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打理望江楼的人是孙启耀,但在所有人的眼里,望江楼仍是孙家的望江楼。
即使孙启耀的娘已由妾转正,他如今也勉强算是嫡子,但依然无法跟原配所出的孙启明相提并论。不仅因为出身,更因各自所取得的成就。
现如今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对醉云楼态度迥异,只要是明眼人,都不敢上赶着去趟那趟浑水,只得临时改变了计划。
江婉暂时还全然不知陆学政暗中送了自家这么一份‘大礼’。
但也命厨师们拿出十八般看家本领,整治了满满的一桌好菜招待了他们。
紧接着张东家也带着张易之到贺,然后客人也接二连三的上门,总之开业当天十分顺利。
等到晚上,一家人回到家里全都累得筋疲力竭时,才终于迎来了开业当天的重头戏。
醉云楼收银处沉甸甸的铁匣子,已经被刘虎等人拎回了家里,全家人都窝在江婉的房里,似乎忘了疲惫,眼睛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
看到这个久违的画面,江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挑了挑。
她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出现这个场景的时候还是上次,那时候自家刚开始做生意。
那时的李家坐吃山空,原主江氏又抠得恨不能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满屋儿孙养得面黄肌瘦,日子过得死气沉沉的。
自己穿过来后第一次带领两个媳妇去镇上摆摊,卖一文钱一个、两个的包子。她还记得开业第一天就足足赚了半两银子。
那会儿全家人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甚至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把赚回来的铜板堆到她的床上,大家一起凑过头来数,是全家人乐此不疲的乐趣所在。
只是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赚来的赢钱也越来越多,大家反倒淡然了很多。
哪怕后来卖茶叶日进斗金,都是江婉自己与张东家交接,家里人似乎对银钱也都没了什么概念。
直到这次开了醉云楼。
从盘下酒楼、装修、培训人手一直到开业,几乎凝聚了全家人的心血,就连李延睿都为墙上的书画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娘,快开箱啊,看看咱们今日赚了多少!”李翠的态度最积极。她见大家都准备好了,而江婉还在愣神,便急忙跑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
“那我开了?”
“开!”
“开!”
所有人全都积极响应,并热切的望着她。
江婉的情绪也不免变得激动起来,从腰间摸出了铁铸钱箱的钥匙,硬是伸手怼了几次锁孔才将那把黄铜大锁给打开。
“哗啦~”李延宗上前抄起箱子,直接倒到了地上的席子上。
银票、碎银和铜板顿时滚了一地。
那些叮叮当当跳跃的铜板,仿佛舞着令人心动的舞步,吸引住了大家灼热的目光。
而江婉只在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在地上铺了张席子,若是这么一大堆钱放到自己的床上滚过,恐怕今夜换了被褥才能睡觉了。
“大哥大嫂,你们负责数银票,二哥二嫂你们数碎银就好,一定要把铜板留给我数啊!”李翠人小,一下没挤进去,站在外面急得跳脚。
“好好,都留给你!”赵芸娘忙起身将她拉了过去,划拉出一大堆铜板堆到她的面前,“只要待会儿别嫌累。”
果不其然,大家热热闹闹的数了一阵,最后只剩下李翠面前还有成堆的铜板。
“大嫂、二嫂,帮帮忙嘛~”刚刚还豪气冲天的李翠,蔫巴巴的又换了一副面孔。
“哎呀~,我刚刚数好的,又乱了又乱了!”
“咦,碎银到底是多少来着?”
“重来,重来,我看二弟你这读书人数数的水平还不如小妹。”
“……”
看着一屋子人嬉笑打趣,而且目标越来越偏,由最开始想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享受一家人一起数钱的过程,江婉也舒心极了。
“多少了?都数了这半天了!”到最后,要不是看夜已深,再不睡会影响明天的工作,江婉都不忍心打断这久违了的温馨场景。
“银票有一千一百两。”李延宗率先回答,“其中九百两是卖会员卡所得。”
“碎银这里有一百四十八两”
“铜板,铜板有六千三百一十九文!”李翠伙同两个嫂子已将铜钱一串一串串好,正呼哧呼哧的搬运着。
这次数钱李翠虽然有分工,但大家的劳动量最后都落到了那堆铜钱上。
醉云楼仅仅一天的收入,就足有三百多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大家全都乐呵呵的。
虽然家里并不是第一次赚这么多钱,但只有这次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
而且是在内忧外患的紧迫环境之下。
“咱们这次开张,按说闹出的动静不小,可望江楼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是沉得住气,往后大家都要多分出一份心思,仔细盯着些。”
想了想,江婉还是适时的泼了瓢冷水。
她这次专程带了刘虎和另外四名兄弟过来,就是为了防望江楼背地里出阴招,特来负责安保工作的。
但到底明箭易防,暗箭难躲。
孙启耀容不得曾经的蒋东家,就更不会放过本就有了过节的自家。
开业之前江婉的内心都一直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也开酒楼与望江楼打擂台是对还是错。
但就在刚才,一家人数钱的样子、毫无隔阂的温馨场面,突然令她觉得,对一个家庭来说,适当的冒险和外部危机是很有必要存在的。
而且她还暗暗决定,以后对几个孩子要更多的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历练。
坐享其成得到的一切没人会珍惜,但属于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哪怕一文钱,都视若珍宝。
“今日山长和学政大人在咱们醉云楼露了面,一般的屑小倒不足为虑了,要提防的还是那个孙启耀。”李延睿蹙着眉道:“娘顾虑得对。虽然这里是府城,哪怕孙家名望极高,他们也不敢违纪乱法,但咱们也需小心提防他们背地里使阴招。”
“山长和学政大人是你专程去请来的?”江婉看着李延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只没想到李延睿把她的疏忽给补上了。
“在府城,咱们能请动的,还算是能震得住孙启耀的也只有这两位了。”李延睿苦笑了下,“我现在是山长书院的学生,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站在了孙启耀的对立面。”
“哪怕没有之前他觊觎咱们家方子的事儿,只要咱们家想在府城出头,早晚都要跟他对上。”
“娘,我自作主张请了他们来,您不怪罪吧?”