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心道:看来明朝朱元璋对于剪除辽东纳哈楚部,是志在必得,那么他下一刀又会砍向谁呢?这是不言而喻的,想到这里,面上故作为难之色的说道:“可惜我等三部族虽一心和大明交好通商,无奈名义上仍需尊奉北元皇帝陛下的圣旨,派遣使者出访大明天朝,实在是有所不便。(八 ** //”他也是老谋深算的一族领袖,如何看不出来朱元璋调遣大军剿灭纳哈楚背后的战略意图,便即故意出言试探对方,借此提醒贵力赤。
蓝玉听得他如此说,鼻中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所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若是那个托古斯帖木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来闲暇管你们做生意的事?”
贵力赤和马哈木父子听明白了蓝玉的话后,都是目光闪烁,若是漠北元庭覆灭,对于他们这三个草原上实力最为强大的部族来说,无疑于扫去了头顶上,挥之不去的乌云,去掉了一块最大的心病。
朱权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和蓝将军尽皆是好说话的人。无奈本次远征大军的主帅副帅,乃是冯胜,傅友德两位老将军,他二位老人家,那可都是霹雳火爆的脾气,若是待得他们率领大军出了松亭关,再见到三位的数万人马在此闲逛,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说到这里,面色一整,接道:“草原部落的汉子,不都是爽快决绝之辈么?是互通商市,还是兵戈相见?便请三位一言而决。”
脱欢听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将自己和蓝玉说成了“好说话的人”,看了看蓝玉,又看了看朱权,心中苦笑道:这蓝玉简直就是横着走路的家伙,宁王朱权这小子刁钻古怪,一肚子坏水,比姓蓝的更坏。
贵力赤,阿鲁台,马哈木父子此次率军前来,尽皆没有出死力援助纳哈楚之意,此时局势已然明朗,纳哈楚的十多万人马远在金山游弋,显见得对冯胜,傅友德统率的明军,也是心生惧意,不会死磕。三族联军要么退居庆州,和平章果来的人马合兵对抗冯胜统率的二十万大军,要么立即退出辽东,置身事外,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条路。
贵力赤眼见阿鲁台,脱欢父子尽皆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心中暗暗咒骂,看了看朱权身侧,蓝玉拥剑而坐的架势,也只得无奈言道:“既是如此,我等这便率军告辞,不再插手纳哈楚之事。”说罢站起身来,便想出帐而去。
朱权看了看这三族首脑,便要鱼贯而出的背影,回想起先前蓝玉所遭遇的凶险之处,忖道:这些家伙都是些阴险奸诈小人,笑里藏刀,毫无信义可言,难保没有反复。看了看脱欢,突然说道:“脱欢,我另有要事请教,请你暂留片刻。”
脱欢听他如此说,不由得面色大变,看了看已然迈步出帐的贵力赤和阿鲁台的背影,心中却是左右为难,略一沉吟后,还是走了回来,依旧坐下,心忖道:即便没有这小子用心险恶的挑拨离间,万一漠北王庭果真被朱元璋剿灭,草原上又形成了群雄并起,四分五裂的局面,贵力赤和阿鲁台定然不会让我卫拉特部族好过,依靠明朝的商事交易,也不是短期内所能见效,既然如此,我父子二人还需早早寻找一个靠山才好,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咬朱权挑拨离间的“钓钩”,那索性这一口便咬得狠点,为自己的部族争取更多的利益,想到这里,也不待朱权再说废话,直奔主题的言道:“此次能和宁王殿下,蓝将军达成默契,小可也是出力不少,贵力赤可汗和阿鲁台可汗对此定然心生不满,因此小可希望,若是我卫拉特部族在遇到天灾之时,希望能得到大明天朝援助的粮食,药物。”他自初见蓝玉,因自称“小王”,给蓝玉这个“刺头”撞得血流满面后,再不敢口出“小王”二字,以免自触霉头。
朱权奇道:“天灾?”他一时间也不明白,脱欢言下所指的天灾是什么意思?
“我等游牧部族,最是缺医少药,夏季最怕的便是百姓和牛马的疾病蔓延,冬季最惧的乃是遇到多日连下大雪,那时天寒地冻,水草枯竭,牛,羊,马等牲口更是常常冻死,饿死。”脱欢身侧的苏兰柔声说道。
朱权听她如此说,回想起以前在电视上也曾看到,寒冬之际,蒙古草原上的确是经常风雪连天,形成冰雪灾害,不由得也起了些恻隐之心,回想起跟随冯胜大军远来之时,曾在北平见过不少蒙古人担任明朝的官吏,心中更有些把握,柔声道:“我大明天朝素有悲天悯人之心,此事待我回朝后禀明皇帝陛下定夺,若是真有灾害,想来他老人家会对贵部施以援手。”
苏兰闻言甚是喜悦,正想说话时,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卫拉特部族不臣属于我天朝皇帝陛下,便这般索要东西不成?”正是朱权身侧端坐的蓝玉,他见朱权在这美丽的异族少女恳求之下,脸色都变软了,心生不满,忍不住开口说话。
脱欢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一咬牙,接道:“若是北元皇帝陛下自顾不暇,我卫拉特部族愿臣服于大明天子朝前。”
“好”蓝玉闻言霍然站起,虎视眈眈的盯着脱欢父子,言道:“我中原人士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信义二字。若他日本将军挥军北伐,剿灭托古斯帖木儿一干余孽之时,你卫拉特部族背信弃义,不肯称臣纳表,臣服我大明天子,蓝某终其一生,也要剿灭你合族上下。”说到这里,口气已然是斩钉截铁,容不得他人怀疑分毫。
待得脱欢父子告辞出帐,将要离去之时,苏兰牵着朱权相赠的“乌云盖雪”缓步来到他面前,柔声说道:“你的马儿虽是神骏,但自离开你们之后,却是不肯吃草啊,我还是将它还给你吧,说罢也不待他答话,便即将手中缰绳递给了徐瑛。
朱权,徐瑛眼见苏兰突然将这梦寐以求,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骏马送回,不由得相顾愕然。
“乌云盖雪”跟随朱权和徐瑛日久,突然被苏兰这个陌生人管束,自然不乐意之极,此时轻轻嘶鸣着在徐瑛肩侧摩擦,显得大是亲热,喜悦。
苏兰一双秀目闪动,也是由衷的流露出喜色,柔声道:我等部族之人,将马儿视为自己的家人一般,看来它还是跟随你们好些。说罢,翻身骑上师傅拓羽的坐骑,跟随父亲和哥哥脱欢,策马扬鞭,远远的去了。
朱权眼看小雪飞扬,寒风呼啸中,苏兰和拓羽逐渐远去的背影,回想起她热情款待自己二人的往事,都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徐瑛转头看了看朱权,突然蹩着秀眉,柔声说道:“你当真变了,先前故意留下脱欢父子谈话,意在挑拨离间,此事做得太过阴险。”
朱权沉吟片刻,微微苦笑着说道:“若是以君子的方法对付贵力赤,阿鲁台,脱欢这等奸诈无信之辈,那不是自讨苦吃么?若是方才师傅出手稍慢,蓝玉死在了贵力赤手中,你我二人还能安然无事的站在此地么?”
徐瑛心知他所说也是实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希望咱们日后,不要和苏兰这丫头在沙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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