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不待他说完,便即一挥手中马鞭,遥指三里外的元军阵形,冷喝道:“示好?带着数万大军来这辽东,大明所属之地,向大明天朝示好?看来本将军是须得用大炮,回敬一下你们的好意才是。 //”
这一下不但是脱欢,便是他身侧的“大漠飞鹰”拓羽,素来脾气甚好,听得蓝玉咄咄逼人的言辞,心中也是微怒,一转头却看到朱权身侧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骑士,正一脸诡笑的盯着自己的面容,目光中充满了挑衅之意,不由得更是不悦,只是心中念及部族的大事,这才没有发作,心中暗自嘀咕道:素闻汉人知礼,岂料今日所见,横蛮之人也是不少。
秦卓峰方才见了拓羽纵马而来的身形气度,丑陋的容貌,已知这定然是让自己徒弟朱权和徐瑛吃了小亏,绰号“大漠飞鹰”的高手,一边斜睨着他,边心忖道:找个机会倒要折一折这小子的锐气。原来他对北元部落之人素来敌视,再加之将徐瑛视作女儿看待,极为护短,此时已然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和拓羽单打独斗,当众折辱这个“鸟人”一番。
脱欢见蓝玉言语横蛮,强自按耐怒气,淡然道:“我们三族首领,希望能和蓝将军坐下来谈一谈,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两军厮杀之事,由本将做主。其他事务由大明朝洪武皇帝陛下的四王子,宁王殿下定夺。”蓝玉一面说,一面斜睨了一旁的朱权两眼。
朱权看脱欢鼻子险些给蓝玉气歪了,还得强自忍耐的摸样,忍不住好笑,策马来到脱欢身前,昂然道:“既然贵部等三大部族有心和谈,那咱们两边便都按兵不动,我方在两军之间扎下一个帐篷,稍后请贵部首脑率一百卫士,同来大帐相见。”
脱欢眼见这个昨晚在自己军中赠马给妹妹苏兰,后又出手相救的汉人少年竟是大明朝的宁王殿下,不由得大出意料之外,耳中听得朱权所说,甚是公平,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策马而回。纵马之际,却是忍不住回头观望明军严整的军容,和朱权,蓝玉等人的身影,心忖道:本以为汉人的皇帝之子,身份尊贵,定是娇生惯养,不料他居然有如此大胆,竟敢孤身藏匿于汉人商队,来到我数万大军的营地。
朱权眼看脱欢等人离去,转头看了看蓝玉一脸肃杀的冷漠之态,以及他身后三万虎狼之师,心中却是大有感慨,忖道:弱国无外交,在这个漠北游牧部族群狼环伺,烽烟四起的古代当真是至理名言,便是放眼千百年后的人类社会,也是难以否认的事实。没有强大的军队作为一国之保障,打不过人家,空谈什么和平,也只能是痴人说梦。回想起出征前的明朝庙堂之上,一群身处江南繁华之地的文臣,竟是大力反对此次大军远征,不由得微微冷笑。
蓝玉听得朱权和脱欢谈妥,便即吩咐自己手下一百士卒,在两军之间的空地处,搭建起一座极为扎实,宽大的牛皮帐篷。
朱权眼见帅帐搭好,便即带领秦卓峰,徐瑛,马三保,景骏,司马超带领蓝玉手下一个百户所率领的一百明军,要朝大帐策马而去。
副将王弼担心朱权安危,忙劝阻道:“殿下,这些蒙古鞑子凶狠狡诈,不如等他们的首脑先去大帐,您再前往。”
朱权看了看那极为扎实的牛皮大帐,笑道:“以我在三族联军中所见,和他们打交道,不能有丝毫示弱之态,他们没有火器,大炮,咱们这三万大军近在咫尺,能奈我何?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大方点,不要给这伙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蛮子小看。”
蓝玉策马看了一圈,只见一众骑兵身后的明军士卒,尽皆是弩上弦,火铳上膛,连大炮都已装填完毕,发炮手都是手持火把,立于炮侧,随时准备轰击元军,不由得甚是满意。嘱咐副手王弼两句之后,策马跟随朱权,朝两军之间新搭建的帅帐驰去。
到得大帐之前,蓝玉麾下的一百士卒在那百户的率领之下,在帅帐外肃立。朱权和蓝玉端坐在帐中主位,身旁侍立的便是秦卓峰等人。
乞儿吉斯部族首领贵力赤眼见朱权,蓝玉等人只带了百余军士去到大帐,忙对身侧的万夫长达托低声吩咐道:“一会儿我会找个机会,提出让咱们的人和明军比试一场,若是能趁乱杀掉蓝玉那个毛小子,你立刻挥军直上,冲杀明军队列。”吩咐完毕,这才率领阿鲁台,马哈木父子等人来到大帐。
秦卓峰眼见朱权大摇大摆的端坐,心中甚是不平,忖道:下次我可不会再扮什么军士了,徒弟舒舒服服坐着,我这个师傅倒站在他身后,成何体统?
