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太子的东宫还是寂静一片,当院里刘仁轨站在太子的门前犹豫着,他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阳从窗棂照进来,李显还在酣睡。刘仁轨进门叫着:太子,该起床了,早课的师傅都等急了。
李显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吼着:老东西,你倚老卖老,私闯寝宫,该当何罪?出去!
刘仁轨叹息着,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一太监端着盘子进门,他说:太子爷,御膳房给殿下做了糖球,又香又甜,你可要用?
李显嚯地坐起来,只穿一件内衣,抓了糖球便吃。他手一抖,一个糖球落在地上。那个太监从地上拾起糖球吹了吹,放入口中。
李显吼着:放肆,敢吃我的糖球,吐出来。
太监尴尬地说:太子爷,你饶了小的吧,糖球咽下去吐不出来了。
李显也不顾穿衣,跳下床来,他抽剑在手咄咄逼人地说:吐不出来,我就给你挖出来,说着就要动手。
太监吓得心惊肉跳,他跪下呼叫:太子爷,你饶命――
刘仁轨快步进门,他急促地喊着:太子殿下,天皇病重,要你立刻赴东都探病。
李显白了刘仁轨一眼,不依不饶地说:我先把糖球挖出来,再去东都探病。
刘仁轨拦住李显,他哀求着:太子爷,你今日太子,明日便是皇上,皇上是万民之主,如此残忍,如何做得了皇上,他是你的子民呀!
李显怒不可遏地嚷着:刘仁轨,父皇让你扶佐我,你却处处欺负我,不要命了?
刘仁轨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就饶……他吧!
李显一剑剌入太监腹中,鲜血如注。
刘仁轨惊骇地叫着:啊!
刘仁轨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什么事都发愁,什么事都看不习惯。迁都的事他发愁,太子的事他发愁,裴行俭的事他也发愁。越是他爱发愁,不顺心的事偏偏让他碰上。
刘仁轨回到府中,一脸的不高兴,想起太子李显,他心里乱极了,贪上这样的太子,国将不国,瞻望前途,不寒而栗。他行至院中,见裴行俭站在那里,他慌忙答话:裴大将军来了,快请到客厅待茶。
进了客厅,二人一面品茶,一面拉着家常。
对于裴行俭,刘仁轨毫无办法,这个人打仗没说的,执拗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刘仁轨想,他再犟也得劝导,谁叫自己是宰相呢?刘仁轨说:裴大人,你得胜回来,应该及时上朝缴旨才是,你今日不去,明日不去,不知还要拖到何时?
裴行俭若无其事地说:皇上不在朝中,让我如何缴旨?
刘仁轨劝着说:你应该到东都洛阳去啊。
裴行俭固执起来,他坚定地说:这里就是国都,我哪里也不去。
刘仁轨无奈地笑着:不说了,本相就是说了,你也不听。饮茶,饮茶!
裴行俭呷了一口问:刘大人,这茶可是雨前龙井?
刘仁轨笑了,他说:看来裴大人是深得壶中三味呀。
裴行俭问:不知大人约我何事?不会是光请下官饮茶吧?
刘仁轨什么时候请裴大人了?他搅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既是人家这样说了,总得应付一下。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看着裴行俭说:本相是想告诉大人,往后反武之事,老朽是不再参与了。
裴行俭一愣问:却是为何?你是相国,要担起社稷大任啊!
刘仁轨低下头凄凉地说着,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太子无能,难成大器。还是狄仁杰那句话,天意向武,人意岂能胜过天意?
裴行俭反诘着:教不严,师之惰。学生无能,是老师的过错。你这个太子左庶子白当了,若是我嘛,嘿嘿,一定把太子管得服服帖帖的!
刘仁轨叹息着说:老朽无能,我看你也未必!
裴行俭并不服气,他坚定地:咳,我说到办到,这话你还不信。
刘仁轨摇头:不信,老夫不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