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虽然看不见,但他的香案前人来人往,信息相对集中,这种发生在桑叶大队邻近的新鲜大事,他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三个考上大学孩子的家长全部到他这里来问过适宜出行的日角(吉日)和今后的发展前途。凭着阿?的能言善辩,他自然很容易从那些家长的口中了解到他需要的信息。因此,在邻近恐怕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高考政策。经过分析比较,他得出了令人鼓舞的结论:考大学不靠关系凭本事,完全公开、公平、公正,这个机会人人都应该充分利用。因此,他在帮人算命时,只要觉得孩子的资质可以,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要怂恿家长送孩子去读书。在他的意识里,农民的孩子不读书,只能当一辈子农民,像父母一样修理地球,命中注定没有什么前途。
所以,对于像李显富独生儿子这样的孩子,父母长辈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阿?更是极力怂恿。他希望,在他给算过命的孩子中多出几个大学生。其他的不说,将来这个孩子考上大学之后,个个都会夸他阿?有先见之明,说阿?早就知道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的确,当时和以后一段时期,高等教育作为精英教育的年代,大学生作为稀缺人才,由国家统一分配,一毕业就是国家干部,生老病死都有单位料理。这种机制曾经为那些中低阶层家庭的子女提供了通过读大学改变命运、改变未来生活的机会。但是,随着“双向选择,自主择业”政策的实施,特别是大学扩招以后,大学文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且,面对日益攀升的大学学费、需求不足的就业市场,加上又没有什么人际关系,那些来自中低阶层家庭靠干啃馒头苦撑四年的大学毕业生,就业就很成问题,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毕业可能就变成失业。那时候,他们可能会觉得两手空空,四顾茫然,前途未卜。
所以,尽管阿?是个仙公儿,他也没有算出二十年多后与李官胜同样背景的大学生所面临的问题:学费猛涨,就业困难,读大学可能非但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反而会加重了他们家庭的经济负担。
却说李显富听到阿?这样说,丧母的悲伤一扫而空,说即使这个孩子有读书命还要靠福慧先生栽培,然后又着急地问道:“先生,那你再帮查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关煞,有没有什么阻滞。”
阿?继续捏手指,然后说:“这个孩子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里什么都不缺。唔,没有什么关煞,也没有什么阻滞,他将会一生平安。啊,他生下来就有六斤多差不多七斤重,够重的。为了好养,名字应该反过来叫,那就叫他‘阿?’吧。”
当地孩子的小名,往往都是仙公儿、仙婆儿帮起的,叫做“石生”、“北海”、“金兰”、“月容”、“引娣”等,甚至这些小名在他们出月那天拜公拜神时被叫过之后,长辈们干脆按照他们的性别和排行,直接叫他们做“阿弟”、“二弟”、“大(阿)妹”、“二妹”等,或者同时使用这两个名字。
然后,阿?大声叫住在对门的堂侄儿胡理建过来,代他执笔写花根单。
胡理建今年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本来阿?想资助他,帮他出赞助费,让他到古城高中继续读书,争取三年后考上大学,也好摆脱修理地球的宿命。但胡理建这个孩子没有什么雄心,更加没有什么斗志,尤其是不想辛苦读书,担心自己基础差跟不上古城高中的学习进度,更担心将来考不上大学,他死活不愿意去古城高中读书,只想到良田高中再读三年书,“考不考大学,到时再说吧”。而他的父母却认为,如果他去读普通高中,将来肯定考不上大学,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读高中的好,趁早回家帮耕几年田,多少积得一点钱,等他再大几岁,就帮他娶个老婆,好让他们早日抱上孙子。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胡理建成了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民。
这个新进农民从一开始就对阿?的这个神秘职业十分向往,经常过来帮忙,特别是圩日,他基本上都呆在家里,等待阿?一声招呼,他就好过来帮忙,阿?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看书。
阿?虽然经常找胡理建帮忙,但似乎没有收徒的意向,从来不教他算命的技能,只教会他写花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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