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姐,您怎么来了?”
每个赌场都有专门负责巡场的眼线,这些人大多是赌场的老人,赌术未必很高,但见多识广,眼力一般很毒,胡小燕虽然非常低调,不想被人认出,可终于还是没躲过这些人的眼睛。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灰色长衫,头戴一顶半旧的黑色礼帽,混在赌客当中很不起眼。
“呃......,冯叔,今天您当班呀。”躲是躲不开了,胡小燕只好应声答道,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眼角余光还不安地四下张望,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
“是呀。呃......,小姐,您这是?......”这位冯叔非常老练,见胡小燕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声张,于是也把声音压低下来,同时瞟了我一眼,眼神中现出几分疑惑。
“我就是随便看看,您不用管我。”胡小燕脸微微一红,连忙解释。
“......噢,好,那我就忙自已的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小姐说了不用管,再不知好歹的揍上去那不是二百五吗?冯叔再怎么好奇,也知道自已不能再追问下去,否则画虎不成反类其犬,惹得人家不高兴。
冯叔知趣的离开,之后会不会向上级汇报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不过有一点已经很清楚,胡小燕必定跟如意坊有很深的渊源。
既然已被认出,胡小燕的表现也变得正常了许多――有时所谓的秘密其实就是一层窗纸,一旦捅破也就没什么了。
“你已经看出来了吧?”冯叔混入人群,胡小燕小声问道,不用说,所问的对象就是我。
这个女人还真看得起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胡全忠的孙女?”我反问。
“嗯......,咦,你怎么会知道我爷爷是胡全忠?”胡小燕一愣。
赌场的人叫她小姐,所以我猜到她是赌场主人的子女并不意外,但真接点出她的身份,这就难免叫人惊讶了。
“呵,我是大侦探嘛。”微微一笑,我轻声答道――我总不能告诉她赌场本就是我这种人的游乐园吧?
“呃......嗯,也是。你们做侦探这一行的人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知道这些也很正常......知道我是赌王的孙女儿,你会不会讨厌我?”胡小燕现在的心很乱,没有心情去细想刚到北平不久的我为什么会对北平赌界的情况了解这么多,她只担心在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后,我对她的态度会不会改变。
“呵,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我微笑问道,目光平和而又温暖。
胡小燕的头抬了起来,两只漂亮的眼里现出意外的感动――年轻女孩儿的心是脆弱而又敏感,不管外表表现得多么坚强,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他人的关心照顾,从我的笑容和眼神中,胡小燕觉出我并没有因她有一个赌王爷爷而改变对她的态度,她心里是甜蜜又紧张,“你......,你真的不介意?”她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呵,介意什么?介意你的爷爷有你这么一位聪明漂亮的孙女儿?”我明知故问,装假充愣。
“你......江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胡小燕怎么会不明白我是在装傻?女孩子提问时在意的往往不是答案,而是回答者的态度,如果回答者的态度让她感到是为自已好,那么答案本身是什么反倒不重要了。
呵呵,我也能算是好人吗?我在心里暗自苦笑。
“喂,发呀,怎么还不发牌呀?是不是要我回去睡一觉再来呀?”
正在胡小燕满心的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时,赌场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声音,似乎有赌客嫌荷官动作太慢,正在调侃挖苦。
顺着声音望去,从人群间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个上穿西服,内衬长衫,打扮得说中不中,说洋不洋的男人,看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小分头,鼻下唇上留着一抹小黑胡,大晚上的却带着一付墨色茶镜,将一张脸遮住了小一半。
“有人要在你爷爷的赌场闹事。”我压低声音在胡小燕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怎么会?!”胡小燕吃了一惊。城南赌王享誉北平赌坛近四十年,不公赌术高超,人所共知,而且辈份极高,门徒众多,根深蒂固,交友广博,想在江湖之上立足除了实力以外,还要靠一个义字,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的时候,这个“义”字甚至比实力更重要。胡全忠两者兼备,成名至今已鲜少有人前来踢场,胡小燕对赌博之道虽无好感,但耳濡目染,这些情况还是知道的。
“呵,那个人表面上虽然咋咋呼呼,好象是一个普通的赌鬼,但你若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双眼有神,精光内敛,挥手之间似无章法,实则干净利落,手指细长,灵活柔软,由此可知,此人必是赌技高手。这种人到赌场如果只是为了求财,没必要跟一个荷官较劲儿,所以我才肯定,他这样嚣张必另有目的。”我微笑答道。
不要看胡小燕是赌王的孙女儿,不过论到对赌场的熟悉,只怕十个加起来也比不过我。
“噢,原来是这样......,江先生,您可真是观察入微呀。”仔细观察着那个人的行为举止,胡小燕由衷地赞叹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