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时分,北元皇帝陛下的金帐之内,已然是文武百官齐集。两列文武之中为首的自然就是太尉蛮子,司詹事府同知脱因帖木儿,丞相失烈门,知院捏怯等手握实权的元朝重臣。
端坐龙椅之上的托古斯帖木儿传下旨意后片刻,金帐当中色彩艳丽,的华丽地毯上鱼贯着走进三人来,都是微微弓腰低头。紧随在贵力赤,阿鲁台身后的那个浓眉大眼,步履矫健的蒙古青年正是卫拉特部族首领,马哈木之子脱欢。
三人向皇帝参拜完毕后,站起身来退到一侧。
蛮子斜睨了对面不远处的脱欢一眼后,迈步走了出来,正要说话之时,却见对面一人自队列中也是迈步走出,抢先对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躬身道:“启禀陛下,昨夜卫拉特部族脱欢求见微臣,特为陛下献上了一件稀罕的宝物。”
“哦?脱欢,你们卫拉特部族不是三族之中最为穷困的么?不料今日居然还有宝物献于朕,倒也奇了。测试文字水印8。”托古斯帖木儿自幼生长于皇家,见识过无数的奇珍异宝,听得脱欢有宝物进贡,语气间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嘲弄之意。
蛮子,脱因帖木儿,哈剌章等一干高官眼见皇帝陛下面露嘲弄的微笑,便也跟随着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刺脱欢不自量力之意。
蛮子斜睨了托古斯帖木儿一眼,心中暗自想道:看来陛下对脱欢所献的宝物也是大为好奇,也罢,若是你脱欢的宝物不能使得陛下满意,我就趁机进言,说你父亲不遵陛下旨意率军前来,实为抗旨不遵的大罪,将你脱欢斩杀于金帐之外。
脱欢面露微笑的看着一众嘲笑自己的北元高官,竟似全不着恼。
托古斯帖木儿眼见脱欢这般沉得住气,不由更是好奇,挥了挥手制止了群臣的笑声后,双目凝视着脱欢沉声说道:“不知你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他话还未及说完,只听得金帐之外陡然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测试文字水印5。
托古斯帖木儿听得这一声出乎意料之外的骏马嘶鸣之声,不禁一愣,双目豁然一亮,面露喜色的问道:“脱欢的宝物莫非便是这匹马儿么?”
这一声马嘶之后,上至皇帝,下至朝中文武百官,也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原来北元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牧民,可以说尽皆是自幼至老,都是马背上度过的一生,生性极为爱马,对于一匹良驹简直视若性命一般珍贵,乃至于连蛮子,阿鲁台那等城府极深之人也概莫能免。
丞相失烈门昨晚在脱欢求见自己之时,已然目睹过这匹骏马的雄姿,对其极有信心,眼见皇帝意动,趁机进言道:“陛下,此等良驹乃是可遇而不可求,脱欢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捉住,自觉身份低微,不配拥有这等坐骑,特此献于陛下。测试文字水印6。”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不远处低眉顺眼,一副恭谨之色的脱欢。
原来脱欢素知北元朝廷中蛮子一干手握军权的权臣一直想找茬吞并自己的部族,是以此次前来不但携带了万中无一的骏马献于皇帝,且携带重礼,打动了早就有意拉拢三族,以对抗蛮子等人的北元丞相失烈门,知院捏怯等一众在朝中说得上话的文官。
托古斯帖木儿听得失烈门如此夸耀,更是按耐不住,便即率领一众文武官员朝金帐外走去。
金帐之外的开阔地上,一个身材健壮的卫拉特骑士正手牵着一匹神态高傲,全身赤红,犹如一团烈火般的骏马矗立着,正是脱欢的心腹手下纳速台。
眼见金帐周围的那些个卫士目视自己手中所牵的骏马,都是啧啧称奇之态,纳速台也是禁不住面露得色。测试文字水印5。
金帐外的北元万夫长海兰达眼见皇帝陛下率领百官出帐,忙不迭的率领一众手下士卒单膝跪地,不敢站起。
