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诸将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自然明白在这辽东平原之地,面对北元数万骑兵的危险所在,闻言都默默点了点头。{第 一 小 说 .}
燕王朱棣听得冯胜说方才纳哈楚派遣部将率重兵屯驻庆州,此处想来定是要紧之极,忍不住问道:“庆州驻扎重兵,难道便是此战的要害所在?”
冯胜点了点头道:“正是,若是咱们能拿下庆州,纳哈楚所部十五万,便没有多少地方可去了。”
朱权听冯胜如此说,忍不住奇道:“听大帅所言,纳哈楚所部十五万尽是骑兵,想来要打,要跑都由得他,怎么会没有多少地方可去呢?”
傅友德忍不住笑道:“纳哈楚虽是骑兵众多,但此时正值隆冬,草木枯竭,十数万的马匹要跑起来,也得有足够的水草才行。”
朱权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道:看来这骑兵虽是冷兵器时代机动性最强的部队,但其自身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要受季节因素的限制。想到这里,看了看地图上山西,陕西两省和蒙古草原交接的漫长边境,忍不住问道:“若是漠北的蒙古鞑子不增援纳哈楚,反而围魏救赵,攻打我山西,陕西等地,却又该当如何?”
冯胜闻言,忍不住点头微笑道:“假若漠北的蒙古鞑子有足够的粮草,攻城器械,那就深为可虑了。以本帅估计,脱古思帖木儿即便倾尽全力,也至多出兵五六万,增援纳哈楚。”说到这里,却见一队亲兵鱼贯而入,将一大锅热腾腾的稀粥和窝头端了进来,分置于各席上。
冯胜笑道,大家趁热吃吧,咱们边吃边说,说罢端起热粥喝了一口,拿起窝头,就着咸菜大嚼起来。
朱权伸手拿了个窝头啃了一口,忍不住皱眉,心道:这玩意儿莫非是喂牲口的?这般难以下咽。转头看去,却见燕王朱棣啃得也是愁眉苦脸,忍不住好笑。
“噗”的一声,却是曹国公李景隆强忍不住,将口中嚼着的咸菜吐了出来。这也难怪,他乃是世袭的曹国公,平日里在应天逍遥自在,何时吃过这般粗食?
冯胜伸手一拍桌子,冷冷道:“曹国公可是对军中吃食不满?”
李景隆闻言吓得脸色略白,拿起窝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中囫囵吞枣,强笑道:“哪里,哪里。末将觉得甚是美味呢。”
冯胜鼻中哼了一声,眼光扫过风卷残云,大嚼窝头咸菜的傅友德和蓝玉,王弼等人,目光最后落在朱权身上,沉声说道:“出征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那就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玩命,自今日起,军中将帅和士卒同食,每日三餐就在本帅帐中吃,谁敢在军中另起炉灶,本帅决不轻饶。”原来他先前和蓝玉去到朱权帐中,竟闻得有烧烤野味的味道,此时言行便是有心警戒朱棣,朱权,李景隆三人。
朱权耳中听得他如此说,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一面默默的吃着咸菜窝头,一面心中盘算,心忖道:你身为军中主帅能吃如此粗食,我却有什么可埋怨的?怪就怪秦卓峰那只老猴子,竟然无法无天的在我帐中烧烤。
冯胜吩咐亲兵将食具撤去后,沉声道:“大军在通州休整三日。”
傅友德站起身来,躬身道:“大帅,末将想讨五万军马,休整后直袭庆州。”
冯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蓝玉腾身站起,肃然道:“傅将军此言差矣,末将身为此次远征先锋,首战自当由末将来担当。”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道:“末将只需率本部兵马三万,拿下庆州。”蓝玉如此说却并不是赌气,而是他属下兵马全由他亲手操练而成,在辽东和纳哈楚,平章果来多有小战。觉得指挥其余诸将属下的士卒和自己并不熟识,临阵杀敌,指挥起来未必能如臂使指,是以要求的兵马反而比傅友德为少。
冯胜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果来和其子共计三万步卒,两万精骑。且有坚城依仗,蓝将军且不可意气用事。”
蓝玉傲然道:“末将自不会强攻庆州,只寻机诱使海里溪的两万精骑接战,试探漠北可有蒙古鞑子增援,和金山纳哈楚的反应。”
