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官胜不善言谈,是学校里沉默的大多数之一,他埋头于自己的事情,学习、打工挣钱、上网和睡觉,别人说什么,不在他的眼前说,他也不知道,更不用说去关心了。
卫三宝像李官胜一样,也来自农村。相同的出身,类似的境况,使他们很快就发现彼此之间有很多相同之处,而且两人经常相约出去打工挣钱。在大学同学中,李官胜与卫三宝最为要好,把他当作自己大学里最知心的朋友。但卫三宝为人非常伶俐,这是李官胜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在大学里,李官胜接触最多的老师是朱老师。朱老师毕业于青山师范大学,是一位教育心理学硕士,她当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博士研究生考试。李官胜为了减免住宿费、申请生活补助等问题,决定去找她帮忙。
李官胜常常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就是自己,不应该受到太多东西的约束;另一方面,面对缤纷炫目的生活,接踵而至的困难,又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需要什么,到这个世界来是干什么的。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其实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2003年暑假,虽然打了几份工,可李官胜没有挣到计划中的经济收入。
开学前,李显富打电话来问他要多少钱,他却回答说不用了,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其实,他并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他想:“父母年纪大了,耕几亩田又没有多少收入。而现在又正是晚造追肥喷药的关键时候,抽水、化肥、农药都得用钱,正是家里用钱高峰期,三个姐姐已各自成家。因此,家里实在无法再拿出钱来为自己交清拖欠的几千元住宿费、教材费,还有毕业前必须结清的助学贷款。虽然眼前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但我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开口问家里要钱的,必须另外想办法才行。”
所以8月底开学后,李官胜考虑再三,患得患失,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偷偷溜到朱老师家。他知道教材费是无法减免的,所以就咨询住宿费减免和申请困难补助的问题。他压着心跳,尽可能装作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家庭经济困难的情况。
朱老师轻描淡写地叫眼前这位面红耳赤的学生放心,叫他相信政府,相信学校,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他安心学习,并叫他填了两张申请表。在她那善良的意愿里,是希望所有需要帮助的学生都能获得最好的帮助。所以在李官胜求助时,她心里虽然想着一定要尽可能地为他争取费用减免和困难补助,但她当时却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承诺。作为辅导员,她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不过,一般情况下,辅导员的意见通常会被学校采纳的。
一走出朱老师的家门,李官胜便后悔了,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觉得自己这么求人,白白丢了一回脸。
但过了一个星期,朱老师就把李官胜叫到办公室,告诉他,学校经过慎重研究,同意免去他两年的住宿费,另外给予1000元的困难补助。
李官胜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又不胜担心地问:“朱老师,这种事会不会公开的呢?”
朱老师回答:“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希望别人过多地知道你的家庭经济情况。我想,学校应该会考虑到这个问题的吧。”
可是,几天以后,素有“八婆”之称的同院同届不同班的同学何必却阴阳怪气地恭喜他:“李官胜,可喜可贺。光荣地免去了两年的住宿费,还得到1000元的困难补助。你真有本事,居然是双丰收!”
李官胜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剐了一刀之后,又被人剥光了衣服,连五脏六腑都暴露无遗,还要被人挂牌游街示众。他恨不得立即质问朱老师,为什么不守信用,为什么讲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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