱，延朗现在一定是让大王失望透顶了。延朗是宋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是杨家的人，也是不争的事实。我的父兄都死在辽人的手中，这更是无可辩白的。如果我杨延朗还能忠于大辽，还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辽王沉稳的问道：“事到如今，你该说说你假降我大辽的目的了吧。偷窥军机？伺机行刺？还是有其他什么？”
四郎想想辽王并未派人入塔内查看，一定未发现虎狼谷地图已经不在了。朗声说道：“我假降大辽是为了父兄的忠魂能回归故土。”
“仅此而已？”辽王追问道。
“还有。。。”四郎看了一眼明姬。没有说什么。四郎此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希望博得明姬还有一点恻隐之心，放八郎带着骨灰盒地图离开。自己也就死的瞑目了。
辽王顺着四郎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失魂的明姬对四郎问道：“不要和孤说你是为了明姬，否则宋辽和亲之时来我大辽的就不是现在的太子妃了。”
四郎眼帘低垂苦笑着说道：“明姬是我杨四郎此生的挚爱，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继而抬眼说道：“背信弃义的是我，辜负她的也是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四郎。。。四郎。。。。”听了四郎的话，明姬悲喜交加，泪流满面。
被束缚的明德眼看妹妹又心软，愤怒的大叫：“明姬，我的傻妹妹。你不要再被这个小畜生玩弄于鼓掌之中了，他害得你还不够惨么？”
“刀剑无眼，还请太子不要过于激动！否则身首异处可怪不得别人！”四郎重重的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后上前一步对四郎说：“杨延朗，你看看你眼前这些勇猛的大辽勇士，你确信挟持了太子就走得掉么？无论你把明德挟持到哪里，在你放开明德的瞬间，都会被大辽的弓箭手射成刺猬，所以你还是放聪明些，放了明德，看在明姬的份上，本宫答应给你留具全尸，准你服毒自尽。本宫对你这个南国的奸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觉得怎么样？”
四郎直视着萧后：“王后说的这些，延朗当然想过。所以延朗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只求大王和萧后放了杨延顺，准他带我父兄的骨灰回归故土。待延顺安全离开，延朗定会放了太子。以死谢罪，给明姬一个交代。。”说着神情复杂的看着明姬。
明姬回应着四郎的眼神。继而扭头移开眼神狠心对四郎吼道：“谁要你的交代？放了我哥哥，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
四郎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明姬此刻还想着救他。。。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行！不能放了他！”明德急了。头猛的向后倾欲撞四郎。同时抬起右腿猛的踢向脑后。这个动作是习武之人被挟持后脱困的基本常识。可是明德忘了，架在他脖子上的，是四郎的金丝软剑，而非一般的匕首。
就在明德用力仰头的瞬间，觉得颈后一凉，一股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溅了四郎一头一脸。
惊愕的四郎抽回软剑，只见明德双目突出空洞的看着四郎，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明德――”辽王和萧后失声的叫道。
“太子。。啊？。。”辽兵们都惊呆了。左右环视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四郎。。。。”明姬矛盾痛苦的纠结着双手紧紧揪着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啊――――――――――――――，为什么会这样――――”
明姬的叫喊似乎叫醒了惊愕的辽王和萧后，二人同时扑向独子的身边叫着：“明德~~孤的儿子。。。”
明德太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举着手用力的指着什么，像是拼了全力来表达自己的怀疑和不甘。。用尽最后一口气后，手软软的垂了下来。。
四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抓住傻在原地的延顺的手说：“快走。。”说着抓起延顺施展轻功凌空而起。
愤怒的辽王顾不得君王的威严大叫：“活捉这两个南国狗贼，孤要将他们凌迟处死！给孤的爱子报酬。。”
“孩子~~~”萧后的双眼似蒙上了水雾一般，泪如雨下。。
面对着如洪水般涌来的辽兵，四郎和八郎力不从心的应对着，这时只听一声娇喝：“四郎，我来帮你――”一直躲在暗处的语嫣赤手空拳夺过辽兵的弯刀加入混战中来。
“语嫣？”四郎在混战中感激的回头看了语嫣一眼。
“呃~~~”就在四郎分神之际，辽人首领的一把利剑刺入四郎的胸膛。
“啊――”四郎拼尽全力踢开辽人首领，用手捂住汩汩流血的胸膛。
“四郎――”明姬大叫一声，顾不得明德的死、父母的愤怒和不该出现的潘语嫣。明姬的心里此刻只有四郎，要让四郎活着是明姬此刻唯一的信念。
“四哥！你不要有事――”就在四郎倒在八郎怀里的的瞬间，只见无数把弯刀向四郎和八郎挥去。
“住手！”
明姬喝道，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到自己的玉颈之上。双膝齐齐的跪在地上。两旁的辽兵自觉住手闪出一条道。
“求父王，母后开恩。。。放他们走吧。。”明姬坚定的求道。
辽王愤怒的站起身：“明姬，你说什么？你哥哥还躺在这里，死不瞑目！你竟然说放了他们？”
“是~~！”
明姬把匕首贴近自己的脖颈，已经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目光更加坚定。
“父王已经失去了哥哥，难道还要失去女儿么？”
“你――？”辽王又悲又气。“要不是你一心想嫁杨四郎，怎么会给他潜伏大辽的可趁之机？又怎会有你哥哥今日的惨死？你如此执迷不悟，孤就当没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你要生要死再与孤无关！”
“父王~~？”明姬百感交集，“既然父王非要至四郎于死地，请恕女儿不孝。嫁夫随夫，女儿先走一步。。”
“明姬，不要做傻事。。为了我。。。不值得。。”四郎靠在八郎怀里声音微弱的说。
明姬深情的看了四郎一眼没有说话，却胜似千言万语。明姬惨然一笑回过头来闭上双眼，匕首又深入一分，血顺着雪白的玉颈缓缓流下。。
“女儿！”世间没有狠心爹娘，这句话是没有错的。辽王虽然恨铁不成钢，但真的不想再失去女儿了。
明姬睁开眼睛，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怀疑的叫了声：“父王~~？”
辽王闭上眼睛挥挥手顷刻间似老了十年。。
“放他们走。。。”
八郎抱起呼吸微弱的四郎，语嫣手持兵器左右环顾，几人步步后退。。
明姬跪在地上转头看着三人渐渐远去，颈上的匕首却不曾拿下。之见四郎口中不断的念着：“明姬。。。明姬。。。”
“足够了。。”
明姬欣慰：“老天对我明姬不薄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并得到了他的心，哪怕只是蜻蜓点水，昙花一现，这辈子也值了。”
抬眼看着明德渐渐冰冷的尸体，亏欠的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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