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蒋贤闻言领旨,站起身来后,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首发--无弹出广告
朱元璋之所以如此怒不可遏,却是因为按目下的大明律,民间私自贩卖食盐一担,即可处以斩立决之刑。而食盐,茶叶更是遥制那些边远之地,愿意向大明朝俯首称臣的游牧部族的重要手段。这个自己素来不太在意的驸马都尉欧阳伦,不但公然以地方官府的官车押送私盐,亦且手下之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殴打查缉盐茶的小吏,其猖獗之处,已然令人发指。
清晨时分,一顶黄绫制作的坐轿正自停在驸马府的大门,正是公主的銮驾。容貌秀丽安庆公主正自迈步出轿,却见大街上的行人一阵慌乱闪避,不禁皱起了秀眉,不明所以。
随着一阵马蹄践踏青石地面的“得得”之声,一队身穿锦衣卫飞鱼服饰,腰配绣春刀的校尉簇拥着一个端坐高头大马之上的汉子,来到了府门之前,赫然正是目下锦衣卫的头号人物,指挥使蒋贤。
蒋贤翻身下马后来到安庆公主身前,躬身禀道:“下官锦衣卫指挥使蒋贤,奉皇帝陛下口谕,请驸马都尉欧阳伦前往诏狱一行。”
安庆公主陡然闻得蒋贤口出此言,不禁芳心剧烈一震,轻轻吁了一口气后故作镇静的问道:“公然捉拿驸马前往诏狱,这是何等大事?敢请大人出示父皇旨意。”
蒋贤闻言不禁一怔,原来皇帝的旨意也分为口谕和正式的圣旨,若是出宫宣旨,则必然是如薛京那般的内官携带旨意出宫宣读。
安庆公主眼见并无宦官随行宣旨,暗自忖道:不论何事,只要并无正式旨意则大有回旋余地,待我见到父皇,纵然是天大的事儿也能化解得开。思虑及此,容色稍缓,淡淡说道:既然蒋大人并无父皇亲旨,便请入府奉茶,待哀家入宫面见父皇,再做定夺。”蒋贤纵是权势赫赫,也断不敢矫诏前来捉拿自己的夫婿,她这般说也只是缓兵之计。
蒋贤闻言面色不禁一沉,冷道:“陛下的口谕对蒋某就是旨意……”言下之意,不会管这位公主殿进不进宫,是否面圣。
“大胆,胆敢对殿下无礼。”一个身穿甲胄的金吾卫禁军千户,昂然迈步上前斥道。他们禁军可不属于锦衣卫管辖,早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甚不顺眼。
蒋贤脑海中回想起洪武皇帝暴怒的神色,心知自己今日前来捉拿驸马欧阳伦势必难以善了,当即不再言语,右手疾伸之下拔出腰侧绣春刀斜挥而起,霍然扬起一团雪亮的刀光。
蒋贤武功高强,那带队护送安庆公主的禁军千户虽则身手不弱,却万万料不到面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竟是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相向,猝不及防之下刀锋掠颈而过,只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咽喉中鲜血飞溅下栽倒在地,登时毙命。
蒋贤斜睨那手足尚在抽搐不止的尸身,抖落刀刃上犹自滴落的血迹,冷冷沉声说道:“锦衣卫奉旨拿人,若有抗旨不遵者,格杀勿论。”
跟随蒋贤前来捉拿驸马的一众千户,百户,校尉眼见禁军也有几十号人,内心之中本有些惴惴不安,此时眼见指挥使大人手刃禁军千户,不禁胆气顿壮,轰然领命之下纷纷拔出了腰侧的绣春刀。
安庆公主虽则颇有智计,毕竟乃是一介女流,何曾见过这般血性场面?登时惊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在这一刻,她方才蓦然省悟,目下这群锦衣卫所依仗的正是方今大明天下至高无上,任何人都绝不能违拗的皇帝陛下,纵然是自己这个亲身女儿也概莫能免。
蒋贤缓步走进驸马府的大门之际,对身侧一个锦衣卫千户低声道:“纵使掘地三尺,也要将府中所有现银押送进宫。”他乃是狠辣决绝之人,和欧阳伦素无瓜葛,本不想和这等皇亲国戚结怨,眼见今日这梁子绝没有化解的机会,索性便将事情做得更绝,让这个敌人再没有还手的机会。
安庆公主护送自己的夫婿前往锦衣卫诏狱后,急匆匆入宫,正待前往武英殿御书房之际,蓦然回想起锦衣卫指挥使蒋贤额头那清晰可见的伤痕,暗自忖道:目下父皇正在气头之上,只怕我前去相见反为不妙,不如请大哥,四哥,小十七出手相助为上。
朱权早晨在国子监囫囵睡得一觉后,精神奕奕的和徐瑛一路回府。正走到距离自己的王府尚有一条街之处,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来到自己的马前,正是老师荆鲲。
朱权眼见对方似乎有意在此守候自己,心中虽则纳闷,却还是翻身下马。
待得听闻荆鲲低声诉说安庆公主在府中守候之后,朱权不禁皱起了眉头。
“殿下意欲何为?”荆鲲微笑着问道。
朱权回想起昨日和这个姐夫,以及朱老四在秦淮河畔宴饮的情景,不禁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本王回府之后须得进宫一趟了。”嘴里这样说,心中却是不自禁忖道:虽则商屯会让这个姐夫赚个盆满钵满,但他日假若我就藩在外,这却无疑是解决军队粮秣的一大助力。他曾跟随冯胜,蓝玉远征,耳闻目睹之下自然早已切身体会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老话的含义。
荆鲲昨日曾听闻朱权诉说起这商屯,此刻对朱权这般答复似乎早有料及,闻言不禁淡淡说道:“若是朝中一众御史,给事中与闻此事会作何反应?”