贵力赤一进大帐,看了看朱权和蓝玉,又看了看四周汉人的摆设,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待得听贵力赤手下卫士以粗通的汉话翻译明白,朱权和蓝玉方才明白他是问为何大帐中不以元族规矩席地而坐?
蓝玉冷笑道:“此处辽东之地,乃是我大明所有,你等来到此处,不以咱们的礼法,却非要咱们以你们的规矩么?当真岂有此理。”
朱权看了看自己所坐的椅子,忽然笑道:“为了表示对你们的尊重,便各以各的规矩吧,我和蓝将军以汉人的规矩,你们以草原部落的习俗,席地而坐。”说到这里,吩咐景骏,司马超道:“将椅子撤了去,铺上羊皮地毯。”
脱欢闻言突然笑道:“俗话说,客随主便,我和父亲便坐椅子。”说罢忙和父亲来到客位最末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到了此时,不但是阿鲁台,便是贵力赤看了看朱权和蓝玉端坐之处,也是明白了过来,扬手阻止了景骏和司马超两人,来到两张椅子上坐下,心忖道:你说得倒是好听,什么各以各的规矩?你们端坐椅上,咱们盘膝坐地,还没开始谈,就矮人一截。弄得象被你们审问的俘虏。
朱权待景骏和司马超给众人奉茶完毕,笑吟吟的对脱欢道:“你方才说得好哇,客随主便,做客嘛当然要听从主人的安排,可你们带着数万大军来此,以我们的规矩,做客只能带礼物,岂有携刀带剑的客人?”他平日里和秦卓峰一日不斗口,便是浑身不舒坦,是以口舌之利,也是大有进境,丝毫不弱于武功。
脱欢故作为难之色,说道:“我等三个部族,并不愿与大明天朝为敌,只因身属漠北王庭之下,不得已只能尊奉北元皇帝陛下的圣旨,此次到辽东来,也就是做做样子,逛一圈便即回去,实不愿与冯胜元帅和蓝将军为敌。”
“既是如此,便请你们带着这数万人马回家吧。”朱权淡淡说道。
阿鲁台看了看一旁的贵力赤和脱欢父子,突然笑眯眯的道:“不知殿下能否代表大明朝廷许我等三部落以通商互市之利?交易给我们一些盐,丝绸,瓷器,铁,茶叶,酒等物?”他表面上虽不是贵力赤那等桀骜霸道部落首领,但也是老谋深算之辈,眼见这大明朝廷的宁王殿下和蓝玉都是年轻气盛之辈,希望能以好言好语,骗得他同意交易。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铁器可是组建骑兵的必须之物,不但制作刀,矛等兵器必不可少,便是数万匹战马所需要的马蹄铁,那也不是一个小数。
蓝玉听得阿鲁台说得轻描淡写,深怕朱权一个不留神,答应了其要求,忙悄悄的在桌下伸手轻摆,示意朱权万万不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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