托古斯帖木儿挥了挥手示意海兰达起身,双目却是盯着着数丈开外,纳速台身侧的那匹骏马,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这匹骏马的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身材远较寻常蒙古马高大威武,最奇的还是这匹骏马双目凛然注视着周围的一众人等,竟是全然不惧,隐隐竟有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
蛮子眼见这匹骏马大为不凡,心中暗叫糟糕,面上却是故作不解的问道:“这匹马儿只是高大些而已,却也不足称其为宝物吧。”
脱欢心中暗暗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的对托古斯帖木儿禀道:“陛下,就让微臣将此马的奇特之处展示给陛下看看吧。”眼见皇帝点头同意之后,迈步走到那匹骏马的身侧,自怀中掏出一条早已备下的雪白布巾,小心翼翼的在那匹骏马的背脊上擦拭两下后,转身回到托古斯帖木儿身侧,将那布巾在皇帝和群臣面前展开后微笑说道:“陛下请看,此马汗水与寻常马匹全然不同。测试文字水印8。”
托古斯帖木儿凝神看去,只见雪白的布巾之上赫然有一团淡红色的水渍,不禁心中一震。
失烈门乃是北元文官之首,受到的汉朝文化影响远较蛮子等人为多,昨夜见过脱欢的这匹骏马之后,翻阅了一些书籍,此时胸有成竹的微笑说道,《汉书》中对于这种世上最为古老的马种曾有过记载,大宛国贰师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马,奔跃如飞,无法捕捉。大宛国人春天晚上把五色母马放在山下。野马与母马交配了,生下来就是汗血宝马,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如插翅,日行千里。这匹骏马汗渍犹如血色,便是如同昔日成吉思汗的坐骑一般,乃是世上罕见的汗血宝马。测试文字水印5。”
脱欢悄悄斜睨了蛮子一眼后,躬身说道:“微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得捉住这匹宝马,只因身份低微,不敢据为己有。在微臣想来,只有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您才配拥有这高贵的坐骑。此马奔驰犹如疾风闪电,若是陛下乘坐此马围猎,试问天下还有何猎物能逃脱您的箭下?”原来脱欢身为部族首领之子,也是个极为喜爱围猎之人,深知坐骑的脚力对于狩猎乃是极为要紧之事,最近听闻托古斯帖木儿率领一众臣下举行围猎,故此将这匹神骏之极的汗血宝马特意留到了此时献上。
失烈门捻须微笑,心中暗自想道:这个脱欢倒也乖觉,陛下这两日围猎兴致颇高,只是为了马力不济,走脱了两只猎物,心中大为遗憾,这匹马儿送得到也是正逢其时。
蛮子眼见皇帝一脸极为愉悦之情,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沉,暗自想道:脱欢这小狐狸竟是用这么一匹马儿讨得陛下欢心,只怕今日要取他性命是难以办到了。测试文字水印6。思虑及此,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缓步走到托古斯帖木儿身侧,低声说道:“陛下,今日咱们乃是商议如何对付明朝朱元璋的北伐大军……”
托古斯帖木儿听得蛮子这颇为扫兴的言语,不禁心中凛然,只得恋恋不舍的再打量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两眼后,率领一众文武官员朝金帐中走回。
待得北元皇帝在龙椅上坐稳之后,蛮子轻轻咳嗽一声后,走出队列来躬身说道:“启禀陛下,明朝朱元璋目下已然任命蓝玉为元帅,在大宁城集结了十多万大军,不久之后势必就要进犯漠北,还望陛下早做打算,定下应对之计。”
失烈门和捏怯来听得明朝北伐大军的主帅并非如雷贯耳的徐达,冯胜,傅友德三人,面面相觑之下,心中略安。测试文字水印4。
托古斯帖木儿皱着眉头问道:“不知太尉大人有何打算?”