一想起朝中那帮子文官动则引经据典做长篇大论之状,朱权也不禁有些头疼,略带苦笑的低声说道:“方先生,黄子澄还则罢了,目下朝中最为难缠当属工部侍郎练子宁,户科给事中卓敬,巡城御史周观政三人。”
荆鲲闻言不禁颔首说道:“朝中一众文官对秦王,晋王率军就藩之事早已不满,若是殿下公然袒护驸马爷,只怕会引火烧身,对他日就藩大为不利。”
朱权闻言不禁沉吟不语,来回踱了数步后,突然低声笑道:“朝中文官对锦衣卫指挥使蒋贤早已是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朱老爷子虽则不喜太子殿下过于心软,却未必喜欢丝毫不讲亲情的臣子,以本王看来,纵使引火烧身,所得却也未必全然都是坏处。”
荆鲲闻言不禁一怔,蓦然一笑颔首道:“殿下所言甚是,锦上添花自然不及雪中送炭,待老夫回到王府,定当为殿下在公主面前美言一番。”
朱权当即翻身跨上“乌云盖雪”,调转马头后率领一众王府卫士朝洪武门的方向而去。
正当朱权步入洪武门之际,却见御道上四个小宦官在御书房总管薛京的率领下迎面而来。
薛京眼见在此处遇到宁王殿下,却不见礼,面上略带苦笑的低声说道:“便请殿下接旨。”
朱权聆听完圣旨后不禁一鄂,原来旨意甚是言简意赅,只是要他这今日之内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之中,不得离开一步即可。这可是皇帝陛下的正式圣旨,由不得朱权不从。
小湖平静的湖面被秋风荡起阵阵涟漪,回想朱权对荆鲲的那一番话,身穿淡黄衣衫的徐瑛芳心之中,毫没来由的涌起一阵落寞之意,不禁轻轻叹息一声。耳中听得那熟悉的脚步之声,也不回首,轻轻叹道:“先前听你说起朝中的工部侍郎练子宁大人,倒让我想起昔日家父所说的关于这位练大人的情事。”
朱权心知徐瑛因父亲徐达去世未久,和自己独处之时常自诉说家事,便即微笑问道:“你爹当日如何说来?”
“这位练大人才学好生了得,乃是洪武八年以贡士庭试对策,力言强国富民之道,被皇帝陛下钦点为一甲第二名榜眼。在韩国公李善长一家因涉及胡惟庸谋反之案后,当朝指摘皇帝陛下杯弓蛇影,妄杀功臣。”说到这里,转身目视朱权轻声问道:“练大人,周观政,卓敬等人只怕已然被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朱权闻言不禁一怔,心弦颤动下霍然明白,徐瑛今日的落寞之意或许并非只为了忧伤父亲的辞世,沉声道:“我当然恨他们,因为他们总是挡我的道。”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注视着微波荡漾的湖面,突然微笑说道:“虽则如此,我也很佩服他们,因为他们若是为了一己权力富贵,没必要去忤逆一言即可置人于死地的皇帝陛下,也没必要和我作对为敌。让我想起孟子说的那句话。”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徐瑛沉声接道。
朱权颔首道:“名字中带了这么一个“权”字,或许就注定我此生只能做一个追逐权力的恶人,因为我不能做到视权力若无物,所以我也就特别佩服那些不畏强权,敢于说真话的人。”
徐瑛眼见朱权一副踌躇满志,理直气壮的样儿,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重重捶了他一拳,恨恨嗔道:“你现在的样儿不但是一个恶人,更是一个小人。”
朱权见她突然流露出这般小女儿之态,不禁苦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蟒袍上那几条云霓间穿梭的巨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爹曾说过,当一个人身居高位之时,性子就会随之而改变。其实很多指摘强权的人之所以如此的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品尝过一声号令下,千军万马都得舍生忘死的权力滋味。”
御书房总管薛京去到燕王府传过圣旨,急匆匆回到了紫禁城。走在宽阔笔直的御道之上,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忖道:陛下膝下公主虽则不少,皇后亲生的公主却只得两位,若是陛下怒意稍减,我也须得为驸马爷美言几句才可。
当薛京步入武英殿之时,眼见得那数十个负责值守的锦衣卫川流不息,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抬进御书房,见到书桌后端坐龙椅之上,皇帝朱元璋那面颊寒霜,让人不敢直视的面容表情时,心中不禁便是一寒。
数十个木箱尽皆开启,露出一叠叠堆放得整整齐齐,因储藏日久,变得有些许灰色的白银。
朱元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个木箱前,伸手拿起了一锭十两的纹银,低声问道:“普通百姓之家,一年生计须得这般几锭银子?”
薛京心中七上八下,略一思忖后低声说道:“目下民间流通大部乃是铜钱,寻常四一句道:“驸马都尉欧阳伦私自贩卖盐茶,有违国法,朕命你即刻前往诏狱,赐死。”嘴里这样说,心中暗自忖道:用不着朝中那些腐儒们来聒噪不休,朱元璋的女婿就由朱元璋亲自了断。
蒋贤闻言双膝跪倒,接过那放置白绫的托盘,沉声道:“微臣遵旨。”言罢站起身来,出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