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个大弯儿,全当是逛街,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身上这套衣服不够体面,显不出我的气质风度,不论是商铺还是戏园总会受到一些人的白眼儿,可架不住咱口袋里有钱——那是响叮当,亮闪闪的银元!这个法宝只要一亮,那些狗眼看人底的家伙没有不马上换上另外一张笑脸,那股热情和体贴劲儿,简真就差叫一声爸爸了。
这些只重衣衫不重人的小人!
不过实话实话,那些生意人的嘴脸虽然很让人厌恶,不过做的生意还是地道,千年古都,皇城根儿下,人的名,树的影,这些都不是没有来由的,特别是小吃面点,味道独特,回味无穷,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另外,我还逛了几间古玩字画店,东西不少,可惜一半以上都是赝品,为数不多的几件真品,大多也是明清时期的玩意儿,店里的伙计口才不错,称得起是巧舌如簧,口吐莲花,可以把死人说活,唯一可惜的是,古玩虽非我的专长,却也曾经有所涉猎,称不起行家里手,至少也是略知一二,至于**词汇,唬人蒙人,那更是我的强项,想赚我的钱?没那么容易。
回到同福客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钟,之前,我已先到旧衣铺取回早晨出门时穿的衣服换上,至于那套旧衣服,则还给了旧衣铺的老板。还衣时,旧衣铺的老板很是诧异,大概觉得我这个人八成脑子有毛病,花那么多钱只是租了套行头穿了半天,这样的客人要是多些,自已想不发财也难呀。
和昨天时的情况差不多,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除了一个靠在柜台里打盹的老掌柜外,便只有张得财和孙有福两位常客,看桌上的菜还有不少,应该也是刚到没有多长时间,见我回来,马上便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聊聊天儿。
进去也是睡觉休息,反正也没有其他事儿,聊聊就聊聊好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两杯酒入肚,话就多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聊一些北京地区的风土人情,名胜景地,后来聊的热络起来就是天南海北,想到哪儿就是哪儿了。
“哎,两位大哥,听昨天你们说,这个点儿你们一般都会去福兴赌场玩上两把,今天怎么不去了?”不知道聊了有多长时间,总之,日已西沉,老掌柜连油灯都给点了上,而这二位却还是谈兴正浓,没有半点儿散场离开的意思,我不由得有点好奇。
“嗐,你不知道,这两天,最好还是不要去福兴赌场的好。”孙有福把嘴一撇答道,看神情,似乎是很扫兴的样子。
“呃?......为什么呢?”难道是和上午发生的事情有关?我连忙问道。
“今天上午,有人到福兴赌场闹事儿,朱礼庆栽了,心情不好,下边的人也是一个个都没有好气儿。咱们去赌场只是玩两把过过瘾,又不指着这个挣钱发财,养家糊口,犯不着触这个风头儿。”张得财接口说道。
“什么?朱礼庆不是‘城东赌王’,谁敢去他那里闹事儿?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惊讶问道,似乎真的是刚刚才听说而已。
“城东赌王又怎么了?老话说,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朱礼庆是厉害,可还是有人能收拾他!”高手被人打败总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儿,对于这个话题,张得财倒是很欢迎。
“这事儿是真的。我旁边银匠铺老板的弟弟就在福兴赌场做事儿,我常去赌场,关系熟的很,今天回来吃饭,恰好我过去串门儿,他就告诉我今天上午赌场出事儿,这几天风头不对,最好不要去,免得惹祸上身。你想,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敢去吗?这不,收了摊儿,只好跟老张来喝酒打发时间了。”孙有福接着说道。
原来是有熟人,怪不得消息这么灵通,只是不清楚,赌场方面到底知道了多少。
“张老板,是什么人去闹事儿的?朱礼庆号称‘城东赌王’,敢去他地盘上闹事儿的,肯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少说也得是‘城西赌王’‘城南赌王’吧?”我满脸神往地问道,似乎正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场高手对决时的精彩场面。
“想什么呢你?东西南北四大赌王各有各的地盘,虽然心里边都想着吞并其他三家,把字号中‘东本南北’那几个字去除,成为‘京城赌王’,可谁也没有那种实力,所以表面上都和和气气,就象三国时的魏、蜀、吴,谁也不敢惹了众怒,反被别人占了便宜,不到最后关头,或者有绝对把握时,怎么可能火拼。”张得财不以为然地说道。
看了看周围,见店里除了老掌柜没有旁人,张得财压低了声音。
“听银匠铺老板的弟弟说,这一次来赌场闹事的一共是一男两女三个人,那个男人下场赌大小,两个女的则在旁边观风。那个男连胜几把以后引起赌场的人,连朱礼庆也出了面,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个男人是幌子,那两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所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两个女人身上,却没想到那个男的才是扮猪吃老虎的真正高手,表面输了大小,实则押中豹子,所有人都被他给骗了,以为他只是运气好蒙上了,所以朱礼庆也没为难这三个人,就把他们放走了。”张有财说道。
“咦......,这么说赌场应该没吃什么亏,不然朱礼庆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人给放走,怎么事后又找起后账来了?”我问道。
“是呀。老张,我也一直纳闷儿呢。朱礼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老江湖了,眼睛毛都是空的,他怎么会上这种当?”孙有福也奇怪地问道。
“要不然怎么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呢。那个男人戏演得太像,直到离开赌博场,都没有人对他产生怀疑。不过朱礼庆想知道另外两个女人的来头,就派了两个人盯梢,结果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反被人发现晕倒在离赌场不远的胡同里,救醒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男人动的手,动作干净利落,半块砖头,一人一下儿,砸的是结结实实,那两个盯梢的人在赌场里算得上是有两下子的人,打起架来,那也是寻常两三个人近不了身,结果碰上人家,连家伙还没来得及亮出来就已经被拍晕了。到了这个时候,朱礼庆才知道那个男的才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虽说赌场的损失不大,但那场赌局显然是人家故意让的,押错大小只是给朱礼庆一个面子,押中豹子才是警告。朱礼庆没有看出人家的手法就是输了,传出去,那就是栽了面子,肯定会成为赌界里的笑柄,你们说,他怎么可能不发火。”张得财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这个暗亏吃的还真是够脆生的。那他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忍下去了?”我关心问道。
“当然不会了。江湖事,江湖了,听银匠铺掌柜的弟弟说,朱礼庆已经分派人手去打探那几个人的下落了。那两个女人听口音是北京本地人,找起来可能不太容易,不过那个男的却有南方口音,好好找一找,说不定能够找到。”张得财答道。
“切,说是那么说,谈何容易。现在来北京做生意,谋差事的南方人可不少,你看,就比如说江老弟,他就是到北京来谋差事的。北京城这么大,随便找个地儿一猫,那就是大海捞针,想找到,谈何容易。”孙有福不以为然地哼道。
“呵呵,那倒也是。我想朱礼庆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过几天,等气消下去一些,就不会再费这种力气了,终究人家只是从他赌场里赢了点儿钱,又不是去踢场子,至少当时还给他留了面子。不过话说回来,江老弟,怎么说你也是南方人,这几天出门儿最好别往那边走,免得引起误会。”张得财好心提醒道。
“呵,谢谢,我会当心的。”
我笑笑答道。
唉,要不是那两个女的在赌场门口跟我说话,我也不会出手打晕那两个盯梢的家伙。同福客站离福兴赌场太近,虽然我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但那也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问题,住在这里,搞不好会被发现。看来,得找一个新的落脚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