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县里最好的跌打医生请来了,其实李茹男的脚伤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她既然是李存舟的女儿,不要说脚是真的受了伤,就算是打个喷涕,一样会有人忙得鸡飞狗跳墙。
兴隆县县城很小,从城这头走到城那头,步行十五分钟的时间也足够用了,李茹男脱难回来,土匪头子被漕帮抓住,这种重量级的消息那还不是转瞬间便传得尽人皆知,许多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惊叹于漕帮的厉害,官方的,民间的,白道的,**的,明里暗里,兴隆县内那么多的势力忙活了两三天都没有结果,结果人家到了短短只有半天就把人救回来了,漕帮北方第一大帮的名头当真不是吹出来的。
县城里的官私两面,名流士绅,但凡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四方客栈问安道贺,如果说之前因李茹男生死未明,担心李存舟牵怒于已而心存疑虑的话,那么此时不去巴结还等待何时?
一时间,四方客栈门前成了兴隆县内最热闹的街道,每个人前来拜访都不可能空着手,什么人参鹿茸,什么犀角牛黄,管它对治脚伤,压惊养心有用没用,反正怎么贵重,怎么能显示诚意就怎么来。
女儿回来了,李存舟的心情也的确好了许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来问候探访,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所以也就不象刚来时一概回绝,有些身份比较重要的,甚至还亲自接待,虽只是寒暄客套几句,前后用不了三五分钟,却也让那些人心花怒放,自感身价倍涨。
李存舟的精力自然不会全都放在应酬交际上,不错,女儿是回来了,但女儿的贴身丫环却还在儿狼窝之中,春梅虽只是一个下人,但自小便和李茹男在一起,名为主仆,实则比很多亲姐妹的关系还要亲密,所以,如果丢下春梅不管,李茹男是绝不会答应的。而且,不管春梅身份高低与否,她都算是漕帮的人,丢下她不管,丢的是漕帮的面子,他贵为帮主,没来兴隆县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就不能虎头蛇尾,留下话柄让人笑话。除此以外,陈东兴,孙逸仁是陪自已的女儿到雾灵山游玩,这俩个人的家族在北平都是有钱有势,称得起有头有脸,和漕帮也一直有生意往来,现在出了事,自已要是只把自已的女儿救出来便不管别人的死活,难免会被人背后议论指谪,好说而不好听。
所以,待女儿看完脚伤,重新上药包扎,上床休息以后,他便开始审问土匪,了解土匪人员构成,数量,活动地区,据点等等以及其他三个人质的情况。
赵尚西一如即往的张狂,审问中不仅不老实招供,还屡次三番破口大骂,其结果自然是招来一通痛打。李存舟知道这样的亡命之徒没那么容易就犯倒也不急,吩咐手下留一口气,只要人不死,怎么狠怎么折腾就是了。
至于其他几个土匪,自然不会象赵尚西那么顽固了,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多顽抗的必要,因为先已有两个土匪反水,这是他们亲眼见到的,他们就算不说,那两个反水的土匪也会说出来,与其受尽皮肉之苦却什么都保不住,倒不如把自已知道的那些说出来,至少可以少挨两顿鞭子。
虽然都是最底阶层的土匪,太多的秘密并不清楚,但正所谓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这么多人的口供凑在一起,大体也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苏逸生被抓的当天下午,山下有人飞鸽传书,将情况告知大当家赵尚东。赵尚东马上招集土匪开会,商议搭救方案,排除和陈家正面冲突强攻陈家大院后,决定用他们最擅长的拦路抢劫,在陈家的人押送苏逸生去兴隆县的路上动手,但当天晚上又有人送来消息,说陈万仁有可能不会送官,而是打算用族规处置,还有暂近在陈家的几位北平来的客人第二天会离开,让赵尚东快想办法,实在不行,强攻陈家大院也再所不惜。
强攻陈家,自然是下策中的下策,先不能能不能救出来,就算能救出来,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元气大伤,几年也缓不过劲儿来。所以赵尚东最终决定还是用老本行,绑架陈家的客人,逼迫陈万仁妥协,把苏逸生放了。于是连夜下山,在回北平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最终堵到了李茹男几个并绑架成功。将人质掳到山上后,赵尚东没有留在山上,而是在下山和人接头并打探消息,了解事态进行程度,赵尚西和三当家则留在山上,负责看守人质,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情况大致了解清楚,接下来就是行动方案的确定了。
李存舟把带来的几位漕帮重要干部招集在一起开会,我在他们忙着审讯土匪,了解情况的时候抽空睡了一觉,把昨晚睡眠补上,醒来后,也被叫去参加旁听。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全程参加了审讯,李存舟先是命人把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向大家做了介绍,然后让大家提出解救人质的方案。
总体而言,方案分为两种,一种认为应该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利用抓到的几个土匪做为向导,分兵几路进山,在解救人质的同时,把土匪的几处藏身地都给端了;另一种则认为进山剿匪成算不大,因为赵尚西被抓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封锁得住,山上的土匪肯定会提高警惕,漕帮这次来兴隆县的人虽然不能算少,但分兵几路,力分则弱,反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而若是集中力量一个据点一个据点的去扫荡,雾灵山山势连绵,地形复杂,对方只逃不战,已方也没有办法,而且这样做也难保人质的安全,所以,还是应以谈判为主,利用手里的赵尚西做筹码和赵尚东讲条件,争取先把人质安全解救出来,然后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付这伙土匪了。
两种方案各有道理,也各有不足之处,几位漕帮干部各自分成两派,争得是非常激烈,李存舟则坐在中间,身子靠在太师椅上,眼睛似睁非睁,手里揉着两颗钢胆,只听而不发言。
两种方案的支持者争论不休,谁也无法说服另一方,最后干脆也就不争了,全都停了下来,等着李存舟拍板定案。
感觉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李存舟睁开了眼睛,“咦,怎么不说了?”他似是不解地问道。
“帮主,能想到的我们都说完了,请帮主决断。”一位漕帮干部答道。
“噢,这样啊”,按住太师椅的扶手,李存舟变换了下坐姿,将身体坐正,就在大家以为他要下达命令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向我这边望来。
“一凡,他们说了半天,你也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