冯胜和傅友德听蓝玉如此说都放下心来,冯胜朗声道:“如此甚好,休整三日后,蓝玉,王弼率领本部三万兵马出发。”
朱权方才见了蓝玉炮制自己的外甥常家兄弟的手法,心中略微有些寒意,心忖道:蓝玉这小子心狠手辣,亦且忠于太子朱标,日后难免成为我的心腹大患,一定要多了解其用兵的战术风格才好日后对付他。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躬身道:“末将请命,跟随蓝将军出击庆州。”
燕王朱棣心中和朱权一般打算,便也站起身来请命跟随蓝玉一行。
冯胜闻言脸一沉,断然道:“万万不可,两位殿下便随本帅中军行动。”当洪武皇帝决意让朱棣和朱权跟随自己北征之时,他便大力反对,原因无二,乃是怕万一他们在军中出了差池,自己可就无法向皇帝交代了。此时听他二人请战,自是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
朱棣,朱权二人闻言,不由得悻悻坐低。
曹国公李景隆此次随军而来,便是一心想建立军功,此时站起身来正要跟随朱权请战,却见冯胜断然拒绝了朱权的请求,又忍不住心中念转,忖道:蓝玉那小子心狠手辣,素来有点看不起我,若是跟随他出征,只怕皮都要脱三层。我还是跟随两位殿下在中军吧,有了什么差错,至少也有宁王殿下求情。想到这里,请战的话便也咽回了肚中。
朱权迎着呼啸的寒风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夜已然深了,抖落身上的雪花,掀帐而入,却见秦卓峰在营帐一角打坐,自己的书童马三保,蜷缩在火堆边酣睡,荆鲲却是踪影不见,想来已然回自己的营帐安歇。
朱权摇了摇头,迈步朝后帐自己的居所而来,刚一掀帘,却听得疾风扑面,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事朝自己迎面飞来,忙一侧身,伸手接过那团物事,只觉得触手柔软温暖,仔细一看,却是枕头。帐中传来徐瑛轻喝道:“这有主人了,去外间睡吧。”
朱权闻言苦笑,口中喃喃道:“到底谁是主人?谁是王爷?”嘴里这样说,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抱着枕头转身朝外走去,忍不住拿起余温犹存的枕头闻了闻,心中忍不住有些遐思,暗暗忖道:天寒地冻的,两个人一起睡却不是更好么?转身离帐,去和景骏,司马超打挤了。
火堆边的马三保本已沉睡,但给徐瑛的说话惊醒,见了宁王殿下的举动,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继续假装酣睡。
三日后的清晨,五个人影悄悄自朱权的营帐后方溜出,牵着朱权的坐骑“乌云盖雪”打晕了蓝玉属下几个骑兵,混迹于一万精骑之中,跟着蓝玉踏上了去庆州的征途,正是朱权,徐瑛,秦卓峰,景骏,司马超几人。
傍晚时分,蓝玉的三万大军来到了一处河流旁边扎营,蓝玉骑着那匹火红的骏马带着两个亲兵,在各营巡视,身侧另外一匹马上端坐着副将王弼。
蓝玉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色,转头问道:“火器营的火铳尽皆装填了没有?”
王弼在马上微微躬身,答道:“按照惯例,出了通州城后,火器营的火铳尽皆上膛装填完毕,粮草辎重也分散了存放。”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个骑兵“总旗”快马来到自己身边,翻身下马,躬身禀道:“将军,小人有军情禀报。”目光接触到蓝玉锐利的目光,忍不住低下头来接道:“小人属下的骑兵中,有几个生面孔,好似,好似是宁王殿下和他的卫士。”说到这里,语声也有点微微颤抖。
蓝玉皱眉问道:“你如何识得宁王殿下?”
那“总旗”低声道:“小人曾跟随将军,去京师应天,曾见到过宁王殿下和他属下,就是和您校场比试的卫士。”
蓝玉点了点头,沉声道:“在哪?带我去。”
骑兵营地中的一个小小营帐中,朱权和徐瑛正在整理床铺,徐瑛眼见景骏等人不在身边,悄声问道:“离开应天时,我吩咐你贴身而穿的丝绸衣衫,你可还穿着?”
朱权听她如此问,忍不住奇道:“穿着啊,这丝绸的衣衫贴身而穿,甚是舒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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