蛮子冷冷扫视了脱欢一眼后,沉声说道:“微臣请陛下召集乞儿吉斯,阿苏特,卫拉特部族三族首领率军前来,就是想以三族联军加上我北元朝廷中目下的二十余万大军,待蓝玉率军远征而来之际,主动迎击,予以歼灭。”他深知脱欢,贵力赤,阿鲁台等三族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人马,再加上自己手下的二十来万大军,对付劳师远征,兵力,天时,地利占不到任何优势的明朝北伐大军,胜算还是颇大。蛮子虽是一心忠于北元朝廷,却也深知皇帝的性子,心知今日他得了脱欢所献的宝马之后,心情甚为愉悦,自己眼下势必难以除掉脱欢父子,也就只有暂缓一步,待和明军交战之际,逼迫他率领部族精锐去和蓝玉打个你死我活了。
脱欢轻轻咳嗽一声后,突然走出队列来,躬身说道:“小人愚钝,倒也有一计可以对付明朝的北伐大军。测试文字水印7。”
“哦?你又有何计策?”托古斯帖木儿看了看脱欢,沉声问道。
脱欢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蛮子,心中暗暗冷笑,口中说道:“目下我等草原部族对比中原朱元璋的明朝来说,最大的劣势就是在于人口,听闻中原繁华之地,一城的人口数以百万,可想汉人数量之多,故此明朝可以拥有上百万的大军,即使如太尉大人所言,能歼灭蓝玉手下的十几万大军,可是过不了两年,朱元璋便又可以调遣大军北伐,试问太尉大人能次次都获胜么?即便是咱们和明军打个两败俱伤,折损数万人马,只怕咱们二十年也是恢复不了元气。”
蛮子和脱因帖木儿,哈剌章等人面面相觑之下,都感觉脱欢此言难以反驳,他们身为元朝高官,昔日都曾在大都生活,自然深知普天之下的汉人何止千万,昔日的元朝重臣脱脱和名将王保保面对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一伙农民之时也是败多胜少,何况明朝已然立国二十年,在朱元璋的治理下,国力渐强,士卒过百万那是毫不稀奇,面对装备精良的明军,谁又敢说一句百战百胜?
脱因帖木儿没好气的斥道:“不知你又有什么高明的计策么?”
脱欢看了看对方后,轻声说道:“小人以为目下咱们不宜和明军硬碰,不如趁蓝玉率军远征之际,调遣大军攻打辽东咽喉之地庆州。测试文字水印1。目下辽东的各大小部族虽在兀良哈三族的影响下多有归顺明朝,毕竟时日尚短,明朝对于辽东的统治依旧未稳,假如咱们调遣大军在蓝玉远征漠北之际,出其不意的拿下庆州,则辽东大片适宜放牧之地重归于陛下掌握。兀良哈三族兵力有限,且对于水草茂盛之地势必也有争夺,难以齐心和咱们大军相抗衡,势必低头臣服于皇帝陛下驾前,如此一来,陛下一路大军据守漠北王庭,一路占据辽东,互为呼应与犄角之势,进可趁势威逼昔日的大都,退可和明朝朱元璋形成南北对持之势。”
脱欢这一番话说出口来,金帐之内顿时鸦雀无声,静悄悄一片沉默。
蛮子虽恨不得立即手刃脱欢,吞并三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极具眼光。当初他虽也极为痛恨那个拥兵自重,盘踞于辽东的纳哈楚,但在冯胜大军远征辽东之际,还是一力主张北元皇帝出动大军增援,便是因为纳哈楚盘踞辽东,势必对于牵制明朝朱元璋对漠北王庭用兵有着极为重要的牵制作用,假如真像脱欢所说,调遣一支奇兵趁着蓝玉远征漠北,明朝辽东兵力空虚之际,趁势拿下庆州,则辽东这一大片地盘就又活了,更为重要的还是自元朝在朱元璋手下的猛将徐达,常遇春猛攻之下逃出昔日的大都之后,先有傅友德率三十万大军剿灭了盘踞在云南的元朝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后有冯胜大军逼降了盘踞辽东的纳哈楚大军,目下元朝已然退至漠北,只余这二十万军队,士卒的士气已然落入低谷,假如有那么一天能在进犯昔日元朝的大都,哪怕只待这么一天,对于整个元朝的鼓舞也是不言而喻的。
脱欢看了看蛮子和脱因帖木儿,哈剌章等人,沉声说道:“小人听闻明朝元帅徐达,不但主持休整长城,而且加强了山海关,居庸关要塞。”
蛮子,脱因帖木儿等人久居将帅之位,自然颇具战略眼光,闻言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一沉,不约而同的想道:假如再过个数年,居庸关要塞这个大都的门户和咽喉形成且驻扎重兵,形成一夫当关之势,再想攻取大都就成了痴人说梦,可望而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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